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離開?”聽小紅葉說完,我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趕緊問,“要到哪裡去?”
“小魚兒……”像是十分的無奈一般,小紅葉輕笑了一聲,“這個世界,本身就已經不屬於我了。你有時候之所以能夠看到我,聽到我,只是因爲我還存在於你的潛意識裡罷了。”
“當你回到過去,經歷過曾經所有發生過的一切,那麼你也就不再需要我了。而我,也最終會成爲你身體裡面,真正的一部分。”
所以如今的我,不僅承載着鳳淵的希望,還肩負着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雙重的使命麼?
“我一定會將手鍊帶回來,找到鳳淵的母親的!”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是徒勞,我只想讓小紅葉知道,她曾經所有的付出,都不會白白犧牲。
“我相信你!”說到這裡,前一秒還清晰可辨的聲音,後一秒開始漸漸被呼嘯的寒風吞沒,“那麼小魚兒,一切就交給你了。”
“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必須將手鍊帶回來。千萬不要再把它,還給……”後半句話我還沒來得及聽清,就被吹散在了北風中。
“小紅葉,小紅葉?”我急切的大喊了兩聲,然而這一次,回答我的只有“呼呼”的風聲,小紅葉早已不知所蹤。
聽到我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又有幾個從醫院走出來的人,拿怪異的眼神瞅了我兩眼,繞遠了。
我懶得理會,低頭思忖了一下——小紅葉說,不要再把手鍊還給誰?鳳淵嗎?但僅僅只是狐疑了幾秒鐘,我就放棄了。
想不明白就算了,只要回到過去,一切自然見分曉。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集齊小紅葉說的那兩樣東西——七滴露水和七滴蜃的血。
現在沈白鱗無處可尋,與其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找他浪費時間,不如先把能找到的東西先找到,再另做打算。
既然是要三個月以內少女的新墳,那麼在這個城市裡,除了去公墓找,也沒有其他更好的去處了。
打定主意之後,我看了下手錶,現在是晚上八點半不到。原本還想去病房看看鳳淵,但爲了節約時間,還是放棄了——如今生死關頭,實在由不得我磨磨唧唧,兒女情長。
隨即不再猶豫,調轉方向,衝進了旁邊的小超市。麻利的買了一隻最小號透明帶蓋子的玻璃杯,一把質量過關的手電筒,和幾節備用電池。準備完這些東西之後,也不遲疑,腿腳利索的跑到馬路對面,伸手打了輛車。
一坐上,我就對司機說道:“師傅,送我去城郊的公墓,越快越好,我給雙倍價錢!”
“呃……沒問題!”這大晚上的一聽我要去公墓,司機原本想開口拒絕我,但在聽到“雙倍價錢”四個字後,立馬語氣一變,爽快的答應了。
雖然我一向小氣又摳門,把錢看得很重,但不得不承認,在真正遇上大事的時候,能用錢解決的,反而是最簡單的。
衝着“雙倍價錢”的面子,司機直接將油門踩到底,一路飛馳出去,朝郊外的公墓趕。儘管也很好奇我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去公墓幹什麼?
但因爲看我心事重重,一臉陰沉的樣子,最終只是趁着等紅綠燈的當口,奇怪的瞄了我兩眼,識相的沒有來搭話。也感謝他的配合,僅僅過了半小時,我就到了城郊外的公墓大門口。
“小姑娘,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到這公墓裡來幹啥?”司機臨走時最終沒忍住,頭伸出窗外,關切的問了一句,一邊說眼睛還一邊警惕的朝黑黢黢的四下瞟:“你要真有什麼急事,就快去快回,我在這裡等你一會兒,你看成不?”
“謝謝師傅,不用了。”下車後,我回頭看了一眼司機,隨便打了個馬虎眼,“等會我家裡人會來接我,好意心領了。”
“那你一個姑娘家,自己可當心點!”說完這一句,司機一踩油門,跟屁股後面着了火似的,一下躥出去老遠。
司機走後,我站在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公墓大鐵門的旁邊裝了兩盞昏黃的鎢絲燈泡外,黑漆漆的郊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別的照明物了。加上是冬天,寒風這麼一吹,原本就陰森森的地方,更加顯得蕭條死寂。
大晚上一個人來公墓,要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在經歷過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鬼怪的情況下,心裡會愈發沒有底。但是害怕歸害怕,找東西歸找東西,該怎麼着還得怎麼着。
我將衣服拉鍊拉到頂,又使勁的攥了攥手心,暗暗給自己打了一下氣,這才邁開腳步朝大鐵門走去。
結果到了跟前卻發現鐵門是上鎖的,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無奈之下,只能繞過鐵門,順着公墓的外牆找突破口。也幸虧運氣好,打着手電筒,約莫找了十幾分鍾,就在一側的圍牆底下發現了一個“狗洞”。看邊緣毛毛糙糙的,應該不是人爲的,倒像是某種動物用爪子給硬生生刨出來的。
管他這個洞是怎麼來的,只要能進去就行。我用手電筒照着,橫豎一估計,以自己的身板要鑽進去應該不是問題。但爲了保險起見,以防被卡住,我還是脫掉了外套。
就這樣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挪動身體,費了好大一番勁,我終於鑽進了公墓的裡面。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和公墓裡面相比,剛纔在外面的感覺完全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大片的墳塋黑壓壓的緊緊挨在一起,在同樣黑壓壓,又鬱鬱蔥蔥的松樹和柏樹的掩護下,彷彿長出了一對一對看不見的眼睛,在夜幕中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我這個不請自來的闖入者。那種被窺探的毛骨悚然感,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慢慢的爬上心頭,我禁不住從裡到外打了個寒顫。
葉小魚,假如僅僅只是這樣,就把你嚇住了的話,那你也別瞎折騰,趕緊回家洗洗睡!我一邊在心裡自嘲,一邊打着手電筒,開始一個墓地一個墓地的找起來。
三個月以內的,還要是少女的新墳,單是這其中的一個條件,就能將這裡的墓地排除一大片。
我不敢開小差,全神貫注的盯着每一座經過的墓地,查看墓碑上面的照片和日期,仔仔細細的尋找。結果一個多小時過去,眼睛都花了,別說是少女的,就連三個月以內的,也只找到了兩座,還都是年近古稀的兩位老爺爺。
我擡手看來下時間,已經將近十點半了。順便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直起身看了一下前方的墓地,這才重新彎腰找起來。
是的,照這個情況下去,我要擔心的已經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了,反而更擔心另外一個新冒出來的問題——萬一將這片公墓都找遍了,也沒有我要找的墓地,那事情就真的大條了!
儘管這麼想着,心裡十分的擔憂,但眼睛不敢遛彎,同時腳下動作也跟着加快了幾分,更加麻利的找起來。時間如流水,在這片死一般寂靜的公墓裡,一分一秒的過去。前面一大半的墓地已經被我找的差不多了,到目前爲止,唯一找到的一座少女的墓也是兩年前的。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顧不上害怕了。我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汗,喘着粗氣給逐漸暗下來的手電筒,換了兩節新的電池。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手指在抑制不住的發顫,心裡隱隱已經嗅到了絕望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剛裝上新電池的手電筒,明亮的燈光不經意間從身旁的一座墓碑上“唰”的一下掃過,整個人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哈哈,我找到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以免出錯,我一個箭步衝到墓碑旁,打着手電筒又仔細看了一遍——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個束着馬尾辮,看上去模樣不過十七八的小女孩。再看旁邊的日期,正是今年的十二月底,也就是上個月的事!
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感謝保佑!雖然知道自己這種,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做法很不人道。但此時此刻,我實在是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三聲!說不定這整個公墓裡,達到要求的,就只有這麼一座,卻偏偏讓我給找着了!不是老天垂憐,是什麼?
儘管心裡高興,我也沒忘了正事。慶幸過後,趕緊從隨身揹着的包裡取出了新買的玻璃杯,動作迅速的朝種植在墓地兩邊的柏樹走去。藉着手電光,我仔細的在綠油油的柏樹葉上來回尋找露水。因爲冬天不比夏天,加上是柏樹,露水收集起來有一定的難度。不過好在只要七滴就夠了,在兩棵柏樹上來回倒騰一番,也算是湊夠了。
我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將玻璃杯蓋進,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包裡。
“咯吱咯吱……”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身旁的墓碑後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毛骨悚然的,牙齒咀嚼東西聲。
“咯吱咯吱……”在寂靜無人的四下,這聲音斷斷續續隨着冷風飄進我的耳朵裡,如同一把生鏽的鈍刀,在撕扯我的神經。幾乎是同時,後脊樑骨一僵,腳底心就躥上來一股涼意,緊跟着人就定在了原地。
因爲我聽到身後有人在對我說:“小姑娘,既然來了這裡,還想空着手離開嗎?”
陰惻惻的聲音,如同指甲撓過黑板,扎的人耳膜一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