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太醫第二天又去了伏威將軍府,一來是要和韓老將軍韓老夫人商量給青瑤治病的事情,二來麼,他其實很想快些見到孔琉玥,和孔琉玥探討研究醫術。自從華老太醫得知韓遠關的腿是孔琉玥給治好的之後,對於孔琉玥,他就充滿了好奇。老人家的好奇心一上來,可也不是蓋的,華老太醫心裡急着呢。
可是讓華老太醫很失望,青瑤並沒有將孔琉玥請來,華第太醫憋了半天,到底沒有憋住,只拉長了臉問道:“瑤瑤,你怎麼沒有請傅夫人來?”
青瑤輕嘆一聲道:“華爺爺,那有這麼容易的,孔姐姐管着一大家子呢,豈是說走就走的,青瑤已經送信給孔姐姐,她過幾日才能得閒。”
華老太醫嗯了一聲,想想青瑤說的也在理,便也就放下來。他只捋着鬍子說道:“瑤瑤,昨兒聽靈素說你的核瑪糕很不錯,不去做了請華爺爺嚐嚐?”
青瑤知道這是華老太醫有話對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說,她在場不便,便起身行了禮,退下去準備點心,備齊之後命小丫鬟送到頤年居,她自己則去了開泰居,陪華靈素說話解悶兒。
青瑤剛走出頤年居沒多遠,便看到二門上的鄭嬤嬤邁着小碎步子飛快的走過來。青瑤便停下來問道:“鄭嬤嬤,你要做什麼去?”
鄭嬤嬤見了青瑤,忙上前行禮,飛快的說道:“回大小姐,二姑奶奶派秋荷回來給老太爺老夫人請安,奴婢正要去回話。”
青瑤輕輕點頭道:“知道了,老太爺老夫人正有客人,你先不要過去回話,讓秋荷在二門上候着,回頭自會有人來傳她。小滿,你去告訴你菱花姐姐,就說二姑奶奶派人回來請安。”小滿應了一聲飛快跑開了。
鄭嬤嬤忙答應着,羨慕的看着小滿的背影,又陪笑着說道:“聽奴婢那口子說,大小姐如今畫兒畫的越發好了,老太爺喜歡的不行呢。大小姐真是神仙一樣的人兒!”
鄭嬤嬤的丈夫鄭義是韓老將軍身邊的僕人,平日裡老實巴交,一說話就臉紅,是個老實人,他的老婆鄭嬤嬤卻是個能說會道想向上爬的,如今管着二門的門禁,也算盡心盡力,這鄭嬤嬤的小女兒今年十一歲,小名叫妞兒,才進府當差,鄭嬤嬤就想巴結着青瑤,讓妞兒能到棲梧居當差,日後也能有個好前程。所以一有和青瑤說話的機會,鄭嬤嬤便會卯足了勁兒的巴結青瑤。以至於青瑤現在已經知道,鄭嬤嬤有個小女兒名叫妞兒了。
“鄭嬤嬤,妞兒的桃花癬可好了?”青瑤笑盈盈的問道。上回鄭嬤嬤向她求了些薔薇硝,說是妞兒犯了桃花癬,青瑤便順嘴兒問了一聲。
鄭嬤嬤忙跪下說道:“奴婢正要謝大小姐,妞兒才用了大小姐賞的薔薇硝一回,桃花癬就好了,這真是大小姐的恩典啊。”
青瑤搖頭笑笑,這鄭嬤嬤人不錯,可就是太愛拍馬屁,常讓人覺得哭笑不得,那薔薇硝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哪裡有必要這樣道謝呢。
“好了就好,你起來吧。”青瑤說罷便轉身向開泰居方向走了。鄭嬤嬤看着青瑤轉了彎,方纔去了二門傳青瑤的話,讓秋荷在二門上等着。
青瑤陪華靈素聊了一會兒天,瞧着華靈素犯困了,便告辭離開,讓華靈素好好睡一覺,她剛回到棲梧居,便聽小滿嘰嘰呱呱的說道:“桃葉姐姐,二姑奶奶求老太太打發四個嬤嬤去服侍她呢。”
青瑤皺了皺眉頭,走進屋子問道:“小滿,你剛纔說什麼?”小滿忙將她剛纔聽說的事情學了一遍。
原來自韓青環有孕之後,便受到劉氏和郭宜靜兩個人的鄙視和輕賤。劉氏還不敢明着做些什麼,可郭宜靜卻沒有顧忌,每次見到韓青環,不是譏諷挖苦,便是大聲呵斥。原本府裡知道郭誠不能人道的只是那有限的幾個人,可是郭宜靜這麼一吵鬧,威國公府的人泰半都知道了韓青環肚子裡懷的是野種,她又是在那樣鬧劇般的情況下進了門,因此這日子並不好過。
韓青環年紀小,並不懂如何安胎,而威國公夫人一看到韓青環心裡便存着一股發不出的怨怒之氣,所以也不會指點於她,只靠着那幾個陪嫁嬤嬤,韓青環想想自己身邊的嬤嬤,便不由的嘆氣。這四個跟她到威國公府的陪嫁嬤嬤,沒有一個是乾脆爽利之人,個個都如面瓜一般,韓青環狠吃了幾次暗虧,若非郭信暗中吩咐人護着韓青環腹中的孩子,她指不定落胎幾回了。吃過了虧,韓青環才知道害怕,這纔有了她派秋荷到伏威將軍府請安,向韓老夫人要四個嬤嬤這一檔子事。
秋荷只把韓青環形容的悽慘不已,把威國公府之人說的個個如凶神惡煞一般,特別是大小姐郭宜靜,在秋荷口,她就是個個母老虎,活夜叉,幾乎都要把韓青環給活吃了。秋荷哭眼抹淚的說完了韓青環的處境,韓老夫人卻只淡淡說道:“你回去告訴青環,讓她安份守己,孝順公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郭家的骨血,威國公夫人不會置之不理的,等到她臨產之前,我自會派人去看顧於她。”
秋荷心裡咯噔一下,韓青環如今最信任的人就是她,她當然知道韓青環的孩子是誰的種,聽着韓老夫人彷彿話中有話,又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秋荷心中七上八下,一時什麼都不敢再說了,只磕過頭退了下去。
秋荷回了威國公府,韓老將軍皺眉道:“此等不守婦道之人,還管她做什麼?由她自生自滅去吧。”
韓老夫人卻搖搖頭道:“老太爺,老六的仇豈能不報?”
韓老將軍看着韓老夫人,韓老夫人淡淡說道:“青環是個什麼性子老太爺也是知道的,郭誠是死了,可是還有個郭信,當日欺凌老六的,是他們兄弟兩個。我們保住青環的命,讓她平安的生下孩子,她得了勢,豈有不鬧的?當初答應這門婚事,我們不就是想讓青環把威國公府鬧的雞犬不寧麼?”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安排吧。”
韓老夫人沉沉點頭,自從她得知當年陳氏下毒加害青瑤,韓青環不僅是知情者,而且還主動參與之時,韓老夫人便再不把韓青環當做自己的孫女。後來韓青環有孕,威國公府又是那樣的態度,韓老夫人便推測出韓青環懷的是郭信的孩子,對於韓青環的不知廉恥,韓老夫人深惡痛絕。又有着老六的仇,韓老夫人不利用韓青環把威國公府鬧的底朝天,她就難消胸中惡氣。
秋荷回到威國公府,向韓青環學了韓老夫人的話,韓青環雖然無奈,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此時她有些後悔自己在出嫁之後的所作所爲,若是那時候她收斂一些,別把孃家人都得罪光了,也不至於在這種特別需要孃家支持的時候求助無門。
韓青環正感慨着,春雨從外頭走了進來,對韓青環笑着說道:“少夫人,奴婢剛纔聽說了一個消息,您聽了一準開心。”
韓青環掃了春雨一眼,沉聲道:“又聽說了什麼?”
春節雨笑着說道:“回少夫人,大小姐的婚事又黃了。”
韓青環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問道:“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威國公府嫡小姐郭宜靜的婚事,已經成了京城裡最大的笑柄,大秦開國以來,就沒有哪一位小姐談婚論嫁五六回,卻硬是嫁不出去,都已經是十七歲的大姑娘,卻還沒有婆家。最後逼着沒法子,只得走招上門女婿這一條路。大秦男尊女卑,就算是尋常的老百姓人家,也不肯讓自己的兒子去做倒插門的上門女婿,何況被威國公夫人列爲女婿候選人的今科舉子們。
今科的舉子綜合素質都不錯,考中功名的,倒有一大半是年青舉子。這曾讓威國公夫人很是高興,在她看來,有那麼多的人選,怎麼也能選一個可心的女婿。最初,威國公夫人把目標放在了三甲之中,今科的狀元是個三十多歲的舉子,孩子都滿地跑了,顯然不合適,榜眼和探花兩個人卻合適的緊,他們二人都是年方弱冠,俱是一表人才,而且還都沒有成親。
威國公夫打算優中選優,擇定了今科榜眼許孝成做她的女婿,便讓人去爲郭宜靜說媒。誰知那許孝成一聽說是給威國公府的大小姐提親,嚇的立時變了臉色,一顆腦袋搖的如撥浪鼓一般,憑來做媒的禮部給事中邱大人怎麼說,許孝成硬是咬死不答應這門親事,一個勁兒的說齊大非偶,邱大人都沒把入贅之事說出口,便被許孝成給推辭了。後來邱大人才知道,敢情許孝成就是京城人士,有關郭宜靜的事情,早就灌滿了他的耳朵,邱大人這也才知道,威國公府的郭大小姐,在京城方圓三百里之內,已經“威名遠揚”,沒人敢娶的。
邱大人做足了功課,確定探花郎錢益纔是西北人士,頭回來京城,還不知道威國公府嫡小姐的威名,邱大人這才找上了錢益才。這錢探花聽說邱大人給自己做媒,自然是很高興的。笑着聽邱大人把郭宜靜誇的天仙一般,表現出來很有興趣的樣子。邱大人心中暗道:“這回有戲,若是做好了此事,太后娘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邱大人滿臉帶笑的說道:“錢探花也知道郭小姐是威國公府的唯一的嫡小姐,國公爺和夫人愛女心切,這……國公爺的意思是招錢探花爲上門女婿。”
“啥……做上門女婿?不行不行,邱大人,下官三代單傳,絕不能背祖忘宗做上門女婿,邱大人,休再提起此事。”
於是乎,榜眼探花都拒絕了做威國公府的上門女婿,威國公和威國公夫人氣的幾乎不曾吐血,威國公夫人遞牌子入宮,求太后爲郭宜靜賜婚,太后聽說威國公夫人要爲郭宜靜招上門女婿,氣的不行,如此一來郭宜靜可就徹底沒有利用價值了,因此太后堅決不同意,豈料威國公夫人鐵了心要給郭宜靜招女婿,惹得大後大怒,狠狠斥責了威國公夫人一通,便讓她跪安,還收了威國公夫人的牌子,罰她三個月不許進宮。
威國公夫人出宮之後,便決定不論名次,只要是今科考中的士子就行,總算是讓她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考中一百二十七名的江南士子孫士釗。邱大人好說歹說,孫士釗被富貴所迷,同意入贅威國公府。就在將要談婚論嫁之時,韓青環懷孕,郭誠被氣死,郭宜靜的婚事,又這麼生生被耽誤了,一年之內,郭宜靜都不能談婚論嫁,要爲郭誠守孝居喪。大秦以孝治天下,威國公府自然不敢犯這樣的大忌諱。
偏在此時,孫士釗被點了夢澤縣通判,吏部令他即刻到任,孫士釗只得趕緊上任,這一任就是三年,三年不得回京,他和郭宜靜的婚事,就這麼黃了。郭宜靜得知之後,立時背過氣去,現在的她已經到了不挑男人的地步,只要給她一個男人就行,可是就連這點心願,郭宜靜都沒有辦法達成。這一年之內不能論婚,出孝才能議親事,等她成親,只怕都得到十九歲了。在大秦,十九歲才成親,這一輩子都會被人笑話的。郭宜靜註定這一輩子都會是京城人口中的笑柄。
郭宜靜被救醒之後,在屋子裡大哭不已,砸了一屋子的東西,春雨這纔有機會打聽到了這個消息。
不等韓青環和幾個丫鬟笑完,便聽外面傳來一陣騷亂之聲,然後韓青環便聽到她的陪嫁嬤嬤尖叫道:“大小姐,您要做什麼呀,少夫人有孕,可不敢見剪刀。”
韓青環大驚,慌忙叫道:“快去頂上門。”
不等秋荷春雨把門頂好,郭宜靜便狠狠一腳踹開韓青環的房門,攥着剪刀衝了起來,直着眼睛豎着眉毛,凶神惡煞般的叫道:“賤人,拿命來!”說着便抓着剪刀向韓青環衝了過來。韓青環嚇的動彈不了,只尖叫道:“快攔住她……”
一個嬤嬤合身撲上前抱住郭宜靜,大叫道:“大小姐,您快醒醒啊……”
郭宜靜抓着剪刀在這嬤嬤的手背上一劃,雪亮的剪刀便在她的手背上劃出一道三寸來長的血口子,這嬤嬤“啊”的尖叫一聲,便鬆開了郭宜靜,郭宜靜將剪刀橫着一揮,尖叫道:“誰敢上來,休敢剪刀無眼!”
大家瞧着郭宜靜如瘋子一般,真都不敢上前阻攔她。郭宜靜一步一步逼近縮到牀上的韓青環,面目猙獰的叫道:“韓青環,小賤人,去死吧!”
說罷,郭宜靜一剪刀扎向韓青環的小腹,韓青環本能的向牀角一滾,堪堪避過郭宜靜的剪刀,郭宜靜一猛子紮在錦被上,將雪青色的被面劃出尺來長的口子,她爬上牀撥出剪刀,繼續向韓青環扎去,韓青環逃無可逃,突然象瘋了一般猛踹郭宜靜,郭宜靜不防,被韓青環踢中手腕,剪刀脫手而出,正紮在了牀頂的雕花木板上。
一看郭宜靜手中沒了剪刀,丫鬟嬤嬤們這才一涌而上,將郭宜靜硬生生從牀上抱了下來,秋荷春雨等丫鬟忙去查看韓青環的情況。
韓青環這裡的動靜很快便傳到了威國公夫人的耳中,威國公夫人叫了一聲:“冤孽……”便急匆匆趕了過來。她再不待見韓青環,也得看在韓青環肚子裡有郭家唯一血脈的份上,不能讓韓青環出事。
“娘,都是這個小賤人,自從她嫁過來,我們家就沒有太平過!”郭宜靜一看到威國公夫人,便扎到她的懷裡放聲大哭,哭得威國公夫人肝腸寸斷,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柔聲哄道:“靜兒,娘知道你心裡苦,知道你委屈……”
郭宜靜哭了一會兒,忽然指着韓青環叫道:“娘,讓這個小賤人給二哥陪葬!”
韓青環此時也鎮靜了下來,她穿好鞋子下牀,與郭宜靜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免得郭宜靜暴起傷人,韓青環將手放到小腹上,看着威國公夫人,沉聲說道:“娘,媳婦的肚子裡可有郭家唯一的子嗣。”
韓青環不說,威國公夫人心裡也清楚,這孩子是韓青環和郭信野合而得的,他到底是郭家的子嗣,她不在乎韓青環的死活,可不能不在乎這唯一的孫子。
威國公夫人無奈的說道:“青環,你妹妹心情不好,你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郭宜靜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只叫道:“娘,您說什麼,這個小賤人她……”
“靜兒,住口!”威國公夫人怒喝一聲,嚇得郭宜靜一激靈,她瞪着眼睛看着威國公夫人,始終沒有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想不明白,爲什麼爹和娘要維護給她的二哥戴了綠帽子的韓青環,郭宜靜到現在都不知道,韓青環肚子裡的孩子,經手人正是他的大哥郭信,所以不論她怎麼鬧,威國公和夫人都不會對韓青環怎麼樣的,他們還希望韓青環生個男孩子給威國公府延續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