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謝如玥又無奈的攤手道,“這個小永安,跟我鬧了一上午了,非要我帶他去看花燈,先說好,這冰天雪地的,我可不出去。”
“所以呢?”謝如琢一把將謝淮霖抱起來,替他暖着有些冰涼的小胖手,似笑非笑道,“你不會是想將他丟給我,讓我帶他去吧?”
聞言,謝如玥壞壞的一笑,轉而看向謝淮霖,誘哄道,“永安,你想不想讓四姐姐帶着你上街看花燈啊?”
“要!”謝淮霖拍着手笑道,“二姐姐和四姐姐都要,帶着永安吃點心,看花燈。”
“嘿,你個貪心的小傢伙。”謝如玥拿着青蔥一般的指尖點了點他的眉心,嗤笑道,“來的時候只說要找你四姐姐,怎麼現在也將我帶上了?”
謝淮霖被謝如玥的手指頭點了一點,嘻嘻一笑,便縮進了謝如琢的懷中,只專心的啃起了手中的點心。
“往日裡你不是最喜歡熱鬧的麼,這正月十五的上元節可是熱鬧的很,你當真不去?”謝如琢將謝淮霖將要墜下的身子抱得緊了些,這纔打趣問道。
謝如玥嘆了一口氣道,“我倒是想去,只是——”她說到此處,又有些臉上臊得慌,道,“這不是不方便麼。”
她這話一出,謝如琢頓時便明白過來,悄聲笑道,“難得你這次來的這麼是時候,能收收你的性子也是好的。”
聞言,謝如玥輕“呸”了一聲,道,“偏你沒正經樣子,我這會兒腰上酸的很,回去躺着了,明兒個你們自己去吧。只是記得,替我帶一包雲片糕回來。”
謝如琢應了,見謝如玥扶着腰出去,不由得失笑,轉而跟謝淮霖逗着玩了起來。
上元節的燈市從昨日便已經懸起了長龍一般的燈籠,五顏六色的蜿蜒不絕。有小販沿街叫賣,也有那聰明的,早早的便貼好了燈謎,預備給夜市上的客人們玩樂。
正月十五不設宵禁,連世家貴女們也會蒙了面紗上街遊玩一番。因此,沈婧慈早就囑咐了各個店裡的小廝,務必要利用好這個節日,好在那些姑娘們的身上大撈一筆。
她剛吩咐完,便聽得侍墨來報,“小姐,那位貴人去了朗月閣,說要您過去呢。”
沈婧慈微微一愣,隨即便回過神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好生伺候着,就說我隨後便到。”
眼見着侍墨應了後匆匆離去,沈婧慈眼神一閃,這才招呼着一旁的抱琴道,“抱琴,你回去將我前兩日繪製的圖式樣品拿來給申掌櫃。”
待得支開了抱琴,沈婧慈這才拐進後院,轉了幾道角門,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見四下無人,她方纔進了另外一處院落。
朗月閣的院中植着幾株清鬆,此時大雪方停,松枝上鋪着一層厚厚的雪花,偶有風吹過,便撲簌簌的抖落下來。潔白的雪,蒼翠的鬆,在這冰天雪地的冬日裡,別有一番生機盎然。
沈婧慈無心觀望院中的風景,步履匆匆的踩着碎石小道,走進了房內。
剛一進屋子,便聞得裡面的龍誕香撲面而來。靠窗子的位置上,站着一位身着墨藍長麾的男子。他倒是難得的好相貌,劍眉星目,面冠如玉,只是,他的眼中鋒芒太露,脣上又太過涼薄,倒是有幾分叫人不敢親近了。
見到沈婧慈,男子先是脣角一勾,繼而卻是眼內一寒,“我還當是你不來了呢。”
沈婧慈微微一笑,“這天寒地凍的,二皇子卻這麼大的火氣,莫不是我這屋子裡的爐火太旺了麼?”
來人,正是蕭君涵。
聞言,蕭君涵冷然一笑,道,“這爐火的確是旺了些,你身爲主人,難道不知道過猶不及麼?”
“二皇子這是何意,我不明白呢。”沈婧慈收了臉上的笑,徑自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她一路行來,手都快凍僵了,一進門卻當先被人甩了臉色,自然心中不痛快。
而不痛快的,又何止她一個人?
“你可聽說今早的旨意了?”蕭君涵也知自己語氣重了,遂緩和了下神色,開口道。
沈婧慈思索了下早上送來的情報,笑道,“你是說,皇上下旨嘉獎謝家和姜家的旨意麼?”
“正是。”
一提起來這個,蕭君涵的火氣便有些上涌的傾向。這姜、謝兩家在渭南的所作所爲,不但贏得了當地百姓的交口稱讚,連父皇都對這兩家明發旨意的賞賜了!再想起這些時日裡,他跟五皇子鬥得你死我活,卻誰都沒討得便宜,他的心內越發的惱火。
“我讓你配合我打壓謝家,不是讓他們越來越風光無限的!若不是你這半年來屢次的失手,謝家何至於到現在這個局面?”說着,蕭君涵又深吸一口氣,道,“我給你那麼多的人脈和物力,可不是爲了叫你扶植起一個沈家!”
得知蕭君涵是爲何生氣,沈婧慈反而冷靜了下來,將手中的茶杯翻來覆去的轉着,一面漫不經心道,“不過是個開始罷了,二皇子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呢。”
“不過是個開始?你說的倒是輕巧。本皇子告訴你,若是你只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開脫,那沈家的威風,也就快要到頭了!”他蕭君涵不會養一幫沒用的東西,哪怕沈婧慈再美再有心計,不能爲自己做事,那也是皮囊一具罷了。偏偏,他的皇子府裡,最不缺的便是漂亮的皮囊。
“二皇子這話,當真是讓人寒心呢。”沈婧慈勾起一抹嫵媚的笑意,雖是指責的話,偏說出了一種勾引的味道。
她說完這句話,擡手將額前的碎髮撥弄到耳後,又繼續道,“謝家不會每次都如此幸運,這段時間的榮寵,不過是爲了日後讓他們跌的更慘罷了!更何況——”
說到這裡,沈婧慈站起身子靠近了蕭君涵,嗅着他身上散出的龍誕香,低聲嬌笑道,“謝家如今越風光,你娶了謝如琢後,所得到的好處不就越多麼?一個註定爲你所用的家族,便是衰敗,也只能從沒了利用價值開始敗!否則,二皇子這個正妃之位,不就給的浪費了麼?”
蕭君涵被她似有若無的挑逗捉弄的有些心猿意馬,先前的火氣也消了大半。見她靠近,一把將之攬在懷中,在她的發上深吸了一口氣,在她耳邊呼着氣道,“你說我狠心,怎不先說是你絕情?咱們認識也有這些年了,每每只許看不許碰,難道要讓我改成吃素的和尚不成?”
“二皇子若成了和尚,那也必定是個酒肉和尚。”沈婧慈將頭埋在他的胸前,眼中寒芒乍現,說出的話,卻是嬌柔到了極點。
好在她對這個男人從來不報希望,男女的那點事兒,除了利用,便是索取。他冷心,她無情,剛剛好。
“那你忍心麼?”
蕭君涵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擡起她鵝蛋一般細膩的臉,微微發力捏住她的下巴,調笑道,“你忍心我不能與你攜手登至尊位,一同閱盡天下繁華麼?”
“有何不忍?反正,與你攜手的,總歸是那謝氏女。”沈婧慈在擡頭的那一瞬,將眼中的寒芒盡數化爲了媚骨柔情,說出的話,卻帶着絲絲縷縷的嗔怨。
果然,在聽到這話之後,蕭君涵頓時眸子一縮,繼而做了幾分鄭重的模樣,道,“慈兒,你放心,待得大業成功,這後宮之主,一定會是你的。”
沈婧慈用指頭輕輕地在他手心畫着圈兒,柔軟潔白的手彷彿貓兒爪一般,若有似無的撩撥着人心,“二皇子,你當真捨得,將屬於謝如琢的位置,拱手送給我?”
蕭君涵一把將她的手攏在了掌心,低頭吻了一吻,這才道,“若是她識相的話,我的後宮,說不定還會有她的一席之地。若是她不識相的話……”
說到這裡,蕭君涵便止住了話,只是那眼中的冷意,已然說明了一切。
這些時日謝如琢對他的不冷不熱,已經叫蕭君涵心中十分不悅了。那個驕縱跋扈的女人,竟然敢屢次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現在他爲了謝家的權勢,暫且會忍氣吞聲。可是隻要等到他登上大寶……
他心中所想,沈婧慈自然一清二楚。她緩緩地勾起一抹陰險的笑,謝如琢,你不是自詡名門貴女麼,來日方長,我定會一一教會你,什麼叫做最終贏家!
上元節這日,天氣難得的晴好。往年這一應事務,都是謝如玥幫着喬氏操持。可是這次她身子不舒服,這重擔便落在了謝如琢的身上。
一大早,謝如琢便陪着喬氏忙進忙出。謝淮霖如同一條小尾巴一樣,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幾次欲言又止,可是見謝如琢忙得腳不沾地,又全都化成了可憐巴巴的小眼神,一直膠在謝如琢的身上。
謝如琢知道他心中所想,忍着笑繼續忙碌。
這麼跟了三四次,饒是喬氏也有些意外,笑問道,“今日難得夫子不來授課,永安怎麼不在房中睡覺?”
那夫子爲人嚴厲,一向不許學生睡懶覺的,謝淮霖因此哭訴了幾次,最後見長輩們都忽視了自己,便委委屈屈的照着夫子的話去做了。
這個正月裡,夫子不在,他更是日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兒卻早早的爬起來,倒是奇了。
聞言,謝淮霖圓鼓鼓的眼睛轉了幾轉,支支吾吾道,“我來找四姐姐。”
“找你四姐姐做什麼?”喬氏一面打着手裡的算盤,一面將覈對好的數字報給謝如琢,還不忘得空逗着自己兒子。
謝如琢將賬目一一覈對過,笑道,“還能做什麼,約莫是嘴饞了,等着我帶着他出去玩呢。”
“不行。”
一聽這話,喬氏想也不想的便拒絕了。
謝如琢早知道這結果,因而笑道,“今兒個是上元節,我只帶他去近處看看花燈就回來,家裡侍衛跟着呢,娘放心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