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我站在原地沒有動,背對着身,沉着氣問道,“想幹什麼?”
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臉,但從聲音判斷,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嫗。而且聽她的口氣,心裡多少也明白,對方來者不善。
只是讓我覺得有些納悶的是,爲什麼感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似的,隱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嗚嗚……我不過是個孤苦無依,又瞎了眼睛的死老太婆罷了。”聽到我這樣問,對方佯裝可憐的假哭了兩聲。
隨即,好像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又幹又癟的聲音,一下子就貼到了我的後腦勺上:“小姑娘,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太婆,賞口飯吃吧。”
“不好意思,我來的匆忙,沒帶吃的來。”如此近距離的聲音,驀地讓我心裡一陣發憷。頭皮也跟着像通了電一般,忍不住一陣發麻。
儘管心裡難免打鼓,但好歹如今的我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這麼點小打小鬧,還不至於完全被嚇傻了。所以嘴上一邊小心謹慎的應付着,手一邊已經不動聲色的摸出了藏在腰間的楓棱。
“嘿嘿,沒關係……”對方又是陰惻惻的一聲輕笑,沒等我反應,緊跟着肩頭一沉,一個硬邦邦的腦袋就壓了上來,“你自己,不就是一道香噴噴又可口的點心嗎?”
“老奶奶,你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是點心呢?”我僵着脖子,不敢回頭,生怕看到什麼噁心駭人的嘴臉,“要不這樣,您在這裡等一會,我回頭多買些好吃的給您送過來。”
這麼說的時候,握着楓棱的手已經悄悄移到了腰際。
“咯吱咯吱……”結果我話音剛落,從墓碑後面的陰暗處,又傳來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咀嚼聲,扯得我太陽穴莫名一跳。
與此同時,心也跟着猛的一沉——難道這裡,除了這個老太婆,還有別人?
也不知道躲在暗處的另一個究竟是什麼底細,之前我還在心裡盤算,對付一個老太婆,自己應該有幾分把握。現在反倒有些慶幸自己下手慢,否則貿貿然出手,肯定要吃大虧。
“小姑娘,你當老太婆我好糊弄?”聽我這樣說,壓在我肩頭上的腦袋慢慢的朝前移了過來,“你這一走,還能再回來?”
她剛說完,也不等我答話,我只覺得肩頭一輕,手電筒跟着晃了一下。隨後一張細眼尖嘴,長着棕黃色絨毛的臉,就大刺刺的出現在了燈光底下。
“黃婆子!”短暫的錯愕過後,在看清楚眼前這張臉的同時,我一個沒忍住,驚叫了一聲。可不是當初被鳳淵硬生生弄瞎眼睛的那個黃皮子嘛?真是冤家路窄!
我盯着她臉上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眼子,心下也明瞭,躲在墓碑後面啃東西的,十有八九就是她那個,被鳳淵扯斷胳膊的兒子了。
“喲!看樣子是遇到老熟人了,還叫得出老太婆我的名諱。”黃婆子尖細的嘴巴往上一扯,隨即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你的聲音。”
“娘!”就在黃婆子暗暗思索,我打算趁其不備,先下手爲強的時候,耳邊突然猛的傳來一聲粗糲的低吼,“她就是上次被您帶到家裡來,害得我們被鳳王大人懲罰的那個小賤人!”
“呵呵!”她兒子話音未落,黃婆子緊跟着一聲冷笑,“難怪剛纔就覺得耳熟,原來還真是故人來訪。”
不好!幾乎是在她說話的同時,我只覺的眼前一花,一隻又幹又瘦,指甲異常鋒利的爪子,夾帶着“簌簌”的風聲,就毫無徵兆的逼近了跟前。
這一擊來的又快又狠,來勢洶洶,雖然我及時往後撤了幾步,頭一偏給有驚無險的躲過了。但還是因爲反應慢了半拍,右側臉頰上被她鋒利的指甲給狠狠劃了一道口子。冷風一吹,是火辣辣的疼。
“黃婆子,什麼叫被我害的,你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分明是咎由自取!”躲過一擊,我迅速穩住身形,擡手將楓棱橫在身前。
一邊利用說話聲分散黃婆子的注意力,暗暗觀察尋找突破口,一邊又小心謹慎的矮着身,提防她會再度出其不意的偷襲。
“咎由自取?”聽我這樣說,黃婆子臉上的表情又猙獰了幾分,咬牙切齒的說道,“小丫頭,外出覓食果腹,不過是我們的天性使然,何錯之有?”
“倒是我們,因爲你,纔會落得今天這副下場!”像是回憶到了什麼不堪的往事,黃婆子空洞洞的兩個眼眶對着我,彷彿能夠看到一般的,陰沉沉的兀自往下說,“因爲你,我們纔會被鳳王大人懲罰,纔會被族人驅逐,纔會淪落到現在,只能躲在公墓裡靠啃食死人骨頭度日,連螻蟻都不如的地步!”
她話一說完,我立馬就想到了在公墓外面,那個自己進來的時候鑽過的“狗洞”。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黃婆子挖出來的。
“所以,今天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也不再給我說話的機會,話音一落,緊跟着又是一陣“簌簌”的風聲,黃婆子的利爪再度朝我的門面襲來。
這回早有防備,我盯着她飛快向我逼近的身影,不退反進。
手臂一提,嘴角就勾起一個森然的冷笑——被鳳淵逼着練了這麼久的楓棱,除了樹幹蘋果啤酒罐,我倒還沒有機會,真刀實槍的測試過自己的真實水平。
既然你說我是自己送上門來的,那麼你,又何嘗不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說時遲,那時快,剛這麼想着,對方已經到了跟前。就在黃婆子如刀刃一樣的利爪,貼着我的喉嚨划過去的同時。我指尖一撥,在黑暗中隱隱閃爍着詭異紅光的楓棱,動作麻利的由下往上一切,便聽到寂靜的夜空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我的手!”
下一秒,黃婆子枯瘦的右手腕,便整個被我切了下來,應聲墜進了枯草堆裡。
“娘!”見此一幕,黃婆子斷了兩隻胳膊的殘廢兒子,飛快的從墓碑後面撲了出來,“娘,你沒事吧?”
“呵!”我看着眼前抓着自己的斷肢在痛苦嚎叫的黃婆子,和撲在黃婆子身邊嚇得驚慌失措的她兒子,學着鳳淵的樣子,從嘴巴里哼出了一聲輕笑,“你娘有沒有事,你自己不都看見了麼?”
“真是抱歉啊,第一次有點緊張,下手重了,可別見怪。”漂亮!我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別提多興奮了!
這就好比翻身農奴做主人,從前只有被這些鬼啊怪的欺負的滿地找牙的份,如今我也能讓他們嚐嚐我的厲害!不過說到底,還是鳳淵的功勞。要不是他督促我,也許在黃婆子第一次攻擊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我跟你拼了!”就在我享受着勝利的果實,沾沾自喜之際,黃婆子的殘廢兒子突然大吼了一聲,甩着兩隻空蕩蕩的袖管,衝我猛撲了過來。
連你娘都栽了,就憑你,也想和我的楓棱較量?
我滿不在乎的睨着眼睛,看他衝過來。不慌不忙的將楓棱在手掌心上打了個漂亮的刀花,直到估摸着距離差不多了,才握緊楓棱,準備將他一招斃命。
然而就在我以爲一切盡在掌握的時候,黃婆子的殘廢兒子在即將貼近我楓棱的一瞬間,驟然身體一滯,來了個急剎車。原本撲上來的身體,飛快的調了個頭,撅起屁股,就衝着我的臉,不偏不倚的放了一個奇臭無比的屁。
糟糕!我暗呼了一句。在鼻子嗅到臭味的剎那間,我心一沉,知道爲時已晚。與此同時腦袋一沉,整個人就直直的向一旁的枯草堆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