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州厭次一帶歡聲笑語,軍兵們大口咬着熟肉,大口喝着美酒,從戰馬上搖搖晃晃下來的師靖努力的鬆動雙腿,早有衛兵過來幫他脫下靴子,這幾天人不卸甲,真是累壞了。
“郎君請用飯。”一個年輕女子笑吟吟的端過來一個托盤,裡面裝的是一碟熟肉和一壺好酒。
“多謝劉姑娘了。”師靖狠狠的瞪了衛兵一眼,但是現在來不及穿靴子了,一股濃郁到可怕的味道在瀰漫,但是那姑娘似乎毫不介意:“郎君趕緊吃些東西,這次可算是能讓大家好好吃一頓了。”
“那是咱家郎君有本事。”衛兵接了一句,但是立刻又被師靖瞪了一眼,打發去餵馬了。其實師靖現在很餓,如果不是劉姑娘在面前,他就直接上手抓肉往嘴裡塞了。
就在三天前,觀州人馬的覘騎與蒙古軍的覘騎交戰,在搏鬥中,觀州人遠遠的望見遠處似乎有大車車隊,師靖估計了一下,這應當是從河北往山東前線運糧的車隊。觀州人失去補給已經10天了,如果不能狠狠補充一下,誰也不能保證他們能不能走到北清河。
因此,師靖先是裝作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車隊一樣,繼續向東移動,但是突然間帶領戰兵向南,敵軍覘騎驚慌無措,根本不能及時報信,師靖帶領騎兵即刻殺散押運車隊的河北漢軍,這車上裝的果然都是補給,有大塊的肉,還有上好的酒。
步兵們護送着觀州百姓也往這邊來,大家看到補給,頓時都挪不動腳,就地開鍋造飯,長途跋涉的人們暫時讓自己放鬆一下。
儘管自己也飢餓難耐,但劉姑娘還是先找地方洗了洗手,爲師靖調製羹湯,這姑娘父親也是小有所成的商人,女兒如果嫁了個軍將,多少也靠近了官家的門路,心裡還是很願意的。
就這樣,原本應該送往膠東的補給全都落進了觀州人的肚子裡,儘管吃起來很爽,但蒙古大軍隨即前來報復,只匆匆吃了幾口的師靖又要提槍上馬,與之搏戰。
蒙古人萬萬沒有想到讓觀州人誤打誤撞的截了糧草,心裡頭萬分惱火,原本還指望將這幫觀州人拖瘦拖垮之後再給他輕輕一擊,現在看來還是早日將北清河一帶的蒙古軍都調集過來,抓緊時間弄死這羣人爲好。
戰鬥進行得很激烈,最後師靖一把火燒掉了剩餘的補給,率軍繼續東撤,而追擊來的蒙古軍也暫時休整,繼續彙集各地兵力,準備給敵軍致命一擊。主力人馬現在都在膠東和南線作戰,北清河流域留守的蒙古人並不多。
在這種情況下,納牙阿的補給暫時斷了幾天,這也是至關重,甚至能夠轉變戰局的幾天。
蒙古軍不失時機不做休整,立即又對高俊發動猛攻,寶勝寨周邊戰火紛飛,太平軍拼盡力量,卻實在難以阻擋敵軍,甚至寶勝寨本身都岌岌可危。
蒙古軍集中力量,用大盾掩護弓箭手靠近山寨正面,然後以火箭亂射,終於想辦法點燃了大門,趁着濃煙滾滾之際,蒙古軍組織撞木,終於突破了太平軍在正門的防守。
“阿——拉——”拜塔爾一馬當先,率領蒙古騎兵衝鋒躍進,衝入山寨之中,然而山寨裡面的太平軍沒有放棄希望,而是用大量的拒馬阻擋蒙古騎兵擴散佔領,在到處都是房屋的山寨裡面,騎兵確實也行動不便,太平軍拼死反攻,大有將敵軍一舉逐出之勢。
但是蒙古騎兵源源不斷的進入寨中,雙方拼殺慘烈,高俊也親自披堅執銳,站在方陣之中,大聲指揮軍兵繼續前進,將敵軍逐出寨門。
外圍的各個山頭上看見寶勝寨那邊濃煙四起,不少人立刻生疑,若是寶勝寨被蒙古軍攻克,則高郎君必然身亡,如若高郎君身亡,自己還打個什麼勁兒?一時間軍心紛亂,甚至有一座山頭上的太平軍商議之後舉手投降。
關鍵時刻,又是溫撒文殊奴眼尖發現了這些狀況,衝到高俊身邊向他彙報,高俊當即抓住他,指着不遠處的小寨:“你隨便帶兩個人,把太平軍的大旗立在小寨上,立得高一些,讓大家都知道大寨尚在!”
文殊奴當即領命,隨手指了兩個人跟他走,三個人扛着高俊的純黑色大纛,高高的立在小寨之上,那面旗幟迎風飄揚,各處山頭的太平軍頓時士氣大振,再次發動反擊,將蒙古軍逐到山下。
“快把那面旗子砍倒,只要砍倒旗子,敵人就徹底戰敗了!”拜塔爾吃力的格擋開那些刺來的槍尖,對着身後大喊,數十名蒙古勇士跟着他,向小寨方向發動了英勇的衝擊。太平軍阻攔不住,他們跨過一道道拒馬,繞過房屋,努力抵抗着從窗戶裡面捅出來的削尖的木棍,等衝到大寨通往小寨的門口時,只剩下了七八人。
“受死吧!”張導大吼一聲,他的長槍早就折斷,此時拿的是本來用作木工活的斧子,依靠着一面做工粗糙的盾牌,他抵住了前面蒙古軍的致命一刀,一直閃到騎兵們的跟前,然後用斧子狠狠砍在一匹馬的前腿上。
戰馬長鳴一聲,發狂的把身上的騎手顛下來,張導衝上去,他的斧子太笨拙又太粗糙,砍不動這人身上的鐵甲,也不能順着縫隙捅進去,但是張導畢竟很有力氣,而且沒穿上全套裝甲的身體很靈活,他想辦法壓在這個人身上,努力的用頭盔上的繩子勒死此人。
張導剛剛站起來,就遭遇了另外一名蒙古騎兵,那人的戰馬已經倒下,徒步搖搖晃晃的衝過來,手裡拿着短骨朵,張導抵擋不住,一下子被推倒在地,當對手的骨朵高高舉起來的時候,他忍不住心灰的想:沒想到真的被敵人爆頭了。
就在此時,一杆鋒利的長槍從背後捅進了那個蒙古騎兵的心窩,魏小乙大喝一聲,指揮軍兵衝上去與敵軍搏戰。
太平軍利用寨門的阻擋,拼死抵抗蒙古軍的衝擊,不少蒙古騎兵命喪於此,但拜塔爾催動健壯的駿馬揚起前蹄,猛的將這門踹開。
“啊哈,真巧,長生天把我的仇敵送到我的手下了,你的這雙眼睛不是很厲害嗎?”拜塔爾狠狠的壓在文殊奴身上,而他身下的這個女真人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將他掀下來。拜塔爾氣喘吁吁的用右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我給你洗洗眼睛。”
山崖上傳來一陣陣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