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夾脊關護軍將軍鄭星朗的親弟弟,鄭家的二公子鄭星望啊!”百里克誠終於說出了答案。
“妙計……妙極!!”尚義身爲總兵,政治上的經驗也很老到,他馬上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這真是一箭雙鵰的……毒計啊!”鄭星朗的弟弟殺死了錢不離,兩個勢力之間的決裂將不可避免,就算鄭星朗一心求和,錢不離的部下也決不會同意的!因爲錢不離一死,鄭星朗無疑會成爲福州守將的唯一人選,但誰會服他?想到這裡尚義不由看向了百里克誠,心中有些發寒,這個老傢伙原來如此的陰險毒辣啊……
“賈天祥在錢不離遇刺之後,數次發急令,調鄭星朗回福州府議事,可是鄭星朗怎麼會自投羅網呢?呵呵……”百里克誠得意的笑了起來:“鄭星朗駐紮在樟樹鎮,以重病在身爲理由,數次拒絕賈天祥的調令,聽說賈天祥在福州府被氣得發瘋呢。”賈天祥被氣得發瘋純粹是百里克誠的意想,他並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情報,但這種事情可以靠推理推出結果啊,賈天祥除了生氣還能做什麼?
“那麼說……”尚義猛然看向了沙盤。
百里克誠走過去,伸手把一面插着木塊、以示騎兵的小藍旗從沙盤上拔了下來:“鄭星朗的夾脊關鐵騎就不用考慮了,他現在是我們自己的人。”
尚義愕然道:“大人,您……和他接觸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百里克誠微微一笑:“有殿下親手寫給他的免罪書,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除了和我們合作,鄭星朗沒有別的選擇,想來和我宜州軍對戰,他不怕錢不離的部下在背後咬他們一口、爲他們的統領報仇麼?想歸順福州,別說賈天祥能不能容他,據我所知,公主殿下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因爲公主殿下和錢不離……嘿嘿……”百里克誠說道這裡發出了曖昧的笑聲:“可憐的公主
殿下。還沒有出嫁就當上寡婦了!”
尚義默然消化着這個震驚地消息,良久才緩緩說道:“這麼看來,錢不離各部動向異常,都是大人妙計安排地了?”
百里克誠淡然一笑,沒有回答,這種東西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還是讓對方自己去品味,才能顯出自己的高深莫測!
“尚總兵。別的事情你不用考慮了,只要能擊潰任帥部,我們就可以橫掃福州!殿下正等着我們的好消息呢,可不要讓他失望啊!”百里克誠語重心長的說道,他自認滿胸韜略,不過說到催城拔塞,還是要指望尚義這種戰將。百里克誠是有自知自明的。
尚義沉吟了半晌,擡頭道:“林統領,給你多少人馬,你能打下任帥的營塞。”
“末將只帶着本部就好。”林厚省大喜。他在傍邊聽出了些端倪,總兵大人這是在送自己功勞啊!
尚義搖了搖頭,就在林厚省錯愕的時候,他開口說道:“我再給你兩個大隊地預備隊。敵營就交給你了,要緩戰、不能急戰,我不想看到太多的傷亡!”
百里克誠有些不解:“尚總兵,我們的軍馬還有不少,爲什麼只讓林統領帶着本部去進攻?”
“大人,戰局是千變萬化的,我們不能不防着一手!”尚義搖頭道:“我知道大人一定派人去和他們接洽過,以孤立錢不離的本部。不過那些人都是賊寇出身,誰能保證他們一定會守信?在宜州的援軍沒有趕到之前,我們一定要慎重!”
“要不然……讓那些賊寇趕過來進攻任帥部?讓他們狗咬狗麼!”百里克誠想出了一個很‘英名’的主意。
尚義沉吟一下:“大人,這樣太冒險了!如果他們突然反咬我們一口……誰能擔當這個責任?”
如果尚義不提‘責任’這兩個字,百里克誠可能還會堅持自己地意見,做爲一個政場上的老手,他最反感的就是這兩個字!百里克誠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反正自己的意見已經說了出來,尚義不聽是他地事,打了勝戰自己的功勞是最大的,誰也搶不過,萬一打了敗仗,一切自然都是尚義的責任。
天色陰沉沉地,初升的太陽並沒能給大地帶來多少光亮,馬上就被陰暗的雲氣遮蓋住了,空中時不時的斜斜滴落幾絲細雨,無邊的青草在風中不停的搖晃着身子,不知道是因爲接受了邀請、與風共舞,還是因爲感受到即將發生的戰事而恐懼。
天下沒有無私心的將領,林厚省得到了兩個大隊地預備隊,理所當然的,他命令其中一個大隊展開了佯攻,而自己的本部兵馬則充當起預備隊的角色來。這是他最後一戰了,年老的林厚省再沒有升官晉爵的雄心,他想在臨走之後送給跟隨自己的士兵們一個禮物,能活下去無疑就是最好的禮物。
一個大隊的士兵邁着整齊的步伐走向前方的營塞,他們距離營塞還有五百多米遠,這個時候向前衝鋒只會枉自浪費自己的體力,經驗豐富的林厚省自然不會下愚蠢的命令,他身前的四個鼓手緊握着鼓錘,等待着來自林厚省的命令。
進攻部隊最前方是三排盾手,他們左臂擎着一米多高的巨盾,右手拿着一柄長劍,身上披掛的鎧甲在這陰沉的天氣裡竟然也閃動着幽光,正規軍中的盾手大都是身強力壯的人,巨盾很沉重、鎧甲更沉重,普通人身上加上了這麼多份量,連走路都會感到吃力的,又哪裡有力氣去戰鬥!後面三排是刺槍手,他們手中的刺槍斜指向天際,緊緊跟着盾手,對刺槍手要求最嚴的就是臂力,就算他們沒有刺中敵人的關鍵部位,刺到了敵人的盔甲上,也要力求讓敵人跌一個跟頭;走在隊伍最後面的是弓箭手,在姬周國的部隊中,把弓箭手調出來單獨組建的,只有錢不離一個人。雖然姬周國的軍隊看起來蠻象樣,哪怕一支小隊都有防禦、有進攻、有遠程,但如果是大規模做戰,錢不離那種做法才能完全發揮弓箭手的威力!
姬周國曆史上出過幾個有遠見的將領,可他們再有遠見也沒有人想過把弓箭手單獨組建,因爲弓箭手的弱點太多了,很容易遭到對手毀滅性的攻擊,培養一個好的弓箭手不容易,只有讓他們跟隨在劍盾兵身後,才能保障他們的安全,所以他們至多是命令劍盾士兵和刺槍兵也練習箭術,並沒有做大的改革。這種想法倒也沒有錯,相比較之下,錢不離算是佔盡了通曉歷史的便宜,最銳利的劍是不需要防守的,只要控制得當,能在第一時間搶先擊潰了對手的遠程,佔據主動就可以了,傷亡這個東西是不可避免的,關鍵是看能獲得多少收益!
一千人的大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他們越走越近,隊伍也逐漸散開,就在這時,從對方的營塞突然傳來了一陣悶響,接着他們看到一片黑雲拔地而起、飛向空中,劍盾兵們迅速靠在一起,半蹲在地上,手中的巨盾舉過頭頂,組成了一片盾牆,弓箭手們搶上幾步,鑽到了盾牆中,刺槍手調轉槍頭,撅着屁股也鑽了進去。
黑雲撲將下來,原來那片黑雲竟然是由半拳大小的鐵球組成的,鐵球和巨盾相撞擊,發出了‘哐’‘哐’的脆響,盾面上竟然隱隱有火星閃起,火星閃過之後,盾面明顯的凹了下去。
鐵球造成的傷亡極其有限,除了十幾個士兵不幸被砸中了後腰或小腿、哀叫不絕,還有幾個盾手受了輕傷之外,沒有一個士兵當場陣亡。這就是正規軍和流寇的區別,如果換成童林那種沒有裝備,只知道蜂擁而上或者蜂擁而退的流寇,這一下就能奪走上百人的生命。
林厚省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這是投石車發出來的,不過他無法理解對手爲什麼沒有用石彈,而是用這種鐵球:“擂鼓,進攻!”林厚省發出了命令。
因爲是佯攻,這一大隊士兵並沒有攜帶撞車之類笨重的東西,他們的動作很快,漸漸的逼近了營塞。誰知對方卻鴉雀無聲,連箭樓上應該出現的箭雨也沒有出現,任由他們向前逼去,一點點反應也沒有。
這種出乎意料的情況讓他們心中忐忑起來,逐漸放慢了腳步,後面的林厚省再次皺起了眉頭,佯攻的目地就是爲了試探對方各個火力點和兵士的實力,可是對方根本沒有反應,這倒讓林厚省沒有主意了。可惜在戰時,林厚省沒有時間多想,下達了一個極其錯誤的命令:“繼續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