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兵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意,他本想繼續遊射,卻聽到本陣中傳來了收兵的鑼聲,帥旗旁的杜字大旗也在左右揮舞。
“撤!”杜兵撥轉戰馬:“收旗!”說完杜兵帶頭向本陣馳去,緊隨在杜兵身後的掌旗官連忙收起自己高舉的杜字旗,一部人馬的旗只能有一面,進攻時旗在哪裡,士兵們就要衝向哪裡,而後撤時就要以本陣部旗爲目標後撤。
“衝啊。。。。”看到敵軍在向後‘逃竄’,童林手下的士兵們士氣頓時變得高漲起來,大喊大叫着向錢不離的本陣直衝過去,人多勢衆膽子壯,這話倒是不假,尤其是處在衝鋒的人潮中,血氣激盪的人們往往會產生一種天下無敵的幻覺。
“騎兵隊準備!”錢不離冷冷的下了一個命令,見到敵軍全軍壓上,錢不離心底非常惱火,本以爲敵將另有陰謀,此刻他才明白,原來他的對手是一個連豬都比不上的蠢貨。
“舉弓!”王瑞高聲命令着,騎兵們紛紛摘下了自己的弓。
“擡臂。。。。”騎兵們把胳膊斜伸向空中。
王瑞看着蜂擁而來的人羣已經衝進了射程之內,手中長劍一揮:“射!”
原屬雪原城的騎兵大隊是錢不離心中要打造的王牌鐵軍,雖然沒有實力擴充,但建制是非常完整的,而且經過錢不離的精心訓練,整體的戰力都有了大幅提高。
近六百餘支箭矢斜刺裡整齊的飛向天空,然後又從斜刺裡穿下來,象一張巨大的漁網一般,拍在人潮中,比一現的曇花還要短暫的血花奇蹟般一起綻放,天地間好似也跟着紅了一下。
“衝啊!!”衝在前面的羅二虎看不到中軍的慘景,他依然在奮力大吼着。
“命令杜兵,迂迴過去,截住他們的退路。”錢不離又下了一道命令,戰鬥的結果已經註定了,錢不離此刻想的是如何能做到一個不漏的全殲。
本陣中的鑼聲馬上停下了,而激越的戰鼓聲響了起來,杜字旗掌旗官縱馬馳出,在山地大隊的背後一邊揮舞着大旗一邊向右翼急奔。
“升旗!!”杜兵聽到了鼓聲,一聲大喝,撥轉戰馬,從右方開始脫離戰場。杜兵身後的掌旗官連忙把偃在馬側的旗杆舉了起來,而在本陣中飛奔的杜字旗掌旗官見杜兵本部升起了大旗,他忙把自己的杜字旗扶倒,勒住戰馬,馳回錢不離身側,等待着下一個命令。
在這種短兵相接的戰場上,靠大喊大叫來傳令是不可能的,大旗就是所有士兵的最終指令。縱使本部將領陣亡,只要大旗不倒,跟隨在大旗後面的軍隊依然有強大的戰力,相反雖然本部將領還是生龍活虎的,但如果本部大旗被敵方搶去的話,他的部隊將沒有多大戰力了,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會被擊潰。
“射。。。。”
“射。。。。”
三輪箭雨之後,童林的部隊已經衝過了錢不離軍隊擡臂的攻擊範圍,不過這三輪箭雨給童林的部隊帶來了慘重的傷亡,就連童林本人胳膊上也中了一箭,但做爲豪強出身的童林死戰到底的勇氣還是有的,他咬牙砍斷了箭桿,大叫道:“衝啊。。弟兄們!殺光他們!!”
童林的捍不畏死極大了鼓舞了手下的烏合之衆,他們嗷嗷怪叫着衝了上來,越來越近了,錢不離身後的騎兵隊倒是神態不變,不過前方的山地大隊從來沒有打過實戰,見到對方睜着血紅着眼睛撲上來,他們不由自主產生了輕微的騷動。
錢不離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馬上大喝了一聲:“怯戰者,斬!!!”
斬。。。。斬。。。。在錢不離身側每隔十步遠就站着一個執法官,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把錢不離的命令傳遍本陣的每一個角落,而他們腰間的長劍也已經離鞘,隨時準備斬殺不戰而逃的士兵。
童林的部隊衝得越來越近了,隨着錢不離的命令,本陣的鼓點又發生了變化,原本嚴陣以待的山地大隊的陣勢突然蠕動起來,一排山地大隊士兵平舉着一柄一人高、尖頭包上鐵皮的竹槍有節奏的衝了出來,然後突然來了個交叉邁步,俯身、揮臂,奮力把竹槍投向了空中。
在錢不離那個時代,標槍的世界記錄已經達到九十多米,可惜錢不離以前不是體育教練,雖然精挑細選出來的土族人臂力、爆發力都很不錯,但經過錢不離那種不專業的訓練,他們的投擲距離也就在六十米左右,其中和標槍的不標準有關,也和錢不離的職業水準有關,不過,六十米已經足夠了。
數斤重的標槍殺傷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尖端磨得非常鋒利的標槍,羅二虎的好運到此爲止,他剛想開口大喊的時候,一柄標槍從斜上方刺下,正好刺進了羅二虎的嘴中,強大的慣性帶着羅二虎向後倒去,標槍的槍尖從羅二虎的頸後穿出,又刺中了一個士兵的大腿。
不過比起其他人來,羅二虎還不是最慘的,就在他屍體邊上五米處,一個童林的家丁被標槍洞穿了腹部,把他釘在了地上,卻又一時死不了,那家丁雙手死死抓着腹前的標槍桿,嘴裡不斷的發出毫無意義的絕望的喊叫聲。
投完標槍的山地大隊士兵貓着腰向回跑,第二排山地士兵平舉着標槍有節奏的衝上來,交叉邁步、俯身、揮臂,又是一輪投槍,緊接着第三排士兵跟着衝了上來。
“前隊平射、後隊高擡臂。。。射!!”王瑞給騎兵隊下達了命令。
低空飛行的標槍,半空激飛的箭矢,再加上平射而出的利箭,奏響了死亡的交響曲。軍隊本就是用來屠殺的國家機器,在錢不離的訓練操縱下,這隻國家機器顯得尤爲兇厲,穿着布衣、拎着簡陋武器的流寇在錢不離的軍隊面前,無異於是一隻只羔羊,珍貴的鮮血此刻變得毫不值錢,一片又一片的血霧飄下,染溼了地面,一腳踩上去竟然會發出‘噗’‘噗’的響聲,這是地獄裡纔能有的景象啊!
世界上有兩種軍隊是錢不離不願意正面對抗的,一種是不要命的軍隊,另一種就是對死亡麻木的軍隊。天威軍的打擊過於血腥也過於激厲,童林的部隊在極度的震驚、絕望之後,卻變得麻木了,他們睜着呆滯的眼睛依然在繼續衝鋒。
山地大隊的第一仗就是如此的血腥,眼見一羣人倒下另一羣人繼續衝過來,他們很多人有些承受不住了,隊伍中再次產生了騷亂。
錢不離皺起了眉頭,他迅速觀察了一下戰場,下令道:“飛餅手出戰!”說完錢不離轉向身後的關譽東:“關譽東,你用腳踏弩把那旗給我射倒!”錢不離用手一指。
敵軍的前鋒已經盡折,現在正對的是敵人的中軍,‘童’字大旗非常矚目的在前方不到二百米處飄揚,這個距離在強弓的射程之外,不過對腳踏弩來說,這個距離絕對不成問題。
隨着鼓點的變化,第四排的飛餅手衝了出去,所謂的飛餅就是鐵餅,其實錢不離那個世界的奧林匹克項目有很多都和軍事有關,當然,他的飛餅手使用的鐵餅都經過打磨,除了手握的地方外,邊緣都非常鋒利。錢不離召集盧陵縣城裡所有的鐵匠,纔打造出了一批鐵餅,平日讓山地大隊的士兵們揹着練習越野,而戰時就成了殺人的武器。
一排鐵餅旋轉着帶着呼嘯的風聲向前飛去,這種東西在五十米之內,殺傷效果是非常震撼人心的,臉上插了一支箭遠沒有一張臉被一塊鐵餅幾乎切成兩半來得可怕。不過這時發生了一個小意外,一個年輕的山地士兵不知是因爲膽怯,還是錢不離教他們拋鐵餅的動作太不專業,他旋轉過了頭、竟然把手中的鐵餅投向了自己的本陣,鐵餅呼嘯着劈飛了一個騎兵的頭盔,擦着第二個騎兵的肩膀落在地上。被劈飛了頭盔的騎兵身體搖晃了幾下,差點沒掉下戰馬,其中一半是因爲頭部受了振盪,還有一半是因爲後怕。
這種失誤在戰時是不會有人追究的,除非是他差點打到錢不離,那麼他就會被當場格殺。執法官揮舞着長劍大聲喝罵,讓那被嚇傻了的年輕士兵快點歸隊,此刻敵軍中也有零星的箭矢飛了過來,應該讓盾手頂上去了。這一戰打到現在,錢不離軍隊還沒有一人傷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童林過於珍愛從貴族們手中搶來的長弓,竟然把僅有的幾十個弓手都安排在後面,現在才用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