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琢依言將一塊蝦放在自己嘴裡,細細的咀嚼後方才笑道,“好吃。”
蕭君夕含笑看着她吃東西,雖然一言不發,可是那寵溺的笑意,卻是明眼人都看得見的。
他二人這般柔情蜜意,可將一旁的人氣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了。
自從沈家成了那般樣子之後,沈婧慈這兩日便吃不好睡不好,一面惦記着沈家的權力,一面又恨謝家將沈家置於這般被動的境地。
今日中秋宴,沈婧慈剛將自己打扮妥當,心情纔好了一些。卻又在看到身着正紅宮衣的秦婉怡之後,將心情全部降到了冰點了。
她今日的這般,全部都是拜謝家所賜!
一念到此,沈婧慈便覺得那一口銀牙都想要咬斷,再看向謝如琢的時候,便帶着濃濃的恨意。
“這大庭廣衆的,敬王妃還是節制些好,所謂食不言寢不語,方纔是女子的正統。”
謝如琢正在吃飯,就聽見蒼蠅在她耳朵旁嗡嗡叫,擡眼一看,果然又是沈靖慈。
蕭君涵長於蕭君夕,所以兩家人的位置就挨着呢。而沈婧慈坐在右手邊,更是距離自己近之又近。
聽到她這般說,謝如琢微微一笑,問道,“今夜中秋夜宴,連父皇都說了普天同慶,自然不同於往日。側妃可是對父皇的話有意見?”
聞言,沈婧慈頓時冷笑道,“自然不敢,只是想提醒下敬王妃,這人有失策馬有失蹄,做壞事的時候可要留心些。別哪天壞事兒做多了,報應不爽!”
“哦?還有勞側妃指教,我也想知道知道,我做過什麼壞事呢。”謝如琢臉上的笑意始終未曾減退,倒是將沈婧慈給噎了一噎。
沈婧慈陰沉了臉色,低聲咬牙道,“謝如琢,我告訴你,你可別得意的太早了!沈家能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賜,可是這天道輪迴自有報應,當心報應到你謝家的時候!”
她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二人捱得近才能聽到。可蕭君夕就在謝如琢的身旁,自然也聽了個清清楚楚的。
蕭君夕剛要說話,就見謝如琢冷然一笑,繼而便訝異道,“這沈家通敵叛國,皇上仁慈只抓了沈家一門,並未牽連到你。如此胸襟寬廣的父皇,難道你還要質疑他的決定麼?”
謝如琢說話的時候,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所以正在跟旁人說話的蕭君涵也聽到了。
蕭君涵回頭,果然看見沈婧慈正滿臉的風雨欲來。雖然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可謝如琢的話很明顯指的是沈家之事。蕭君涵當下就坐了過來,想要將這件事兒給遮掩過去。
卻不想,謝如琢卻又看向蕭君涵,意有所指道,“不過也是呢,虧得你嫁的夫君是當朝王爺,父皇的親兒子。若是你的夫君是個尋常人,豈不是要被你們沈家連累慘了?”
她這句話,成功的叫蕭君涵張開的嘴閉了上去。
“謝如琢,你這是什麼意思?”沈婧慈不傻,謝如琢的話明顯就是挑撥離間,可她現在說的是事實,便是挑撥,也使得成功了。
謝如琢搖頭笑道,“沒什麼意思,只是側妃好心提醒我,我也要提醒一下你纔是。畢竟,即便你現在嫁的是當朝王爺,可這通敵叛國到底是大罪。有一個這樣的側妃擺在家裡倒罷了,可若是還恩恩愛愛的,難保父皇心裡不會想些什麼吧?側妃,你覺得我分析的對不對?”
謝如琢一臉的笑眯眯,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很好心的貼近了她。既叫沈婧慈聽清楚,還能讓蕭君涵也一字不落。
沈婧慈心中暗恨,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恨得緊緊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掰着身下的坐墊,恨不得掰下來一塊來。
謝如琢看她這模樣,心中暗爽,便又正襟危坐在自己位置上,拋下一句,“不過側妃說的也對,食不言寢不語,所以請你不要再打擾我了。”
說完,謝如琢便將頭轉向了蕭君夕,再也不理會氣急敗壞的沈婧慈。
沈婧慈偷雞不成蝕把米,再看蕭君涵,竟然坐到了秦婉怡的身邊,儼然一副伉儷情深的樣子!
這一下,沈婧慈算是徹底的吃不下飯了。今日謝如琢這一番話說出來,她沈家的事情恐怕更是要增添一番變數了!
謝如琢纔不管這些呢,她剛一回頭,便見蕭君夕脣角含笑的看着她,彷彿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
見狀,謝如琢頓時便有些紅了臉,小聲道,“你在看什麼?”
蕭君夕替她整理了下衣袖,輕聲道,“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在你身後。”
一句話,頓時便叫謝如琢臊了個大紅臉,嗔道,“快吃東西吧,都涼了。”
前一刻還是戰鬥的公雞,下一秒便百鍊鋼成了繞指柔,只可惜,從席上偷溜過來的蕭歆寧卻無心看謝如琢的變臉。
她扭扭捏捏的蹭了過來,不顧蕭君夕的反對坐到了謝如琢的身邊。
謝如琢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神色,詫異道,“寧兒怎麼過來了?”
蕭歆寧郝然一笑,道,“三嫂,你陪我出去一趟好不好?”
一旁的蕭君夕不滿她阻隔了自己跟謝如琢的位置,當下就道,“你身邊的侍女都是做什麼的,要出去找她們陪着去。”
可蕭歆寧纔不理會他,只搖晃着謝如琢的手臂,撒嬌道,“三嫂,你就陪我去嘛,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見她這般,謝如琢微微嘆了一口氣,笑道,“你再晃,我的胳膊都要斷了,我陪你就是了。”
說着,又安撫似的衝着蕭君夕一笑。
等到二人出了大殿,遠離了裡面的喧囂,謝如琢才笑着問道,“寧兒喚我陪你出來有什麼事兒,現在可以說了吧?”
蕭歆寧一改往日的爽朗,滿臉的扭捏道,“我,我看上了一個人。”
“什麼?”
謝如琢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滿臉意外的看着蕭歆寧,甚至還將手貼上了她的額頭,笑道,“你再說一遍。”
蕭歆寧咬着下脣,跺了跺腳道,“哎呀,三嫂,我想讓你陪我過去一趟,我有些話要對他說,可是自己不敢過去。”
聞言,謝如琢有些啞然失笑。這平日裡跟拼命三郎似的七公主,竟然也有這麼小女兒的嬌羞一面,着實叫她大開眼界呢。
只是這笑歸笑,去也是一定要去的。畢竟蕭歆寧難得的求她呢。且謝如琢也有私心,想看看能把七公主蕭歆寧迷到的人會是何方的神聖。
起初蕭歆寧還拉着她跑的飛快,可快到地方了之後,卻又有些不敢走了。
謝如琢整好以暇的看着她,出主意道,“別害怕,三嫂在你身後支持你。真不行,咱們就將他綁了帶到你父皇面前,總歸會如你所願的。”
蕭歆寧也聽出了她話中的調侃,嗔了她一眼,神情倒是放鬆了下來。
謝如琢二人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看到人出來,有些疑惑的問道,“這裡地處偏僻,似乎並沒有人,寧兒,你到底在等誰?”
蕭歆寧有些吞吐,好一會兒才道,“我偷偷讓人在他那一份飯菜裡下了點瀉藥,估摸着還要等一會兒他才能出來呢。”
這話一出,謝如琢頓時便笑噴了,“寧兒,你確定你是喜歡他,而不是要整他?”
這古往今來,哪有跟人表白之前,給人下瀉藥的!
蕭歆寧嘆息了一聲,頗爲苦惱道,“我也不想這麼做啊。可是那個呆子能在大殿裡從頭待到尾,我根本就沒有機會的。我這是破釜沉舟!”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格外有力道。
謝如琢扶額輕嘆,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臣子這麼倒黴,竟然被蕭歆寧給喜歡上了。
可當謝如琢看到這個“倒黴”的臣子是誰之後,霎時便有些忍俊不禁。
那個一瘸一拐走過來,臉上卻帶着永遠雲淡風輕的男人,不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李解,又是何人?!
“你看上的,就是他?”
還不等謝如琢的話問完,就見蕭歆寧已經狠狠心,咬了咬牙,朝着李解腳下生風的邁了過去。
李解顯然沒有想到蕭歆寧會出現在這裡,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終於龜裂了一下,繼而便施禮道,“臣李解給七公主請安——”
“行了,免了。”
蕭歆寧一擺手,臉上是一副要做賊似的不安表情,“那個,你是李解,對吧。”
李解也不介意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含笑道,“回公主,正是。”
“我知道你是。”蕭歆寧又是一擺手,磕磕巴巴道,“那個,呆子書生,你聽着,本公主看上你了!”
李解的表情瞬間就變了一變,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想要開口說話,卻又被蕭歆寧給打斷了。
“我知道你覺得意外,但是我不覺得意外,我跟你說,我惦記你好久了。除了我三皇兄,你是本公主惦記上的第一個男人。所以我要給你表白,你接受麼?”
蕭歆寧一口氣說完,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像一隻怕被拋棄的小狗一般,眨着一雙大眼睛,忽閃閃的望着對方。
卻不想,她的話剛說完,就見李解閉上了眼睛,嘴裡在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等到她湊近了一聽,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對方唸的不是別的,正是,“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聽——”
“李解!”
蕭歆寧氣得恨不得抓着對方猛地搖晃一番,對方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道,“公主,你說完了?”
“我——”
蕭歆寧一瞬間便無語凝噎了,她掩面,又將手放下,咬牙切齒道,“本公主沒有說完,本公主今兒還就告訴你,我喜歡你,就不會放棄你的!”
李解在聽到這話之後,頓時又想閉眼睛,卻被蕭歆寧指着鼻子怒道,“你不許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