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帝清冷的聲音在怡心殿之中響了起來,震得秦如妍不住的顫抖着,此時此刻,她多想說這件事情與她無關,可這也不過只是想想而已,藍靳念已經醒了,事情的真相已經擺在了衆人的面前,她不敢也不能再說任何的謊話。
一顆心慢慢慢慢的沉了下去,秦如妍的臉上帶着絕望的神情,蒼白的臉色猶如一張白紙一般,聲音裡是無法言說的顫抖,“臣女……臣女知罪。”
這話一說出口,秦如妍便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沒有任何的機會能夠扳倒安長溪,也沒有任何的機會接近藍北墨,她的人生從這一刻開始就算完了,是的,她輸了,輸的很徹底,很慘烈。
眼淚不可抑制的從眼眶之中慢慢滑落了下來,她甚至有些後悔當初做了這件事情,本以爲藍靳念會因此而死掉,可沒有想到那暗器上的毒力度不夠,他竟然還醒了過來。
微微閉上了眼睛,秦如妍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可下一刻卻又化作了無數的哀愁,她死不要緊,不可惜,可秦家呢?秦家也要因爲自己而受到牽連,本就開始下滑的勢力這樣一來會更加的難走。
怡心殿裡此時是異常的安靜,軒帝陰沉着臉色,卻遲遲沒有開口,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什麼。
安長溪靜靜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此時此刻,她的罪名已經徹底的清洗乾淨,清白也已經分明,接下來她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着軒帝開口。
良久,軒帝的目光落在了秦如妍的身上,冷聲道:“秦如妍,你作爲皇室的一員,卻做出如此惡劣的行徑,刺殺皇子,嫁禍王妃,如此罪大惡極的事情朕若不重罰,怕是難以服衆,從今日起削去你離王側妃的名號,貶爲庶人,發配到寧古塔永世不得入京。”
軒帝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劍在狠狠的刺着秦如妍的心,削了她的名號她不在乎,貶爲庶人她也可以接受,只是……發配邊疆,這讓她如何能夠承受的起,簡直是比直接要了她的命還要可怕!
“離兒,雖然你不知道這件事情,但她畢竟是你的側妃,做出這樣罪大惡極的行徑你也有一定的責任,你可承認?”軒帝目光清冷的看向了藍紀離,語氣讓人無法分辨他此時究竟是什麼心情。
藍紀離的心微微一沉,眸底閃過一抹冰冷的光芒旋即說道:“父皇,兒臣不敢推託,此事與兒臣脫不了干係,請父皇處罰。”
聞言,安長溪下意識的轉頭看了藍紀離一眼,他的這招以退爲進還真是用的極好,看來想要憑藉這件事情讓他倒臺還是不太可能了。
軒帝微微點了點頭道:“好,既然如此,離兒,便削去你五個月的俸祿,你手中的十萬兵權暫時交給墨兒吧,以後你就只管禮部的事情,至於兵部和京畿司,都交給墨兒與念兒便是,你可有什麼意見?”
藍紀離的眸光震動了一下,他只想到了削奉削權,卻完全沒有想到還要將兵權拱手相讓,從開始的三十萬兵權到如
今他連半點權力都沒有,還真是……
壓制住心底的怒火,藍紀離斂眸道:“兒臣沒有意見,一切全憑父皇做主。”
“好,來人,將秦如妍押下去,明日流放寧古塔,若有人阻攔,殺無赦,張文恩,你破案有功,今日起擢升大理寺正卿,俸祿增加五十石。”軒帝環視着跪在大殿之中的衆人,淡淡說道。
“臣謝主隆恩。”張文恩着實沒有想到因爲這件事情他還會升官,愣了一下這才磕頭謝恩。
軒帝微微頜首,隨即對着安長溪道:“長溪,這陣子你受苦了,朕也不知該怎麼彌補,便賜你一個要求,你可以隨時跟朕說,朕絕不反悔。”
“多謝父皇。”安長溪拜道。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先下去吧。”軒帝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疲憊之色,說罷起身走進了內殿。
自怡心殿出來,藍紀離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安長溪,自從她走進怡心殿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思考,爲何本該死掉的人竟然還能夠好端端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冰冷的目光讓安長溪感覺到了些許的異樣,轉頭看去,只見藍紀離正死死的盯着她,陰沉的臉色像是烏雲密佈的天氣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王爺這是怎麼了?難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安長溪勾脣一笑,對着藍紀離淡笑着說道。
聞聲,藍紀離收回了心中的思緒,冷笑一聲道:“本王只是沒有想到,你們竟然會這麼有手段。”
“大哥謬讚了,我與溪兒又怎麼能夠比得上大哥的一分。”藍北墨伸手將安長溪拉到了身邊,擡眸道。
這略帶諷刺的語氣聽在藍紀離的耳中異常的刺耳,脣角向上揚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道:“以後的路還長,你們不要太過得意了。”
“這是自然,多謝大哥提醒。”藍北墨微微一笑道。
目光陡然陰沉了幾分,藍紀離冷哼一聲,目光在安長溪的臉上掠過,留下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便快步離開了怡心殿。
將安長溪送上馬車,藍北墨便先行去往了京畿司。
馬車離開宮門,慢悠悠的行駛在回府的路上,安長溪擡手掀開了厚重的窗簾,秋陽之下的街道,行人來來往往,一片國泰民安的景象。
盛華風流的坊市之間,天高雲淡,帶着深秋些許的涼意不斷的來回流轉。
如此平靜淡然的生活,在紅牆黃瓦之中,卻是一片片的刀光劍影,暗流涌動,這萬里的錦繡江山之下,也是烽煙將起。
回到王府中,擡眼看了看不遠處的流光府,安長溪擡腳便走了過去,雕花房門半掩着,幾人熟悉的聲音便傳入了耳中。
“這個時候聯姻沈家的話,也確實是有益處的,雖然沈家與離王那裡有着至親關係,但以後的路如何走誰也不清楚,眼前沈家提出嫁女,只是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
“沈家如今請了唐老先生來提親
,想必王爺怎麼也會給些情面,結果如何,待會兒去問問便就明瞭了。”
安長溪心底驟然一沉,但是推門的手卻是無法收回了,屋中的尚一池、歐陽牧等人見她皆是一愣,頓時沒了聲音。
氣氛雨鞋怪異,玉白色的長裙在門檻上輕輕拂過,帶進來了一片清涼的微風。
“王妃!”尚一池起身低聲交了一聲。
安長溪淡淡的看了他們幾人一眼,強壓着心中的翻滾道:“沈家與藍紀離那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難道你們不知道?沈悅瑩的母親是藍紀離的親姨母,你們覺得沈家會爲了王爺而背叛藍紀離?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回去告訴沈家,莫要打我墨王府的主意。”
語氣之中帶着從未有過的寒意,安長溪說完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呆愣愣站在原地一時無語的幾人。
漱玉苑之中已是落滿了一地的黃葉,一路踩在腳下,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安長溪緩緩的走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孤單在心中慢慢逸散。
她從未有責怪尚一池等人的意思,他們做出這樣的打算也是正確的,天潢貴胄,閥門氏族,聯姻、娶妻、納妾,對他們來說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哪家的院中不是奼紫嫣紅?無論是小門小戶也好,高門大戶也白,誰的身邊沒有成羣的粉黛佳麗,萬紫千紅?
況且與沈家聯姻的話,若真的成了,那麼勝算就大大的增加了,即便是不成,也不過是犧牲了一個沈悅瑩,墨王府之中多了一個女人罷了。
只是對她安長溪來說,那不單單是一個女人而已,與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縱然其他人能夠容得下,可偏偏今生今世的她不能夠容下。
他是別人口中的王爺,是別人眼裡的皇子,可是與他來說,他是她的全部,此時此刻的她,不過是一抹重生而來的遊魂,若是失去了他,又還有什麼值得去留戀的事情?
回到房中,屏退了雲意等人,安長溪靠在榻上,怔怔的看着窗前琴案之上靜臥的綠綺發呆。
屋中十分的安靜,他不在身邊,沒有人在她的身邊,隔着水晶珠簾,眼前是梨花長案,雕欄玉砌,往日看着十分熟悉的景象卻突然變得十分的陌生,陌生到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記憶中的東西。
一種無依無靠的感覺在心底悄然滋生,逐漸將她包裹在了其中,沒有安全感,沒有歸屬敢,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眼前是一片慌亂和迷惘。
她幾乎就要忘了曾經徹骨的痛楚,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情比金堅,一切都可以在一句話之中灰飛煙滅,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便是感情,最不可信任的便是愛情,最不能夠倚靠的就是男人。
或許前生今世,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個樣子。
嘴角突然上揚,安長溪苦笑着閉上了眼睛,思緒十分的混亂,前生今世來來回回的交織在一起,卻是全無着落,在這樣的矛盾之中,不知不覺竟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