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如琢這句話,蕭君涵先是怔了一怔,旋即便勾起一抹笑意道,“夠辣,我喜歡。”不知道爲何,他原本只是爲了設計謝如琢,可如今自己反被設計,按着自己的性子,他本該拋下謝如琢一個人逃命的,然看到這樣的她之後,蕭君涵卻頭一次有了一種心動的感覺。
那是不同於沈婧慈的。
對於沈婧慈,他骨子裡還是男人對於女人的征服欲多一點,畢竟那樣一個有着傾世容貌又不輸於男兒智謀的女子,任何一個男人都是無法抗拒的。
可是今夜的謝如琢,似乎給了他更加大的驚喜。
謝如琢對於蕭君涵的心猿意馬恍若未聞,只一心的將那些人往空曠地帶跑去。
雖說空曠地帶沒有這裡好掩藏,可沒了弓箭的對方,若論打起來,未必是她的對手!畢竟,她是身上還藏着毒呢!
蕭君涵起初只跟着她的步伐跑,可待得看見二人跑到了空曠之處,蕭君涵頓時便低聲吼道,“謝如琢你瘋了吧!”
謝如琢不理會他,反身轉過來,面向那些黑衣人道,“你們要他的命是吧,那就拿去啊,連累我做什麼?”
蕭君涵萬萬沒想到她說了這麼一句話,當下就氣得咬牙切齒,道,“沒良心的,我剛纔可是真切的救了你!”他一說話,便牽連到傷口,嘶嘶的疼痛。
那黑衣人也沒有想到謝如琢說了這麼一句話,先是一愣,繼而便啞聲道,“丫頭,要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好,黃泉路上,你儘管找他算賬便是了!”
聞言,謝如琢頓時冷笑一聲,“這樣啊,那你們就先去黃泉路上等我吧!”
說着,謝如琢猛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布包來,灑出一捧毒粉。
只見那粉末飄揚時,登時便有人倒了下去。
那羣黑衣人不妨,有的中了招,可更多的人卻是毫髮無損。
謝如琢一愣,心中暗罵一聲溫如玉不靠譜,霎時朝後退了去。
黑衣人見狀,將刀刃豎在前面,指着謝如琢道,“好你個小丫頭,竟然這般歹毒,兄弟們,上!”
話音未落,黑衣人突然身形暴漲,朝着謝如琢二人砍了過去。
眼見着他們突然逼近了自己,謝如琢下意識朝後一退,卻不想腳下猛然一個踏空,竟然朝着下面摔了下去!
她本以爲這裡是離懸崖邊最近的空地,卻不想這裡已經是懸崖邊的碎石地帶了!先前下了幾日的積雪,這危險地段被大雪掩蓋了行跡,謝如琢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蕭君涵,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被謝如琢拖拽着摔下了山崖!
眼前一陣天昏地暗,這月色本就朦朧,如今二人墜落下去,卻並不是直着下落,在蕭君涵的掙扎之下,二人又在大雪掩蓋的懸崖峭壁上不知被摔了幾摔。謝如琢只覺得一會兒騰空一會又被尖銳石頭割到,這般折騰了不知幾番,她終於忍不住,昏了過去。
謝如琢似乎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夢裡過往之事紛紜而來,似楊花一般紛紛揚揚的叫她有些招架不住。
最後畫面定格的地方,便是沈靖慈那笑的猖狂的臉,和蕭君涵站在暗處冷漠的眼神。
謝如琢渾身一個激靈,突然就醒了過來。
一輪慘淡月色照在頭頂,謝如琢躺在被大雪掩埋的亂石堆中,突然便忘記了自己所處何地,恍惚間以爲自己是被人扔進了亂葬崗上。
只是她身上徹骨的疼痛卻在提醒着她,她還活着。
是的,活着。
謝如琢猛地坐起身,朝着四周望去。月色雖然稀薄,可藉着地上的雪光,卻能夠勉強辨別出,這裡乃是山谷腳下。
也就是說,她福大命大的沒有在那高崖上摔死,只是被摔傷了。
那麼,蕭君涵呢?
不遠處傳來一聲男人的輕喘,謝如琢下意識望去,便見蕭君涵正趴在離自己三步之遙的地方,而他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凍僵,只是那地面一片暗紅,卻昭示了這個男人的傷勢似乎有點不妙。
謝如琢撐着身子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而後將蕭君涵翻了過來。
男人的臉上有些發青,看樣子被凍得不輕。
這個男人,除卻新婚的頭半年日日宿在自己房內以外,待得後來他的勢力鞏固了之後,謝如琢便只能算着日子,等待着他了。
那時候的蕭君涵,經常以公務繁忙爲藉口宿在書房,可謝如琢卻真真切切的知道,那個書房裡,還有一名叫沈婧慈的女人。
而他的面目,便是從那時開始,已經逐漸變得模糊,乃至陌生。
如今再一次這般近距離的看着蕭君涵,謝如琢竟然生出一種感覺,面前這個男人似乎真的只是一個陌生人,她從未認識過。
可是,方纔夢裡的場景還在眼前浮現着,她又怎麼可能真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她眸子裡兇光一閃,牙齒也被咬的咯吱咯吱作響。謝如琢猛然伸出雙手,狠狠地朝着蕭君涵的脖子掐了下去!
雖說他就這樣死了有些可惜,可是眼下,她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殺了他!
爲她那個死去的孩兒,爲她前世裡陪葬的謝家,更爲她自己那一生不公平的命運!
蕭君涵意識正在朦朧之時,卻突然覺得呼吸難受了起來。他下意識的睜開眼,便見謝如琢那一張放大了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女子臉上的表情太過猙獰,不像是人類,倒像是索命冤魂一般,直叫蕭君涵的心頭打了個突。
他猛的擡起腿,朝着謝如琢踹了過去,卻不料對方的力氣出奇的大,他竟然沒能將謝如琢踹開。
人在面臨求生意志時,往往會生出比平日大數倍的力氣,現下的蕭君涵也不例外,他掙脫不開,那手便狠狠地抓上了謝如琢的手,拼盡全力將她掰了開來!
謝如琢縱然想殺死對方的絕心很大,卻防不住她眼下糟糕的狀況。被蕭君涵這般一掰一推,謝如琢再也沒了力氣,朝着一旁倒了過去。
而蕭君涵也不例外的是強弓之末,他猛地將謝如琢撲在自己身下,咬牙切齒道,“我剛救了你,你卻要來殺我?”
謝如琢被他壓在身下不得動彈,只拿一雙寫滿陰霾的眼睛望着他,那漆黑如墨的眸子裡,盡是恨意。
蕭君涵似是沒有想到她會用這樣的神情看自己,伸出手掐着她的下巴問道,“你恨我?你爲何恨我?”
他平日裡對謝如琢屢次獻好,雖然算計了她許多次,可也並未做過真正傷害她的事,爲什麼謝如琢的眼中全是刻骨的恨意?
聽到這話,謝如琢彷彿聽到極爲好笑的笑話一般,禁不住呵呵的笑了起來,笑到最後,那笑聲都化作了滿目的淒涼,“你將我害的這麼慘,我爲何不能恨你?”
“今夜算是我的錯,可我後來也這樣護着你了。”蕭君涵見她這麼說,頓時便有些心虛,努力解釋道,“況且,我原也是沒有惡意的,琢兒,我對你的心難道你不知道麼?”
謝如琢屈起膝蓋,頂上了蕭君涵的下身,而後在他的慘叫下掙脫掉他的禁錮,一臉警惕道,“你便是最大的惡人,少在這裡假惺惺!”
只是,她這身體到底是弱,剛站起身便覺得頭腦一陣暈眩,朝着一旁栽倒過去。
蕭君涵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撐着身子將她一把抱住,也免了謝如琢的頭磕到石頭上的噩運。
眼見着美人兒抱在懷,而這月色迷濛之下,謝如琢雖衣衫不整,卻更添了一股想要叫人欺凌的美感來,蕭君涵看的心猿意馬,越發的柔聲道,“琢兒,爲何你總是要這般誤解我?我對你一片真心——”
“呸!蕭君涵,說這種話,你不嫌惡心,我還嫌髒了我的耳朵呢!”謝如琢說到這裡,突然在懷中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來,朝着蕭君涵便刺了過去!
蕭君涵不妨她還有武器,當下就駭的朝後退了一步。謝如琢一擊不中,又朝着他重新揮過去。
蕭君涵眉頭緊皺,便是眼下這種情況,他到底還是比得過一個小丫頭的。如此反覆幾招,謝如琢再也沒有力氣,蕭君涵也趁此機會,見招拆招的制住了她,冷聲道,“謝如琢,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只要是你遞的,什麼酒我都不吃!”
謝如琢手上不得動彈,嘴裡卻是絲毫不客氣。
聞言,蕭君涵再也沒了耐心,冷笑道,“謝如琢,我不想逼你,可是今夜就你我孤男寡女,若是我真對你做了什麼,難不成你還能逃的了麼?”
謝如琢嗤了一聲,眉眼冷厲道,“只要你不怕這裡成爲你的葬身之地,那你就儘管試試!”
儘管此時不合時宜,可是蕭君涵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謝如琢竟然讓他生出一股子動心的心思來。
他放緩了語氣,道,“琢兒,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娶你,嫁給我有這麼難麼?”說這句話的時候,蕭君涵的眼裡寫滿了溫柔,彷彿一個對摯愛之人無可奈何的寵溺。前世裡的謝如琢,不知多少次就溺斃在了他的這種溫柔之下,而後徹底喪生。
謝如琢突然便莞爾一笑,在蕭君涵逐漸亮起的雙眸裡,一字一頓道,“難如登天。”
“謝如琢!”
蕭君涵咬牙切齒,正預備說什麼的時候,忽的聽見不遠處傳來凌亂不起的腳步聲。
會在這半夜來的,要麼是敵人,要麼是親人。可二人都不傻,眼下這種情況,是親人的機率太小。
因此蕭君涵當下就鬆開了她,沉聲道,“不想死在這裡,就配合着找生路!”
謝如琢雖然不想理會他,可也知道現下是種什麼樣的狀況,將自己的匕首牢牢地握在手裡,當先朝着左側走去。
她方纔就觀察過地形,這裡是山谷下面,想來會有巖洞之類的存在。
見她找尋的似乎有方向,蕭君涵忽而開口道,“跟着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