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過了有一個時辰,冬梅回來了,她在陳氏耳邊低低說了好一陣子,陳氏剛剛緩和了的臉色便又多了幾分難看,她扭着帕子,陰沉沉的問了一句:“還有什麼?”
冬梅搖搖頭道:“夫人,奴婢只打聽到這些,小姐和少爺都是在裡面的,回頭您再問問。”
陳氏點了點頭,咬牙說道:“知道了。給老爺準備的香湯茶水點心酒菜可都齊備了?”
這事陳氏先前便交待給夏竹的,她忙上前說道:“回夫人,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備好了。”
陳氏滿意的點點頭,夏竹是個很細心的丫頭,事情交待給她,是能讓人放心的。
香湯茶水點心都已經放涼了,遠逸堂裡還沒有迎來它的男主人,冬梅又出去了一趟,纔打聽得到原來頤年居里開了家宴,除了大夫人陳氏,府裡其他的主子都到頤年居用了這頓團圓飯。
陳氏一聽這個消息,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氣直衝頭頂,她雖被罰了,可還是沒有想到老太爺和老夫人會爲了她無意中打了鑫哥兒一巴掌而罰她罰得這麼狠,這麼不留情面,這讓她以後還怎麼在將軍府裡立足?陳雙眼充血銀牙緊挫,那原本就不算很美麗的臉龐越發顯得猙獰,嚇得幾個春夏秋冬四人都面上變色,心裡直想躲到外面去。
頤年居里其樂融融,除了陳氏生的一雙兒女心中滿含怒氣之外。不過這裡是頤年居,不是可以讓她們肆意妄爲的遠逸堂,上有祖父母和父親叔叔,旁邊有兄弟姐妹,這姐弟二人就算是心裡再恨,都不敢再做出傻事。他們兩個心裡也明白,自從韓家的嫡長孫小姐住進頤年居,府裡的一切都在發生着細小的卻讓他們害怕的變化,這種變化是對他們遠逸堂對他們姐弟兩個極不利的。
一頓豐富的晚宴在其他人盡歡,青環青江姐弟兩個食不知味的情況下結束了,老太爺老夫人李氏服侍着二老爺遠關帶着鑫哥兒先回去了,又命人將各位小姐少爺送回各自的屋子,只留了韓大老爺說話,大約說了又有半個多時辰,外面的夜色已經深了,韓大老爺才離了頤年居,回到了他闊別三年的遠逸堂。其實,如果由着韓大老爺的本心,他最想去的是馨園,和柳氏母子在一起。
陳氏帶着人在遠逸堂大門口迎接韓大老爺,陳氏偷眼看着韓大老爺,他的頭上添些白髮,可是卻依舊風神俊朗的和當年初見之時一樣,陳氏的眼神裡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熱切愛慕,她有些緊張的扶了扶頭上本就沒有歪的髮簪,快步走上前,福身下拜,口稱:“妾身陳氏恭迎老爺回家。”
陳氏這麼一拜,院子裡便沒有一個人敢站着,全都齊刷刷的跪了下去,韓大老爺臉上無喜無怒,只淡淡說道:“都起來吧。”
陳氏心中一酸,緩緩站了起來,陪着小心對韓大老爺說道:“老爺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必是辛苦極了,妾身已經備下香湯熱茶,請老爺沐浴解乏。”
韓大老爺剛纔在頤年居之時,同父親弟弟吃了不少的酒,已有了五分酒意,正要洗漱一番,便沉沉嗯了一聲,在陳氏的服侍下往淨房走去。
淨房裡熱氣瀰漫,撲面而來的是韓大老爺最喜歡的松枝清香,陳氏對於自己的丈夫,當然要百般盡心的。韓大老爺喚了一聲“長順更衣。”便自然而然的停在了大浴桶的旁邊。這三年在任上,一直都是韓大老爺最信任的侍從長順服侍着韓大老爺的這些生活瑣事。
名爲長順的小廝原本在房外廊下聽差,聽到大老爺呼喊,便提腳要上臺階,不料卻被一雙手拉住了。長順扭頭一看,原來是陳氏的陪房李勝家的,她壓低聲音說道:“這又不是在任上,屋子裡有夫人有丫環,豈是你能亂進的。”
長順一想這話有道理,可是老爺剛纔卻叫了他,這可怎麼好……
陳氏站在淨房門口,聽到韓大老爺的呼喊,不由咬了咬嘴脣,她強壓下心中的不滿,走到韓大老爺身邊,一邊伸手給韓大老更衣,一邊軟語笑道:“老爺如今到家了,若再讓小廝跟進來伺候,妾身真真是無地自容罪該萬死了。”
韓大老爺眉頭皺了皺,倒沒有說什麼,任陳氏替他更衣,陳氏替韓大老爺脫了外袍,露出裡面白色繭綢中衣,隔着繭綢中衣,陳氏的手能感覺到中衣底下韓大老爺的肌膚,她的手不由輕輕顫動起來,陳氏如今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韓大老爺一任三年,她便守了整整三年的活寡,如今見到自己的丈夫,陳氏面紅耳熱,身子早就軟了……
聽到陳氏的呼吸變得粗重,似韓大老爺這等風月場上的老手那裡還會不明白,只不過韓大老爺可不比陳氏守了三年,前夜在館驛,柳氏還小意兒的服侍的他欲仙欲死,韓大老爺可是一點兒也不急的。
他推開陳氏的手,淡淡的說道:“叫長順進來,我乏了,正是他給我推拿解乏。這裡有長順就夠了,你先回房去吧。”
陳氏原本迷濛的眼神暗了下來,她握緊的拳頭,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低低應了一聲便快步走了出去。想她陳氏向來最看不起的是煙視媚行的女人,就算心裡再怎麼想的煎熬,她也做不出更進一步的舉動。
陳氏是早就淨過身的,她回了臥房換了大紅軟緞繡纏枝葡萄的寢衣,將髮髻打散,梳順了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青絲,陳氏的相貌雖然不算很美,卻有一頭極好的頭髮,當年初嫁之時,韓大老爺最喜歡她便是一頭一腳,這一頭,便是滿頭如瀑般濃密柔順亮澤的黑髮,那一腳,便是陳氏的三寸金蓮,雖然大秦對於女子裹腳並沒有什麼要求,不過出於種種理由,還是有些人家會給姑娘裹腳的,這陳氏自小裹腳,那一雙三寸金蓮纖巧細小,還是很能勾起象韓大老爺這種人的喜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