“怎麼又是你?”好不容易挑起的事端,就這麼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給攪和了,劉玲心裡不痛快,當即把矛頭指向大堂經理,“陰魂不散的,存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劉玲對他,印象自然比我更深刻。因爲當時要不是她和服務員起了爭執,我也不可能認識這位大堂經理。
“作爲一個學生,出現在自己學校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原來,他真的和我在同一個學校上學,這樣看來,川菜館的工作應該也是兼職,“倒是你讓我覺得很意外,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嗯……”
他故作沉思的頓了一下,彷彿在搜索比較貼切的形容詞:“引人矚目。”
我聽了不禁咧嘴笑了起來,這個“引人矚目”還真是恰到好處。說的好聽一點是譁衆取寵,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聚衆鬧事,但無論是哪一層意思,都是在諷刺劉玲惹是生非的潑婦行爲。
“你,你笑什麼笑!”劉玲自知在對方面前討不到好處,又回過頭來指着我的鼻子尖說道,“葉小魚,別說一個,就算你找十個幫手來,我都不會怕你。”
“哦,我知道了。”說到這裡,她恍然大悟的盯着大堂經理上下打量,“他該不會就是你肚子裡野種的孩子他爹吧?哈哈,還真是雙賤合璧,都浪到學校裡來了,不知羞……”
然而沒等劉玲說完,她旁邊的另一個女生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眼睛小心翼翼的瞟向大堂經理,不知小聲的湊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劉玲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連說話的語氣都明顯開始底氣不足:“葉小魚,今天我心情好,不想跟你計較,咱們以後走着瞧!”
說完,就帶着李萌和她的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我看着她們的背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什麼情況,剛纔還劍拔弩張的,怎麼眨眼就偃旗息鼓了?
倒不是我還想跟她繼續糾纏,而是劇情變化太快,讓人覺得心裡怪怪的,忍不住會想那個女生到底和劉玲說了什麼?
“沒事了,她們已經走了。”見我愣愣的,大堂經理以爲我還在介意劉玲她們對我的羞辱,輕聲安慰了一句,“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可以直接找學生會紀檢部,他們會派人來處理。”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剛纔的事,多虧有你幫忙,謝謝!”我這纔回過神,趕緊向他道謝,“對了,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既然是一個學校的同學,我總不能老是背地裡大堂經理,大堂經理的叫,也未免太沒禮貌了。
“我叫莫劭城,是文學系大四的學生。”他簡單的向我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阿莫,或者劭城,都可以。”
說話間,溫潤的眉眼和之前面對劉玲挑釁時的疏遠沉靜不同,又恢復了當初在餐館裡往我手心塞紙巾的貼心模樣,溫暖和煦而不失禮貌。
“莫學長你好,我叫葉小魚,今天再次謝謝你!”雖說幫過我兩次,但終究不熟,直呼其名未免太唐突。更可況比我高一年級,叫學長也是理所應當的。
他倒也沒計較我的稱呼,而是彎了一下眼睛,笑着說:“葉小魚,我記得你。”
對於這一點,我並不感到意外,畢竟見過我的人很難不對我印象深刻,誰讓咱“容貌出衆”呢。
“說起來,上次的事我都還沒謝謝你。”我不好意思的撓了一下頭,怎麼兩次碰到他,都是自己最狼狽的時候。
“不過舉手之勞,別放在心上。”他看了下手錶,善意的提醒道,“時間不早了,老師應該在點名了,快去教室吧。”
“嗯,好,再見!”
和莫劭城道別後,我一路跑向教學樓,走進教室的時候,人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劉玲,李萌和剛纔在林蔭道上堵截我的其他幾個女生也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眉飛色舞的議論着什麼,一個個臉上表情興奮異常,絲毫沒有被之前的事困擾。
所以說,永遠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否則,你在那裡氣得半死,興許別人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就比如此刻的我和劉玲她們,不就是活生生的寫照嗎?
我掃視了一圈教室,由於大學的座位都是隨機不固定的,加上我在路上一耽擱,好點的座位已經沒有了。只有劉玲她們後面還有兩個空位,眼見着老師快來了,即便心裡再不情願,我也只能暫時將就一下。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這次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竟破天荒的沒有對我發難。或者說壓根就沒注意到我,幾個人湊在一起依舊聊的起勁。說到高興時,還面泛紅光,眼冒星星,倒有幾分像電視劇裡演的,看到帥哥後的花癡角色。
好吧,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問題——怎麼整的好像巴不得她們來找自己麻煩似的,有幾分犯賤的味道。
正在暗自反省的時候,教室門再度被打開了。年過四十的班主任夾着一本點名冊,大腹便便的走了進來。
和往常的每次開學一樣,他先對班裡的學生說了一番語重心長的“新學期寄語”,以表達他對我們的成才寄予殷切的厚望。
說完了這些陳詞老調之後,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臉上難得堆出一個頗爲和藹的笑:“同學們,這學期開始,我們班裡將會多一個新同學。他的各科成績非常優秀,是首都大學分到我們學校來學習的交流生,希望在以後的學習生活中,你們可以和新同學相處愉快!”
“啊,他來了!”劉玲聽班主任說完,突然興奮的喊了一聲,“我就說是轉到我們班,你們偏不信!”
“他真的很帥嗎?”李萌不置信的問,“萬一是隻是傳言,那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管他呢,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還有人附和道。
聽着她們交頭接耳,毫不掩飾的議論聲,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們之前聊的這麼投入,是因爲這個交流生的緣故。看來,除了我,班上的其他同學早就知道有交流生這麼一回事了。
畢竟都是大學生了,對於學生的吵鬧,班主任也習以爲常,並不在意。而是稍稍等了一會兒,等差不多議論聲過去了,這才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好了,那麼我們現在就有請新同學上來,爲大家做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
班主任話音剛落,門外的走廊上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所有人,包括我,都不自覺的伸長脖子朝門口看去。下一秒,就見一個修長筆挺的身影,從容不迫的走進了教室。
我了個去,什麼情況!等看清楚進來的人後,我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用見了鬼的眼神看着此刻站在講臺旁的人:
一頭漆黑如墨的過耳短髮,沒有做任何打理,看上去幹淨利落又異常柔軟。一雙標誌性的,好似有星光墜落的雙眸,此刻正微微眯起,慵懶中透着一絲狡黠的光。而山脊樑一樣挺的鼻樑下,那張如被硃砂浸染過的薄脣,恰到好處的勾着一抹笑意。看上去既不失禮貌,又帶着一種無法靠近的疏離感,不僅不讓人覺得生厭,反而攝人心魄的叫人挪不開眼睛。
“天吶,人怎麼可以長成這樣,也太妖孽了吧!”
“不行了,我遭受到了一百萬伏高壓電的重創!”
“別和我說話,血槽已空,下課就去表白!”
說這樣話的,不用想,都是女生。
“臥槽!還要不要我們活!”
“沒天理啊,爲什麼要到我們班來?不,他就不該到這個世界上來!”
“呵呵,新學期脫單計劃擱淺,我還得繼續網購狗糧!”
至於男生,大部分已經哭暈在廁所。
但無論是女生的驚呼,還是男生的哀嚎,對於講臺前的某個人而言,彷彿被自動屏蔽了一樣,絲毫造成不了任何影響。眸光流轉間,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無比謙和的語氣差點沒讓我產生錯覺:“各位同學,早上好,我叫鳳淵,希望以後多多指教。”
話落,狹長的眼角掃過來,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身上。和他明面上說的一本正經的話截然相反,這眼神要有多狹促就有多狹促,彷彿在無聲的衝我戲謔:“老婆,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妹,距離早上我出門離開家也纔不過兩三個小時好嗎!
直到現在,我才總算明白過來,昨天吃飯時那一抹令人心驚的笑意味着什麼,感情是擱這裡等我呢!
“大家掌聲歡迎新同學!”班主任看起來也很滿意這個新來的優質生,帶頭鼓起掌來,等掌聲落畢,又無比善解人意的提醒,“鳳淵同學,座位都是不固定的,你可以隨意坐。”
這句話本身並沒有哪裡不對勁,但在班主任說完後,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向我看過來,尤其是劉玲和李萌。因爲現在全班唯一的一個空位,就在我旁邊。
隨着鳳淵的走進,我感覺頭皮越來越麻。假如眼神能殺人的話,我估計自己已經在人鬼畜三界輪迴幾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