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國家事務、接見重要訪客、協調各方關係,林恩在這些從未乾過的事情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對於一個新手而言,他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了,但比起那些成熟的政治家來還有明顯差距,若想同歷史上那些偉大的領袖們相提並論,接下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忙忙碌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林恩通過政治選舉成爲德意志民主共和國總統的生涯步入第二個月。在這至關重要的開局裡,新生的政權沒有如外界之前所擔心的那樣出現難以應付的危機局面,就連蒼天也格外眷顧這個剛剛擺脫了戰火薰燎的國度,全國性的農業大豐收使得人們無需爲接下來的冬天而憂心忡忡,加之新政府頒佈了一系列利於國民修生養息的減稅扶持政策,此時的德國局勢趨穩,民心安定,因戰爭而受破壞的城鎮、港口、鐵路、橋樑等設施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重建,整個國家就如同春風吹過的廢墟,用頑強的新芽展現出旺盛的生命力。
時機既已成熟,林恩走出辦公場所,乘坐專列開始了他作爲國家總統的第一次出巡。離開柏林之後,列車徑直向東,很快抵達了位於奧德河畔的邊境城鎮格爾措。僅僅在三十多年前,這裡還是德國東部腹地,第二帝國的東部疆域遠至波蘭中東部的維斯河,而在第三帝國的鼎盛時期,德國的邊界更是前所未有的遙遠。繁華昨日卻如水中月、鏡中花,眨眼間即成虛幻,如今的德國軍人只得在這距離柏林不足一百公里的地區構築邊境工事。
在陸軍第1步兵軍指揮官赫爾曼。巴爾克的陪同下,林恩登上了位於河畔的一座山丘哨所。拿着望遠鏡眺望對岸,那裡每一面迎風招展的紅旗都代表着一支戰力強悍的蘇軍部隊,這些紅旗形成了一片無垠之汪洋,平靜的表面下蘊含着驚人的能量。只等莫斯科發出進攻號令,它們便會以海嘯之勢撲來,勢不可擋地席捲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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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名曾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軍人,同時也是一名理論結合實踐的合格參謀官、指揮官,林恩並沒有裝模作樣地詢問軍隊佈防情況,他實在很清楚,在河岸的這一邊,勢單力孤的第1步兵軍以區區三萬兵力防守着南北延綿三百公里的德-波邊境,平均每公里百人的防禦密度就連“紙糊的防線”也算不上,人數的巨大劣勢是任何先進武器或者堅固工事都無法彌補的。有了馬奇諾防線的深刻教訓,林恩在國土防禦的問題上和以馮。魏克斯元帥爲首的軍隊將領們想法一致,那便是將人擺在第一位,其次纔是技術裝備,死板的防禦工事既耗費財力又難以發揮作用,除了必須修起來穩定民心的,其餘一概能省則省。
離開哨所往山丘下走,林恩即興問了巴爾克將軍幾個關乎士兵平均年齡、連隊武器配備情況的問題,這位戰績顯赫、功勳卓著的將領對答如流。在二戰時期,德國軍隊中有許多憑藉個人能力獲得晉升和重用的將領,巴爾克也是其中之一,他從西線戰役開始從團長一步步成爲集團軍司令,軍銜也從中校晉升到了一級上將,人們能夠在他身上找到一位典型德國指揮官所具備的各種優點:勇敢、好鬥、頑強、耿直、極富個性以及具有高度責任感和敬業精神。
如今德國軍隊的總規模勉強相當於魏瑪時期的“十萬國防軍”,人數雖然受到了限制,圖謀強盛的雄心卻不能泯滅。遵循以往的成功模式,能夠在這支軍隊立足的定然是百裡挑一的精兵強將。當然了,礙於國際社會的密切關注,軍隊在這一時期還不能大張旗鼓地進行精英訓練,士兵仍只是接受普通的軍事操練,軍官們也只能以非常隱蔽的方式進行“越級”培養。
山丘下的部隊營房駐紮着一支普通步兵連,現有人員僅達到編制標準的60%,儘管穿的是翻新的舊軍服,裝備水平還不及十年前的德國軍隊,這些士兵們依然精神抖擻,而且多數人看起來沉穩老練。隨即挑了幾個一問,不僅都有過服役經驗,而且多數是在1944年前徵召進入國防軍的——不同於戰爭末期的國民突擊營,這些正規軍士兵都得到了較爲正式的訓練,而且經受過與盟軍或蘇軍正面交戰的磨礪,素質毋庸置疑。
第二帝國在1918年轟然倒下,當時留給繼任者的是基本完整的本土工業體系和給付戰爭賠償剩餘的大量武器,魏瑪時代的德國軍隊至少不需要面對士兵們缺乏步槍的尷尬,可在新成立的民主德國陸軍部隊,一支部署在邊境地區的步兵連僅有50支毛瑟98、10支MP40和2挺MG-42,這意味着士兵們需要兩人合用一支槍,而且所存彈藥僅能夠維持他們進行幾天的戰鬥。檢視士兵們的武器之前,林恩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看到一支支經過認真打磨並重新上油的步槍,看到訴說它們何等蒼老的古板線條與斑駁劃痕,心裡仍然很不是滋味。同樣是德國武裝,磨劍四年的自由帝國軍隊卻是高傲的雄鷹,在同等條件下,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羞辱久經戰陣的蘇聯軍隊,最具代表性的技術兵器依然完勝盟軍部隊,若能夠將四十萬帝國軍隊完整無缺地併入自己這支剛剛起步的德國陸軍,林恩瞬時便可仰望更高處的戰略目標!
離開格爾措,林恩帶着隨行人員沿鐵路幹線向北巡視。沿途還有好幾座鐵路橋仍在重建當中,列車只好繞道而行,原本四五個小時的行程花費了一天時間,可見蘇聯佔領時期德國抵抗者的破壞給蘇軍的作戰調動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在斯德丁,林恩故地重遊,緬懷昔日的崢嶸歲月,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他此次國內巡視能夠站在斯德丁港還得益於蘇聯撤軍時的“恩賜”——按照二戰結束後波蘭政府的領土要求,這座通向波羅的海的重要港口是該劃入波蘭版圖的,但在盟國和蘇聯的戰爭中,波蘭人選擇了盟國陣營,這個錯誤的站隊使得波蘭在重獲獨立三年後再度淪爲他國佔領區。蘇軍從德國撤離時以尼斯河-奧德河作爲德波邊界,他們單方面宣佈將位於奧德河入海口的斯德丁一分爲二,河西岸歸德國,河東岸歸波蘭。作爲對蘇聯撤軍的讚許,國際社會對此沒有提出異議,而德國政府抗爭無效也只能暫時接受現狀。在政治分析家們看來,蘇聯此舉製造了第二個“但澤”,即便將來蘇聯從波蘭撤軍了,也還是給接壤相鄰的德國波蘭留下了領土爭議,以便於牽制兩者中更強一方,並且在領土爭端中伺機漁利。
斯德丁一港由德波兩國分管,而波蘭因公投結果利於蘇聯而依然處於蘇軍的佔領下,與德國共同控制斯德丁港的實際上是蘇聯。與派駐了一個精銳步兵師並有飛機、艦艇的蘇聯軍隊相比,區區一營德國軍隊顯得十分單薄。國際社會雖然沒有限制民主德國重建空軍和海軍,但連年戰火加上蘇軍多番搜刮,新生的德國海空軍僅僅繼承了名頭響亮的空殼。空軍方面,蘇聯軍隊撤走前將不能帶走的裝備破壞殆盡,以至於阿道夫。加蘭德和他的空軍人員連一架完整的戰鬥機也拼湊不出來,美國又因美蘇新協定而恢復到“現購自運”政策,德國空軍還是從西班牙弄到幾架禿鷲軍團時期援助給他們的老式雙翼戰鬥機He-51,好在梅塞施密特的新工廠已進入實質性建設階段,順利的話數月之後就能夠重新生產飛機;海軍方面,只要有拖船載炮的“巡邏艇”,馬爾沙便能擺脫光桿司令之嫌,但造船工業週期長的特性很可能讓他在任內始終以非正規軍艦充數……
巡視行程纔開了個頭,林恩對帝國軍隊的渴求已經從羨慕上升到了垂涎地步,然而國家社會尤其是蘇聯方面不願看到“兩德”合併爲一,如若強行爲之,勢必引來蘇軍干涉的惡果,這一點林恩既清楚又無奈。相對的,帝國高層一門心思復興德國,如今德國重獲獨立,他們對近在咫尺的勝利果實只能眼觀而不能手摘,那感受可不是憂心如焚、寢食難安這些凡俗詞語能夠形容的。在內部和外界的雙重壓力下,元首的耐心消耗很快,自從林恩上任開始,他便一而再地派遣特使前來商議政權銜接事宜,林恩以局勢未穩爲由好言安撫,可換來的只是級別越來越高的特使和內容越來越迫切的要求,而當隆美爾本人出現在面前時,林恩知道,帝國高層已不容許自己再這麼拖延下去,可國際形勢未有明顯改善,國內民衆亦一心求安,若是順應帝國大本營的意願而違逆潮流,或是順應潮流而違逆大本營的意願,對自己而言都是一次鋌而走險,敗則萬劫不復,可一旦獲得成功,等待自己的將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