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藍北墨自國公府回到明預閣已經是沉沉的黑夜,院中傳來些許的蟲鳴,將這深秋的夜色襯得更加的空曠而寂靜。
站在窗邊,看着掛在天際的明月,藍北墨的目光顯得深沉而悠遠,就在這時,虛空傳來一陣輕微的抖動聲,轉身一看,就見影已經來到了身邊。
“王爺,一切已經安排好了。”影低聲道。
藍北墨點了點頭,擡頭看向影,就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知道想說些什麼。
“有話就說,什麼時候學成了這個樣子。”藍北墨走到書案前緩緩的坐了下去。
聞言,影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副窘然的神色,低頭道:“王爺,您爲什麼不將我們的安排告訴郡主呢?也好讓郡主有所準備,萬一……”
“沒有什麼萬一,金月銀月那邊早早的就做了萬全的措施,我不願讓她跟着擔憂。”藍北墨看着桌案上的燭火,眸底隱隱有火光在跳動,面上卻是極其的沉靜。
“可是王爺,您能夠確定他們會去國公府嗎?”影一臉的不解。
藍北墨只是淡淡一笑,幽深的眼眸之中有一簇火苗,旋即又消散不見:“一定會去的。”他暗中派程彬和程安兩人去打探了琥珀公主一行人,這才得知了他們的陰謀,如果今日他們沒有去國公府,不是琥珀公主轉了性子,就是她真的痛改前非不想再與安長溪鬥下去,可是,那樣的一個狹隘而狠毒的女子,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就轉變了呢?
“你去國公府吧,切記要好好保護長溪。”藍北墨擡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子時已過,想必他們也該去了。
國公府之中,金月和銀月正提着一萬分的精神在院中巡邏着,周遭各處隱蔽的角落之中都已經埋伏好了明預閣的人,只等那些不法之徒進來,他們便能夠將其一把擒獲。
夜風涼涼的,風聲漸漸的大了起來,正在巡邏的金月只感覺身後有一種不一樣的氣息在逼近,急忙拿出了九節鞭,舉目四望,這樣的感覺越發的明顯了起來,如此的壓力似乎在第一次見到琥珀身後的那個男人之時曾經感受過。
“銀月,他們來了,小心些。”
整個院子十分的安靜,安長溪早早的進入了夢鄉之中,匍匐在牆頭的那澤觀察了一番之後,輕輕的做了一個手勢之後,身後的四人便一同跳進了長溪院之中。
他們的步子很輕,輕到已經沒了聲音,這十幾年來,那澤一直跟在琥珀與卿宇的身邊,爲他們策劃了不下百場的刺殺。而這次,卻是琥珀公主從未曾有過的鄭重命令,誅殺安和郡主安長溪,這樣的要求已經很是大膽,而且又在別國的領地上,雖然琥珀一向妄爲,卻沒有這般的氣急敗壞過,甚至已經不再顧及安長溪死後可能帶來的後果,這恰恰說明了她已經被逼的發瘋了。
國公府的守衛很是森嚴,然而對於那澤一行人來說,簡直就不值一提,至於殺了安長溪更等同與探囊取物。
進了長溪院,那澤冷笑一聲,輕聲的接近了正房緊閉的大門之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了一陣輕微的響動,臉色微微一變,急急後退了兩步,低聲喝道:“周遭有埋伏,快走!”
那澤一行人剛剛跑到溪湖便,就聽到“噗”的一聲響動,緊接着就是一聲慘叫,不知是從何處射來的羽箭,將其中一人硬生生的釘在了溪湖的青石橋之上。
“還不快點撤!”那澤臉色一變,怒聲說道。
然而他們根本就沒有撤退的時間,不知從哪裡開始,竟然射出了無數的羽箭,而那些箭頭部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顯然是被塗了毒的,那澤等人武功很是高超,若是真刀真槍的去拼,能夠贏的可能性極大,但此時他們連敵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只能夠聽到四面八方都是羽箭在嗖嗖的射向他們。
見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那澤重哼一聲,勃然大怒,手中的長劍舞的虎虎生風,試圖在這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中找到突破口,然而羽箭細密,沒等他將身邊的清除,一支箭就已經射進了他的肩膀,頓時鮮血淋漓。
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那還在掙扎的三人,快速的在這一片箭雨之中衝上了最近的牆頭,只是羽箭也在這個時候追蹤而至,將牆上的瓦片一連接的射了下來,碎屑飛濺,頓時阻擋住了他前進的腳步,眼看着他就要突圍出去了,只是瞬間,他就重重的自牆頭摔落了下來,被十幾人團團圍住。
就在這一片黑暗之中,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像是夜色之中綻放的曼珠沙華一樣:“金月銀月,留下活口,押進明預閣的地牢,找人審訊,明日我會親自過去。”
金月銀月猛然一怔,轉身就見安長溪正抱着手臂站在門口,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們,不帶一絲的感情。
“是,郡主。”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安長溪會知道他們的動作,金月還是定聲應道。
很快,周遭的十幾名黑衣人便壓着還活着的五個人在幽暗之中快速的嚮明預閣走去,原本有些嘈雜的長溪院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走進房中,安長溪仍是一臉的冰冷,金月銀月對視了一眼,雙雙跪在了安長溪面前:“郡主,今日的事情奴婢不該瞞着您,請您責罰。”
低頭看向兩人,安長溪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我沒有怪罪你們,你們也是聽了王爺的話,不想讓我擔憂罷了,只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真的失手,我恐怕連你們也會失去,紅綢纔剛剛去了,若是你們再有個三長兩短,長溪院還能待下去嗎?”
金月銀月沒有想到安長溪會這樣說,心中一陣感動:“郡主,奴婢們……”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先去休息,明日隨我去明預閣,我要親自審問他們。”安長溪淡淡的笑了笑,臉上的冰冷也少了幾分。
日上三竿,長溪院之中很是安靜,彷彿昨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梳洗完畢
之後,只略微的喝了幾口稀飯,安長溪便帶着金月銀月兩人走向了明預閣。
“郡主,昨日程彬已經審問了一夜,但是他們卻什麼都不肯說。”金月將地牢的門打開,低聲說道。
安長溪微微皺了皺眉,程彬是隨着藍北墨在疆場一起出生入死的,手下兇悍的兵卒更是多的很,況且明預閣之中的刑罰也是非同一般,這幾個人能夠堅持一夜,實在不能夠小看了他們。
“郡主,依奴婢的意思,還不如將他們通通殺掉,也算是爲紅綢報仇了。”銀月見安長溪臉色有些不善,不由得說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直閉嘴的蚌殼,同樣也不會有永遠不說話的人,除非是啞巴,這些人活着,遠遠要比變成一具死屍有用的多。”安長溪淡淡一笑,緩緩的走進了陰暗的地牢。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明預閣的地牢,以往只是聽藍北墨在談話的時候說過,而今日,她終於有幸能夠進來看看這地牢究竟是什麼樣子。
程彬與程安本是藍北墨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在攻打契丹的時候,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然而此時他們兩人的臉色卻十分的難看,見安長溪走了過來,兩人低頭拜道:“郡主。”
安長溪點了點頭,擡眼看了看已經被綁在架子上掛着的衆人,微微一笑道:“怎麼樣?還是沒有什麼進展嗎?”
程彬皺了皺眉頭,安排了整整一日,纔好不容易抓住了這些人,原本以爲只要用了大刑他們就能夠開口說話,沒想到無論他們用什麼樣的手段,這羣人就像是吃了啞藥一般死死的就是不開口,氣得他也真是沒有了招數。
“我與程安兩人皮鞭打折了四條,烙鐵燒紅又涼都過了幾遍,可他們卻像是被縫上了嘴巴一樣,就是一句話也不說。”程彬嘆了一口氣,略有惱怒的說道。
“交給我吧,我自有我的辦法讓他們開口。”看着那澤胸口處被燙爛的傷口,安長溪轉頭說道。
聽到這話,程安臉上一驚,低聲道:“郡主,這……您不怕嗎?”
安長溪看着程安,語氣淡然:“自然是怕,我怕看見鮮血,怕聽見慘叫,我甚至害怕這地牢之中會有蟑螂老鼠,只是一想到琥珀對我做的事情,一想到紅綢死的那麼慘,我就什麼都不怕了,你們都退下吧,金月和銀月陪着我就是。”
程彬和程安一愣,對視了一眼,終於下了決定:“是。”
兩人離開之後,地牢裡更加的幽靜了起來,安長溪緩緩轉身,仔細的看着被綁在木架之上的五個血肉模糊的人。
看的出來,程彬他們果然是下了狠手,僅僅看他們身上的鞭痕與那大大小小的烙鐵的痕跡便能夠知道,微笑的望着他們,安長溪快步走到了那澤的身邊,淡淡道:“那日就是你將我的手臂劃開,生生的將蜱蟲取出來的是不是?”
聽到聲音,那澤微微睜眼,見安長溪正站在面前,只是冷笑一聲,將腦袋扭向了別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