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道黎明的曙光透過雲朵射到城頭上時,錢不離直起了腰,一陣西北風吹過,他禁不住打了個寒噤,身上的棉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了,風兒一吹,那股寒意直滲入骨子裡。
這一夜是錢不離有生以來最爲忙碌的一夜,他的嗓子已經喊的嘶啞了,腰痠背痛,兩腿也在發軟,不說查讓他難以承受的勞動強度,偌大一座默干城,錢不離一夜之間饒着城牆跑了三圈還要多,沒辦法,他擔心自兵們不瞭解他的意圖,必須要親自監工。
有代價就會有收穫,現在的默干城已經變得今非昔比了!離遠看去,默干城已經披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甲,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寒芒。這一夜所消耗的火油是正常情況下的十倍,取暖物消耗更是正常情況下的百餘倍,因爲耀加快施工進度,所有的巷道、城垛、井口、道路上都插滿了火把,二十萬餘士兵分成兩半,整整幹了一夜,監工的錢不離都累成了這樣,士兵們就更不用說了。
平均下來,幾乎每一個士兵都從井口芒城牆上運送了九十桶水,總計一千八百餘萬桶水,以至於整個地下水位都出現了下降的情況。爲了減緩水在運輸過程中結冰的速度,水桶外和水桶蓋上都纏上了厚厚的幾層碎布,布料的消耗量也非常驚人。爲了加快速度,木匠們趕製出了不少架絞盤。從城頭上直接提水上來,到了明天時,絞盤已經損壞了一般以上。
最上面的城牆上出現了幾條怪異的東西,那是軌道,這個世界第一條軌道!把三塊青磚累在一起,計算耗尺寸,中間留出八寸左右,再累上散會青磚,用水一澆,軌道的雛形就出來了,在另一邊也如是擺好,這就是一條完整的軌道。投石車的車輪都碑拆下去了,在下邊架上了四條滑板,兩個士兵就可以拉着投石車橫向飛奔。
這種軌道架設起來雖然很簡單,但錢不離耀的是環城軌道,更要架設整整四條,這樣工程量就大了!還要把四角城堡中的石室砸通。因爲錢不離不知道如何節哀設並軌才科學,現在又沒有時間詳細計算,所以只能平鋪開四條軌道。
在錢不離的手中,投石車竟然變成了機動兵種,在投石車中間裝上鐵環,相互扣在一起,用四十隻行軍犬爲一組的狗羣拉動,從北牆的正中心拉到南牆的正中心,只需要半個時辰。這也應該算是世界上第一列火車了!如果在以往,想把北邊的投石車推到南面去,怎麼也需要半天的時間。
現在正在進行善後工作,士兵們蹲在地上刨着冰塊,而在北方的城牆上,停着兩千餘輛投石車,湯雲龍忽而在地上用匕首畫來畫去,忽而站起來凝視着前方,好似在計算着什麼。從理論上來說,各個城牆上面的空間很大,排列滿的話每一面成千上都能停放四千餘輛投石車,只是一千爲了防備其他城牆遭受攻擊,只能把投石車分開來。現在有了能迅速移動的軌道,自然可以集中火力了。
尉遲風雲和張進武也是一夜未睡,他們雖然幫不上錢不離的大忙,但可以智慧士兵,望着錢不離那疲憊的背影,尉遲風雲和張進武有一肚子話不知道怎麼說。他們不能不服,這種東西……九十他們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在城頭上,狗羣奔跑的速度兵不比戰馬慢,那麼投石車不時成了風馳電掣的騎兵了?!
“真沒想到,狗也有這麼大的用處?”張進武喃喃的說道。
“我也沒想到啊,羅斯人的雪橇我倒是見過,但……呵呵。”尉遲風雲笑了笑。
“兩位老將軍。離羅斯人攻城還有一段時間,你們不去休息一會?”錢不離轉過身想尉遲風雲和張進武這裡走來。
“哪裡睡得着,我想大將軍也一樣睡不着吧?”錢不離笑道:“不親眼看一看這個……軌道的用處,我是不會下城休息的。”
就在這時,尉遲慧在兩個丫鬟的陪同下走了上來,她的丫鬟就是當日就出來的那些奴隸,雖然她們的主人爲了賣個好價錢,沒對她們怎麼樣,但好說不好聽,回去之後很可能招人白眼,更難嫁個好人家了,一提起回家鄉,她們都有些害怕,加上尉遲慧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鄉組建一支女兵衛隊,巧舌如簧的就把她們都勸服留下了。
正好有幾個投石車的士兵拉動着投石車衝過來,眼見笨重的投石車在城頭上飛奔,尉遲慧眼睛都直了,不過她很快注意到下面的軌道,走上前仔細看了片刻,擡頭問道:“大將軍,這是誰出的主意?”
“慧兒,你猜是誰?”尉遲風雲笑道。
“是……大將軍吧?”尉遲慧美目連閃。
“很驚訝?”錢不離一笑,轉身喝道:“湯雲龍!”
湯雲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大將軍,您叫我?”
“算好了沒有?”
“差不多了,只是……我們的惡石彈不太夠用。”
“留下兩千顆應變,其餘的都投射出去。”
“那以後怎麼辦?”張進武急道。
“我自有辦法。”
湯雲龍可沒那麼多顧慮,錢不離說打多少就打多少,聽“領導”的絕不會錯,他轉身走到投石車軍中準備去了。
“陳師傅。”
陳姓的老木匠是木匠的頭目。他正在組織工匠在投石車的木緣處纏上棉布和棉花,大思路由錢不離決定,而小的地方出現的小麻煩就需要衆人的智慧了。投石車下面由滑板,那麼在投射的時候就會出現橫向滑動,容易導致準頭大偏,陳師傅帶着人在投石車下面裝了個三角木架,投射的時候把木架放下來可以提高車身的穩固性。投石車在軌道上滑動的時候停下來,容易和後面的投石車發生猛烈的碰撞,陳師傅在投石車中間連上鐵環,這樣可以讓各個投石車保持均速,縱使出現了碰撞也不致於太猛烈,在木緣處再蠶桑棉布和棉花,能更好的保護投石車。錢不離正在看到了連在一起的投石車,纔想到“火車”這個概念的,其實他原本是想靠士兵們用人力拉着投石車移動,只能說,小人物的智慧一樣不可忽視。
陳姓的老木匠聽到錢不離的喊聲,笑眯眯的走過來:“大將軍,您找俺?”“模具你們做了多少了?”
“才做了二百多,大將軍,可不是俺偷懶,俺是在忙不過來呀。”
“我知道、我知道,辛苦大家了。”錢不離笑道。
聽到錢不離的讚揚,陳姓老木匠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線:“大將軍,等這裡的事忙完了,俺馬上帶着人去做模具,絕對不會耽誤您的大事。”
“不急。大家都累壞了,一會先回去休息吧,天黑的時候再趕工也來得及。”錢不離一邊說一邊走向內側,看了看片刻說道:“做好之後,先在城牆上擺一千個,其餘的擺在那個空場上,你們的人物可不輕鬆,這只是北城。東、南、西城都要擺上相等的模具!”
“大將軍,您就瞧好吧!”陳姓老木匠信心十足的說道。
“陳師傅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錢不離笑了起來。
就在錢不離做着善後的時候,晨起的米哈伊爾正遙望着默干城發呆,默干城已經變成了一座冰城,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頗爲壯麗。
米哈伊爾是一個嚴謹的軍人,不管何時何地,他都打扮得一絲不苟,一頭金黃色的頭髮梳理得非常整齊,後面用一條鑲着紅色寶石的絲帶固定,寶石藍的眼睛如天空一般深邃,鼻樑挺直,鼻子下則是黑白相間的鬍鬚,怪異的是,雖然米哈伊爾長了白鬍子,但他的眼角、額頭卻幾乎看不到皺紋,如果把他的鬍子剃掉,米哈伊爾能憑空年輕十幾歲,單從外表看和壯年人沒什麼區別。
米哈伊爾身上穿着紅色的元帥軍裝,身後則披着由白狐皮製成的大衣,羅斯國其他元帥只能穿黑色的元帥服,只有米哈伊爾才能穿紅色的,因爲金色和紅色是王室專用的顏色,尼古拉七世能把其中一種顏色賜給米哈伊爾,足可證明尼古拉七世的信任。
望着遠方的冰城,米哈伊爾皺了皺眉頭,旋即又露出了微笑,如果今日的默干城和昨天沒什麼兩樣,米哈伊爾肯定遙提高警惕的,每個人知道,這樣的攻防戰再打上幾天,最先跨下去的必然是默干城的城牆,錢不離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很有可能冒險玩些花招。但現在看來,錢不離顯然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藉助冰來鞏固城防,相向也是,二十餘萬軍隊都被困在城裡,又不敢出城野戰,錢不離能找出什麼辦法?那壯觀的秉承反而讓米哈伊爾放下了心。
天空中的炊煙散盡之後,羅斯國的投石車又開始出動了,這一次她們的陣列發生了變化,昨天是雜亂無章的,今天卻是一座大三角陣。米哈伊爾的悟性非常強,坐同一俺之所以在戰鬥結束之前就退下來去工地巡查,就是因爲他察覺了自己的錯誤,沒有興趣看下去了,成羣的投石車不應呆漫無目標的對整座城牆進行攻擊,二十應該集中在一帶、重點突破,雖然三角陣會延緩衝過敵軍射程的時間,給己方帶來更大的上網,但收穫也是巨大的,再堅固的城牆也無法抵擋上千投石車持續不斷的定點攻擊。
城牆上的湯雲龍看到了羅斯人擺出了陣勢,先是一愣,轉身迅速跑到錢不離身邊:“啓稟大將軍,羅斯國改變戰術了,末將請求用最後一套!那個方案!”
“由你來指揮,你說了算,下次不用再問我了!”尉遲風雲點了點頭。
湯雲龍轉身跑回去召集了演算出軍的各部將官,聚在一起在地上畫着什麼,那些將官其實都是湯雲龍帶出來地,可以說是部下也可以說是徒弟,互相溝通起來很方便,基本上湯雲龍說了個開頭,他的徒弟們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各部將官紛紛點頭,隨後回到了投石車軍中,而湯雲龍拽着繩尺一路小跑,跑到東側量了量距離,喝道:“就是這裡!”
十幾各士兵擡着木板衝過來,把木板放在了冰軌的上面,木板有兩條“腿”,斜斜插入到軌道中,士兵們拉着投石車滑行,投石車會從軌道里衝到木板上面去,這是錢不離想出來的笨方法,對現代社會來說,錢不離是一個傻瓜式的工程師,但在這裡,暫時是最好的辦法了。
一塊又一塊木板連在一起,把四條軌道都蓋住了,後面的木板上用木頭和水凍出了幾條斜向下的軌道,投石車衝木板上向下滑,正好可以滑進冰軌中。
孟鐵頭的大嗓門響了起來,他在指揮着士兵們把石室中存儲的石彈都搬出來,城頭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一輛輛只能裝載一顆石彈的小木輪車迅速擺好了車位,後繼的小木輪車也做好了準備,這樣可以最迅速的爲投石車裝彈,而不是象一千費時費力了。
錢不離看着湯雲龍等人忙碌的身影,心中有些忐忑,戰術要經過戰爭的考驗才能成爲合格的戰術,這種流水線式的攻擊到底能產生多大的效果,他也有些沒底。
羅斯國的車陣緩緩逼近了,排在最前面的有八、九輛投石車,最後一排多達數百輛,今天羅斯人出動的投石車比昨天多一些。湯雲龍緊張的看着羅斯國車陣衝入射程,手心已經捏出了汗,他沒有下令攻擊,攻擊得太早會吃虧得,針對三角陣,他要的是攔腰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