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賜低低在秦桑耳邊說了好一陣子,秦桑面色大變,驚詫的說道:“這豈不是混淆皇家血統,若是出了紕漏,可是滅門的不赦之罪啊!”
趙天賜冷聲道:“那又如何,只要我們做的機密,便不會出任何的紕漏,桑兒,有道是富貴險中求,難道你就願意一世沒有出頭的時候,你是尚書府的嫡長孫小姐,怎麼能讓人瞧不起。”
趙天賜的話正說中了秦桑的心事,秦桑自小樣樣都掐尖要強,卻以嫡小姐的身份嫁給了趙天賜這個庶長子。雖然趙天賜是慶親王爺的長子,可他是庶子,沒有繼承權,慶親王在一日,他還能以慶親王府大爺的身份住在王府裡,若是慶親王過世,他就會立刻被趕出王府,趙天賜並沒有太多的私產,官位又不高,所以一但分府,趙天賜便等同於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可是若能讓趙天賜當上世子,再繼承了王位,那一切都不一樣了。秦桑可以成爲尊貴的王妃,被趕出去的將是趙天朗一家子。
想到趙天朗,秦桑忙問道:“大爺,你確定韓家大小姐不能生育。”
趙天賜點頭道:“對,這是父王得到的消息,還能有假。桑兒,等那韓小姐進了門,過上兩個月,咱們就實行那個計劃。”
秦桑不解的問道:“爲什麼要等韓小姐過了門才實行這個計劃?何不提前些?”
趙天賜冷聲道:“韓小姐過門,必會有一場管家權之間的爭奪,原本是由娘管家的,可是自從娘病後,王妃便把權奪了過去,等那韓小姐進門,她一定會把這管家權交給韓小姐,不過父王的心始終是在娘這邊的,到時候只要我們欣意院傳出喜訊,便能加重我們這一房的份量。爲下一步行動鋪路。”
秦桑猶豫道:“可是若他們也用這個法子怎麼辦?”
趙天賜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冷聲道:“等那韓小姐過門,我們就要盯死了他們,他們不做手腳便也罷了,若是敢做手腳,便是他們的死期到了。”
秦桑心裡還是不安。假懷孕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她從來沒有懷過孩子,也不知道懷孕後身體會有那些變化,再者只要一傳出她懷孕的消息,必是要請大夫來把脈的,這大夫能不能守口如瓶,這懷胎十月會不會穿幫,這些都是未知數,想想都頭大。
秦桑的思維順着趙天賜給她設定的方向走去,倒把要求和離之事給暫時忘記了。趙天賜心中鬆了口氣,對外面說道:“來人,給大夫人熬些薑茶祛祛寒氣。”然後又對秦桑說道:“桑兒,你的頭髮被吹亂了,我替你抿一抿。”
說着,趙天賜便將秦桑往梳妝檯旁帶,卻因爲他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而栽倒在地上,秦桑嚇壞了,忙叫人進來扶趙天賜上牀,秦桑的奶嬤嬤要去回話請太醫,秦桑卻搖頭道:“等一等,你們先退下。”
趙天賜被放到牀上之後便醒了過來,他緊緊的拉着秦桑的手說道:“桑兒,謝謝你。”
秦桑苦澀的說道:“你我夫妻本是一體,說什麼謝不謝的。大爺,您身子虛的緊,若是請大夫只這麼熬着,終究不是個事,要不在民間請個醫術精妙的好大夫開些補身子的藥,這樣總好過乾熬着。”
趙天賜皺着眉頭想了好久,才問道:“桑兒你可知道京城民間有什麼好大夫?”
秦桑只知道一個黃大夫,便說道:“京城敬義堂的黃大夫就很好,他的醫術好,醫德更好,不如讓他給您瞧瞧。”
趙天賜點點頭道:“也好,不過不能請到王府裡來,這樣吧,等過兩日,我身上略鬆快些,我們一起出府,悄悄的請黃大夫人看了,他不知道我們的身份,自然就不會泄秘。”
秦桑輕嗯了一聲道:“這樣也好。”
這夫妻兩個商議定了,便想着找機會出府去尋黃大夫看病,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黃大夫已經關了敬義堂,不日就要離京遠赴江南,三年兩載都未必會回來,若是今日便去,還有可能打聽着黃大夫的家,找到家裡去看病,可惜趙天賜又要等兩天,便再也沒有機會讓黃大夫給他脈了。
趙天賜總算是說服了秦桑,秦桑不再提和離之事,而將心思轉到了如何偷龍轉鳳,將別人初生兒子抱來,權充她和趙天賜的兒子。只是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太難,可算得步步艱難處處危機,秦桑越想,越覺得趙天賜的計劃到處都是漏洞,於是乎在青瑤嫁過來之前,這夫妻二人每日最大的事情就是反覆討論完善他們的計劃,力求做到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好一舉扭轉慶親王府的風向。
趙天朗可不知道趙天賜在打着什麼樣的主意,反正趙天賜已經變成了太監,他實在沒必要拿一個閹人當對手,於是便把心思全都放到了八月份的婚禮上。
秦桑意欲自殺的第二日,趙天朗正在安瀾園裡同慶親王妃一起挑選準備送給青瑤的聘禮,慶親王爺便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一進門便吼道:“趙天朗,你還有沒有兄弟手足之情?你哥哥病着,你也不說給他請大夫,卻只在這裡廝混。”
慶親王妃的臉色冷了下來,只沉聲道:“王爺,您這話好沒道理,您的趙天賜已經不把我這個王妃當成嫡母,又如何會把天朗當成兄弟,我尚且沒有去告趙天賜不孝之罪,您倒先來派天朗的不是。有人請天朗幫着請大夫麼?難道他們不敬我,天朗反而要上趕着倒貼,倒是要請教王爺,這是那一國那一家的規矩!王爺請說了我們也好去學學這個規矩。”
自從年前皇后娘娘在見過青瑤之後詔慶親王妃入宮,與她深談了大半天,慶親王妃就轉變了在慶親王妃的態度,她不再躲入小佛堂,也不再由着慶親王爺那樣寵着柳側妃,該強硬的時候慶親王妃便強硬的很,每一次的強硬,她都極佔理,慶親王爺乾生氣卻說不出王妃的錯處,如是幾回,漸漸的,慶親王爺對王妃竟然生出了一兩分的敬畏之意,沒有事情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來招惹慶親王妃的。
慶親王爺被堵了個大窩脖,面子上極爲下不來臺,好在因爲趙天朗正和慶親王妃挑選聘禮,周圍並沒有丫鬟嬤嬤服侍着,慶親王這臉丟的範圍還小一些。
慶親王氣哼哼的的叫道:“頂撞丈夫就是你這做王妃的規矩!”
慶親王妃知道這是慶親王在找場子,也不理會於他,只對趙天朗說道:“天朗,這柄春帶彩翡翠如意是當日你外公給孃的,聘禮的頭兩擡是定然會由皇上和皇后娘娘賜下的,這如意就放在第三擡吧,和娘給瑤瑤準備的赤金七彩寶石頭面一起。”
趙天朗笑着說道:“娘,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兒子聽您的。”
慶親王華麗麗的被無視了,他非常不高興,只怒吼道:“趙天朗,還不快去給你哥哥請小華太醫。”
趙天朗放下手中的東西,很認真的對慶親王說道:“父王,上一回您請華醫政給大哥診病,可是大哥根本就不相信華醫政,他開的藥大哥也不肯吃。父王應該知道華醫政的脾氣,象大哥這樣輕慢於他,就算是您請皇上下旨,華醫政都有可能抗旨不遵不來診病,何況是兒子呢。兒子便是去請,也請不動華醫政。父王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起來這就是趙天賜犯下的錯,當日小華太醫受慶親王所託,給趙天賜診脈開了方子,因爲要保證藥效,而且出於安全的考慮,這些藥必要到太醫院的藥庫取的,方子和發藥的底根都要留檔,以備需要時可以查驗。可是趙天賜壓根兒就沒有打發人到太醫院藥庫按着小華太醫的方子開藥。這事,做爲太醫院醫政的小華太醫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趙天賜這種行爲,因此便在與趙天朗一起吃年酒的時候對趙天朗說,此後他絕不會再給趙天賜瞧病。所以纔有趙天朗對慶親王說的這一番話。
慶親王驚愕的問道:“竟有這等事,本王如何不知道?”
趙天朗很平靜的說道:“此事兒子也是前些日子吃年酒的時候才聽華醫政說的,父王一直病着,自然更不會知道。”
慶親王雙眉緊鎖道:“天賜這孩子想幹什麼,病向淺中醫……”慶親王知道華家一門把醫德看的比天還高,就算是他再不喜歡的人,只要是把了脈診了病,小華太醫都會盡心盡力的醫治,趙天賜不應該不吃小華太醫的藥。
慶親王妃不想讓慶親王打攪她原本挺好的挑選聘禮的心情,便淡淡說道:“王爺想知道,去問問不就行了,您在這裡就算說破了嘴,也是沒有辦法知道實情的。”
慶親王點點頭道:“王妃說的很對,本王是要去問問天賜。”
慶親王說完便走了,慶親王妃垂眸片刻,然後纔對趙天朗說道:“天朗,娘準備給瑤瑤七十二擡聘禮,每擡的份量都足些,一擡頂兩擡,你看夠不夠?”
大秦禮制有規矩,皇后的聘禮爲一百零八臺,皇子妃爲九十六臺,王妃爲八十四擡,世子妃爲七十二擡,因此送給青瑤的聘禮不可能超過七十二臺,而王妃和趙天朗又一古腦兒的想把好東西都給青瑤,於是纔有了慶親王妃這句話。
趙天朗笑道:“娘,兒子說了什麼都聽您的,難道還怕您虧待了您的兒媳婦麼?”
慶親王妃笑道:“那好,就這麼定了。天朗,你想把新房設在哪一處?”
趙天朗一指安瀾園西牆隔壁,笑着說道:“娘,兒子媳婦要跟着娘住。”慶親王妃笑道:“好,那就定在軒華園吧,那裡夠大夠寬敞,將來你和瑤瑤多生幾個孩子,也不怕地方小住不開。”
趙天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暗道:“若是瑤瑤的病治不好,只怕孃的希望就沒有實現的一天了。”趙天朗一直都知道,能有好幾個孫子在膝下承歡是慶親王妃最大的願望,偏偏……雖然華家父子都說青瑤的病能醫好,可萬事都會有個萬一,若是……趙天朗真不敢再往下想。
慶親王妃見趙天朗愣了神,便笑着問道:“天朗,想什麼呢?難道你不想給娘多添幾個孫子?天朗,這可不行,娘萬事都依你,獨這一條不能答應的。”
趙天朗忙笑着說道:“娘,您說什麼呢,兒子怎麼可能不想給您添孫子,兒子正要想,是給您添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兒呢,還是添兩個孫子。”
王妃聽了這話立刻高興的笑了起來,拉着趙天朗說道:“兩個孩子太單薄了,不夠不夠,你至少得給娘添兩個孫子兩個孫女,當然啦,若是再多幾個,娘更歡喜。”
“四個!還要更多……娘,您當兒子和瑤瑤是什麼啊!”趙天朗借誇張的表情掩去心中的擔憂,瞪着眼睛大叫了起來。
慶親王妃笑道:“傻小子,那有人嫌孩子多的,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你和瑤瑤只管負責生,生多少娘都幫你們照顧,絕對不讓你和瑤瑤費一點兒心。”
趙天朗乾笑道:“娘,瑤瑤還沒過門呢,您說這些太早了。”
慶親王妃笑道:“呵呵,不早不早。對了,天朗,華家和你岳父家也是親家,他們有沒有給瑤瑤診脈調理身子,瑤瑤什麼都好,就是身子骨纖弱了些,總要調理好了纔好生養的。要不然以後懷孩子,瑤瑤會吃不少苦頭的。”
趙天朗立刻說道:“有,當然有,華老太醫最喜歡瑤瑤了,他常教訓華醫政,說他醫術不精,不放心他給瑤瑤把脈,總是親自給瑤瑤診脈,開調理補身的藥,您別看瑤瑤有些瘦,可是她身子不弱的,爲了給您添孫子,瑤瑤每天都跟着她爺爺練功呢。”
趙天朗一席話說的慶親王妃開心不已,只安心等着青瑤過門給她生大胖孫子,慶親王妃都沒有想想,若然青瑤的身體健康無比,華老太醫又怎麼會輕易出手呢。
再說慶親王先去了掬水院,柳側妃立刻迎上前來問道:“王爺,世子去給天賜請小華太醫了麼?”原來剛纔慶親王殺到安瀾園,就是柳側妃求來的。
慶親王黑沉着臉怒道:“請什麼請,上回華醫政給天賜診脈,開的方子天賜連藥都不去取,還好意思再去請人家。”
上次小華太醫給趙天賜診脈之事,柳側妃並不知道,她瞪大了眼睛愕然說道:“這怎麼可能?”
慶親王氣道:“怎麼可能?不信你自己去問你那好兒子!”說罷,慶親王甩手就走了。原本他還想去欣意院的,卻因爲在慶親王妃和趙天朗那裡吃了癟,心情極爲不好,回了小佛堂,最近慶親王越來越覺得小佛堂住着特別舒服,慢慢的,在掬水院裡過夜的次數開始減少了。
柳側妃一見慶親王爺甩手就走,忙追上去說道:“王爺,妾身給你煨着鹿血羹,到晚上纔好,您晚上一定過來啊。”
慶親王心裡煩,只撂了一句:“不用了,本王晚上歇在小佛堂。”說完便走的無影無法蹤。柳側妃恨的直咬牙,哧啦一聲,將手中那方上好的蘇繡帕子撕成了兩半。她看向安瀾園的方向,心中恨意如綿綿江水一般滔滔不絕。她細細一想,一切的變化都是從趙天朗定婚開始的。於是,柳側妃便連帶着恨上了青瑤,只咬牙切齒的想道:“韓青瑤,我要你好看!”
就在柳側妃最恨青瑤的時候,柳姨娘的求助信被送到了柳側妃的手中,柳側妃看完之後,沉思了許久。這若是放在從前,柳側妃讓趙天賜打着慶親王的旗號往伏威將軍府走上一趟,就算是假傳王爺之意,要伏威將軍府把柳姨娘扶成平妻,再把兩個孩子替她要回來,也不是不行的事情。可是現在卻不行了,趙天賜病歪歪的躺在牀上,根本去不了,而且伏威將軍府現在和慶親王府是正經的親家,莫說是趙天賜去不了,就算是他能去,伏威將軍府裡只要問一問趙天朗,便什麼都知道了,這條路顯然是行這通的。
柳側妃絞盡腦汁也不想不出一個合適的法子達成柳姨娘的要求,她不免煩躁起來,柳姨娘的求助信寫的雖然很低聲下氣,卻也暗暗點了柳側妃一下,若是柳側妃不幫她辦了這件事,那麼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就很有可能就會再被翻出來,那,是柳側妃絕對不能答應的。
柳側妃想了許久,決定還是去求慶親王爺。她回到房間裡梳妝打扮一番,換上慶親王原來最喜歡的一件粉綠交領軟緞垂絲窄裉小襖,配了一條七重荷葉紗裙,腰間束着嫩黃色的三寸寬滾繡連綿水草紋的腰封,一雙白玉比目佩從腰封下垂出來,結着粉紅色的方勝結,飄着粉色拈金的穗子。沒錯,這身衣服的確曾是慶親王最喜歡的,但那是在二十幾年前,雖然今年京城貴婦圈子裡裡又開始流行這種樣式的衣裳,但柳側妃忘了一點,那一年,她穿這身衣服在慶親王爺面前出現的時候,還是二八佳人,通身洋溢着勃勃的青春氣息。而如今,她已經是四十出頭的人了,再這麼打扮,可就成了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嘍。
打扮完之後,柳側妃照了照鏡子,很滿意,柳側妃覺得自己並沒有變老,還是和二十幾年前一樣那麼招人喜歡,披上一條湖藍色印花的長披帛,柳側妃便去了小佛堂。
慶親王爺剛吃完藥。他如今身體雖然已經好了,可是到底到底大病一場身子虛了很多,現在正每天吃着補藥調理着。才漱了口去了口裡的苦味,柳側妃便到了,自從柳側妃病好之後,便卯足了勁拉攏收買小佛堂上上下下的奴才們。自從慶親王妃搬走,原本在小佛堂裡服侍的都跟她到了安瀾園,如今在小佛堂裡服侍的都是原本跟着慶親王的人。這些人原就收過柳側妃許多的好處,現在柳側妃出手比從前還大方,因此這些人一見柳側妃來了,便忙忙報了進去。
慶親王皺皺眉頭自言自語道:“她來幹什麼?”然後高聲道:“叫她進來吧。”
柳側妃進門,沒有發現慶親王對她的裝扮有眼前一亮的感覺,慶親王反正擰起了眉頭,好象很不高興的樣子。奴才們都識趣的退了下去,柳側妃扭動腰身走到慶親王爺的跟着,嬌聲喚道“熙哥……”
慶親王名叫趙祐熙,從前年輕的時候,他和柳側妃如膠似漆的時候,他總是讓柳側妃叫他熙哥。後來慢慢就不叫了,大概也有十來年了吧,忽然聽柳側妃這麼一叫,慶親王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身上一陣惡寒。
柳側妃離慶親王很近,自然感受到了慶親王打了個哆嗦,便立刻偎了上去,嬌聲道:“熙哥,你冷麼,凝華幫你暖一暖。”
慶親王的雙眉夾了起來,他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煩躁,只將柳側妃向外一格,沉聲道:“你有什麼事?”
柳側妃愣了一下,從來,她這招對慶親王可以說是百試不爽的,管家權,趙天賜的婚事以及其他的許多事情,都是她用這招把慶親王拿下,從而順利的達成了自己的意願。今兒怎麼突然失靈了?
慶親王走到太師椅前坐下,皺眉看着柳側妃,終於沒忍住,沉聲說道:“天賜都是娶了媳婦的人,你怎麼還穿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這話句,已經是這二十年來慶親王對柳側妃說的最嚴重的一句話了,柳側妃雙脣哆嗦着,顫聲哭道:“熙哥,你嫌棄我了……”
慶親王非常不悅的說道:“本王幾時嫌棄你了,不過是讓你換件得體的衣裳,你是本王的側妃,你穿着不得體,丟的是本王的面子。”
柳側妃此時鑽了牛角尖,只糾結於慶親王嫌棄她這一點,哭哭啼啼的說道:“王爺,這是您最喜歡的樣式啊!”
慶親王忽然發現,只要離開掬水院,他就沒有辦法和柳側妃溝通,兩個人總是說不到一起去。比如這件雖然是時興的樣式,卻只適合小姑娘穿着,而不適合四十歲的女人,柳側妃便能想到他嫌棄她了。
慶親王沒有心思去哄柳側妃,只沉聲說道:“本王現在不喜歡了。你到本王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柳側妃暗暗攥緊了拳頭,強硬下心中的不高興,堆起笑臉說道:“熙哥你不喜歡,人家以後不穿了就是。熙哥……”
“叫王爺,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這樣叫象什麼樣子。”慶親王這會兒完全不理會柳側妃的心情,直接喝斥道。
柳側妃被慶親王一吼,才收回去的淚珠子又涌了出來。這要擱在以前,或者是在掬水院裡,柳側妃一掉眼淚,慶親王早就開鬨了,可是今天憑柳側妃再怎麼哭,慶親王都只是皺着眉頭,看上去非常的不耐煩。
柳側妃哭了一小會兒,卻不見慶親王來哄她,只得自己擦了眼淚,委委屈屈的叫道:“王爺,上回婢妾同您說過,婢妾有個堂妹嫁給了世子的岳父做貴妾。”
慶親王想了一會,才點點頭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柳側妃立刻接着說道:“婢妾的堂妹去年給韓大人生了個兒子,就在昨天,她又給韓大人生了個兒子。可是……王爺,您都不知道,他們竟然把婢妾堂妹生的兩個兒子都給了他們家的二老爺做兒子,可憐婢妾的學妹才生下孩子,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孩子就被奪走了。王爺,這骨肉分離之痛,讓婢妾堂妹情何以堪,韓大人的姨娘都能撫養自己的孩子,可憐婢妾的堂妹是貴妾,身份比姨娘高,卻要生生受這母子不見相見之苦。王爺,當日婢妾生下天賜,先皇后原本要將天賜抱給王妃養着,是王爺您跪求先皇后,感動了先皇后娘娘,才讓天賜留在了婢妾的身邊。王爺,人同此心啊,您就爲婢妾的堂妹做主吧!婢妾代堂妹求您了。”
柳側妃說着說着,便跪倒在慶親王的腳邊,仰着頭成四五度角,剛好讓從上看下來的慶親王看到她嫵媚勾人的眼睛和嫣紅的嘴脣。柳側妃知道,這樣最能激起慶親王的保護欲。
慶親王低頭看了下來,果然他的眸色微微轉深,熟悉慶親的王的柳側妃知道,這是慶親王將要動心的徵兆,於是她又加了一把火,抱着慶親王的雙腿,將臉貼在慶親王的大腿上,楚楚可憐的哀求道:“王爺,求求您了,只要您一句話,就能成全那可憐的母子三人啊!”
慶親王被柳側妃搖着雙腿,柳側妃的呼吸透過衣服吹到了慶親王最敏感的地方,由不得慶親王不意亂情迷,只按着柳側妃的頭向自己的腿上壓下去,柳側妃當然明白慶親王的意思,從前,她又不是沒這麼服侍過。於是便使出渾身解數,讓慶親王欲仙欲死。
事畢,柳側妃的膽子也比剛纔大了些,只攀着慶親王的身體爬起來,嬌聲道:“王爺,您就替婢妾堂妹說句公道話吧。”
發泄過後,慶親王的理智居然又回來了,只沉下臉來說道:“胡鬧,韓大人是本王的親家,他的房中之事,本王怎麼可以過問,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凝華,你休要胡鬧,快回房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說完,慶親王便起身走到牀前,躺了下去蓋好被子,睡起覺來。柳側妃恨的牙根兒直癢癢,卻也不敢再去驚醒慶親王,她這回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真是活活氣死她了!
怒衝衝的回到掬水院,柳側妃用了整整三大壺茶水漱口,纔算感覺好了些,其實她很不喜歡這種方式,可是慶親王喜歡,而她爲了固寵,不得不假裝很陶醉,事實上,柳側妃心裡都要恨死這種讓她感覺極度屈辱的方式了。
慶親王不答應柳側妃的要求,可柳側妃卻不能放棄幫柳姨娘要回兩個孩子,她咬咬牙,命人叫來秦嬤嬤,對她說道:“你去伏威將軍府一趟,傳王爺的話,就說他們如此對待本妃的堂妹,將她的兩個孩子奪走,王爺震怒,讓韓家立刻把本妃的兩個外甥送還給本妃的堂妃,否則,王爺必不客氣。”
秦嬤嬤愣了愣神,對於柳側妃的要求,她都覺得不可理解,就算王府的權勢再大,也不能管到親家公房中的私事吧,這也太仗勢欺人了。想起上回她在沈嬤嬤手裡吃了暗虧,秦嬤嬤心裡便發憷,她知道這趟差是明擺着要去自討苦吃的。可是她還不能不去,秦嬤嬤甚至連勸都不能勸一聲,只得小心的應道:“是,奴婢這就過去。”
“等等,你去打點四色禮物,給本妃的堂妹賀喜,當着伏威將軍府之人的面送上,再告訴堂妹,等她出了月子,我就接她到王府散心,自然還有本妃的兩個小外甥。”柳側妃忙又追加了一句。
秦嬤嬤一一稱是,自去準備了四色給產婦賀喜的禮物,便去了伏威將軍府。
已經是正月二十九了,這一天是華家來伏威將軍府鋪妝的日子,整個伏威將軍府都爲這件事而興奮忙碌着。品評新娘子的鋪妝,是下人們極有興趣的一件事,畢竟華靈素是韓家的長孫媳,在她之後,還會有次孫媳婦三孫媳婦等等,妯娌之間的臉面,可就是從鋪妝這日開始賺下的。
秦嬤嬤剛到伏威將軍府的時候,華家來鋪妝的人剛剛上門,華家特產便是兒子,這一回爲了討個好意頭,華老太醫派出了華家十二個長相最好,最拿的出手,年紀相差也不是太多的孫子。這些華家孫子們一水的絳色團花袍服,看着就氣派非凡,這一路押着鋪妝之物過來,可是賺足了京城百姓的眼珠子。
爲首之人是華金匱,他被引入韓府,先拜見韓老將軍夫妻,又拜見了韓遠城韓遠關,送上鋪妝單子,就算是韓遠城先有江氏的財富長了眼,後有外放出京飽了私囊,他還是很吃了一驚,沒有想到華家竟然下如此的血本來發嫁華靈素,他的大兒媳婦。
韓遠城這是不知道,華家三房每一房都給華靈素出了一份豐厚的嫁妝,說是華家大房嫁女,實際是華家三個房頭共同嫁女兒,這嫁妝能不豐厚麼!
華金匱生怕韓遠城還不覺得刺激,又笑着說道:“因爲家祖父給舍妹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今日只怕鋪不完,所以只帶過來一半,另一半明日接着鋪。”
韓遠城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了,若是明天還照着這個單子再來一份,那華家得有多厚的底子,當年他娶江意如,都沒有這麼多陪嫁的。
韓老將軍笑道:“金匱啊,快開始吧,抓緊時間,鋪好了來陪爺爺喝酒。”
華金匱響亮的應了一聲,向外大聲說道:“弟弟們,動起來呀……”
華金匱一聲吆喝,華府孫子們便率着一水穿着青色衣衫,扎着大紅綢子腰帶的華府家丁們擡着一應鋪妝之物向內院走去。
一應韓府女眷就叫回避了的,韓老夫人帶着李氏青瑤青環青雪她們在頤年居里,因着孩子們臉上表現出各種好奇,韓老夫人便讓一個嘴皮子利索的嬤嬤出去看了一回,然後回來說給青瑤她們聽,也算讓她們過過耳癮。
聽着那嬤嬤說的繪聲繪色,青瑤和青雪兩個還好,獨韓青環眼熱的不行,心裡想着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鋪妝,伏威將軍府能不能給她做這個臉面。只是這話,韓青環沒法當着青瑤問出來。
嬤嬤說的正熱鬧,忽然有個丫環還回稟,說是慶親王府來了個嬤嬤求見。
韓老夫人心裡便納悶了,今日華家鋪妝,家裡事情特別多,因此趙天朗半上午就過來幫忙了,沒聽他說起什麼呀。難道是王府出了事情,要請趙天朗回去,門上的見是個嬤嬤,便回到了她這裡?
聽到是慶親王府來人,李氏和青雪看着青瑤偷笑,青瑤瞪了青雪一眼,可是卻拿李氏沒有辦法。李氏笑了一回才站起來說道:“娘,媳婦先去見見那個嬤嬤吧。”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也好,你先去問問什麼事情。”
李氏命人將秦嬤嬤帶到頤年居的東耳房,笑着問道:“這位嬤嬤瞧着眼生,不知道是在哪一處當差的,今兒來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秦嬤嬤心裡惴惴的,對於她的份暈差使,秦嬤嬤一點兒信心都沒有。因此便先在氣勢上弱了幾分。李氏管家多年,一雙眼睛雖不能說是火眼金睛,看人卻也毒的很,秦嬤嬤微一露怯,李氏便知道她不是慶親王妃身邊的人了。慶親王妃身邊的人李氏見過,都有種大家之氣,絕對不會這樣扭手扭腳的。因此李氏便雙目微垂,抱着手爐輕輕的摩娑着,倒不緊着問秦嬤嬤了。
正是這種沉靜才更讓人難以忍受,秦嬤嬤有些慌張的顫聲說道:“二夫人,是我們王爺使奴婢來了。”
李氏柳眉一挑,很驚訝的問道:“竟是王爺使你來了的,王爺有事,怎麼不使喚管家,倒使喚起嬤嬤來了?”
秦嬤嬤被李氏挑刺兒,心裡更慌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回二夫人,是王爺派奴婢來的,王爺……王爺命奴……奴婢來給府上的柳貴妾送賀禮,恭喜她又生了一位公子。我……我們王……王爺還聽……聽說……府上把柳貴妾的兩位公子奪了去,很……很生氣,命府上立刻把兩……兩位公子還……呃……還給柳貴妾。”
一段並不很長的話被秦嬤嬤說的磕磕絆絆,也真虧李氏現在比從前有了些耐心,若是換到從前,李氏早就撂臉子了。
“哦,就這些麼,還有沒有?”李氏心裡已經非常憤怒,可臉上卻絲毫不顯,只淡淡的問道。
秦嬤嬤身上的裡衣已經汗溼了,只猛的搖頭道:“沒有,再沒有了。”
李氏淡淡笑道:“沒有了啊。呀,瞧我這腦子,剛纔都沒有問這位嬤嬤貴姓呢,我這會瞧着你有點眼熟了,上回去王府作客該是見過你的吧?”
秦嬤嬤的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她慌張的用袖子去擦,乾巴巴的說道:“奴婢姓秦。”
李氏見了,心中越發能肯定自己的推測,便風輕雲淡的笑道:“原來是秦嬤嬤啊,想起來了,你不是服侍側妃娘娘的麼,幾時調到王爺跟前當差了,恭喜你啊秦嬤嬤!在王爺跟前當差,可是再體面不過的。對了,你們世子爺這會兒正在我們府上幫忙呢,要不要請他來見一見你,王爺的吩咐,總要讓世子爺知道纔好,畢竟大哥可是世子爺的岳父啊,這親家公管到親家公房裡的事情,做女婿的豈可不知?”
秦嬤嬤徹底崩潰了,她撲通一聲跪下來,連聲說道:“二夫人,千萬別讓世子爺過來,奴婢說實話,這不是王爺的意思,是我們側妃娘娘的意思,側妃娘娘心疼堂妹,才命奴婢來傳話的。”
李氏見秦嬤嬤如此,不由冷笑道:“側妃娘娘的消息好靈通啊,秦嬤嬤,你們側妃娘娘可知道那兩個孩子給誰抱走了?”
秦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敢情她眼前這位,就是奪人兒子的正主兒。秦嬤嬤嚇的拼命磕頭,沒口子的叫道:“二夫人,奴婢……奴婢……”秦嬤嬤奴婢了半天,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拼命磕頭了。
李氏看着秦嬤嬤磕了十幾個頭,才淡淡說道:“罷了,你也是被你主子指使的,原不怪你。只不過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側妃娘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消息怎麼就那麼靈通呢?”
秦嬤嬤連聲道:“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側妃娘娘這麼吩咐的。”
李氏臉色一沉,冷聲:“來人,請世子爺到外書房,就說慶親王府有位秦嬤嬤求見。”
秦嬤嬤一聽這話,臉色刷的白了,身子一軟便伏到地上,連聲道:“二夫人開恩,奴婢什麼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