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陳靖蓮眯着眸子,起身走到窗旁,就着窗縫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她能隱忍,但卻不表示她會一味地忍氣吞聲。公主既沒有明着給她們難堪,反而是用這些不入流的下三爛的手段,便說明她還是有所顧忌的。既如此,她就不相信她們會不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只是……
陳靖蓮的眸光黯了黯,她畢竟是公主,真要爭鬥起來,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她們。要想不被她們算計捉弄,最好的辦法,便是遠遠地躲開。然而,要想躲開,就必須先清除障礙與禍患。
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她幽黑深邃的眸中倏然閃過一道光芒,嘴脣抿得緊緊的。
“我去後廚看看還有沒有吃食。”陳靖蓮快速地將桌上的飯菜掃在一隻碗中,再用另一隻碗蓋嚴了端出去。一出門,便見蓮枝遠遠地站在公主的房門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陳靖蓮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端着碗直接來到了一樓後面的廚房中,卻只是拿眼看了一眼竈臺上,已有一位老婦人迎了上來,甚是和藹地道:“對不起,這位姑娘,廚房中備下的飯菜已全讓那位翠衫姑娘領走了,你若是沒吃飽,便去二樓找她問問還有沒有剩吧。”
“沒事,這些飯菜讓我不小心撒到了地上,您拿去餵雞鴨吧。”陳靖蓮對着她淺淺一笑,將手中的碗放到竈臺上,轉身走出去,卻在出門前遇上了蓮枝,她身旁的小丫環手裡,正端着一大盆乾淨的飯菜。
“喲,你這是沒吃飽又到廚房討要飯菜來了?”蓮枝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對着陳靖蓮上下一番打量,嘲諷地道,“鄉野村姑就是鄉野村姑,那麼大一碗飯菜還不夠,難怪長得這麼寒磣人。要再這樣下去,你那腰可就成水桶了。”
“這位姑娘說錯了,她只是飯菜撒了弄髒了,並不是沒有吃飽。”老婦人倒是一片好心,卻不想話一出口,立時引來蓮枝一聲厲喝,“本姑娘說話,豈是你
一個鄉野村婦能插嘴的?也不怕髒了我的耳朵。”
她柳眉倒豎之下,老婦人立時羞得赤紅了臉,再不敢多言,噤聲退到了廚房外面,逃也似地離開了。
“飯菜弄髒了是吧?我這裡可剩了不少。”蓮枝將手中的帕子塞到腰間,理了理額前的鬢髮,臉上綻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伸手從小丫環手裡接過飯盆,卻在端到陳靖蓮身前時兩手忽然一放,任着飯盆直直地跌落在她的腳邊,“你都拿去吃了吧。”
早在她刻意端着飯盆追過來時,陳靖蓮便猜到她還有後招。見到她放手摔了飯盆,亦只是冷冷地看着,在飯盆掉落的時候,雙腳略略退了一步,免得飯菜弄髒了鞋面。
蓮枝從旁拿了一把掃帚,將周圍的泥土掃向落在地上的飯菜,並狠狠地攪拌了幾下,使得原本雪白的飯粒都裹上了一層灰塵,並與新鮮的菜蔬粘和在一起,模樣慘不忍睹。她方纔得意地一拋掃帚,拍着手得意地道:“你不是沒吃飯嗎?現下這裡這麼多飯菜,可別白白浪費了。”
“姑娘若是閒得沒事兒幹,要做些如此無聊的事給我看,現下你做完了,我還要服侍爺,就不奉陪了。”撣了撣衣袖上粘着的兩粒米飯,陳靖蓮聲音平靜,對着蓮枝冷冷一笑後,步態從容地走出了廚房。
“這可沒完。哼,敢惹我們主子不開心,有你好受的。”蓮枝威脅的聲音響在身後,陳靖蓮脣角勾了勾,眸光微眯地看了一眼客棧外的方向。
略一猶豫後,她拿了兩個銅板,在前院找到知書幫忙叫了一人去外面買了兩個饅頭回來,依舊只說飯菜不小心撒了,姐妹二人好歹算是沒有餓着肚子過夜。
次日早起,當她再到廚房去領早飯時,飯菜裡面依然被人撒了泥粒兒。下飯的蘿蔔乾裡的泥粒還好些,勉強能挑出來,飄浮在稀飯裡的,則已發脹融化開來,整碗粥都已全廢了。
看着碗中令人作嘔的東西,陳靖蓮眉頭挑了挑
,目光在另一個食盒上落了落後,不動聲色地將其中放着的兩個碗調了個兒,神情泰然地提着它們走出了廚房。
“誒,就是她,聽說昨兒就是她放着客棧裡準備的好飯好菜不吃,偏要偷了候爺的銀子去外面買上好的糕點。”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瞧她長得老老實實的模樣,沒想到卻是個手腳不乾淨的人。哎,也奇怪了,咱們爺怎麼會容留一個這樣的人跟在身邊。”
樓道口,兩名年青的侍衛腦袋湊到了一塊兒,指着陳靖蓮的後背小聲地議論着。
陳靖蓮腳步微頓,回頭面無表情地瞅了他們一眼,方纔使得他們噤聲不語,互相拍了拍肩膀,識趣地走開了。雖然他們瞧不起陳靖蓮,但好歹她在候爺跟前侍候着,明着得罪,他們還是不敢的。
緊了緊手中的食盒,陳靖蓮長舒一口氣,邁步上到二樓。
“爺,來吃飯了,聽說今兒熬的粥里加了特別的作料,十分香甜軟糯,您可得好好嚐嚐。”知書絮絮叨叨一堆的話出口,一旁收拾着書桌上東西的陳靖蓮嘴角默默地抽了抽。
今兒的稀飯確實加了特別的作料,但卻未必香甜軟糯,你再這麼說下去,怕是會不小心閃了舌頭。
“油炸豆腐,香拌蘿蔔乾,炒雞蛋……”知書一面報着菜名,一面從食盒裡將一碟碟的小菜端出來,當他看到最後一個大碗裡漂浮着的灰褐色顆粒時,伸出去的手卻僵在了半道,出口的話也堵在了喉頭。好一番忍耐,纔沒有作嘔出聲。
“怎麼不報了?”俞朗博捋了袖子坐到桌前,見到知書半僵着的身姿,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當目光觸到碗中的東西時,好看的眉頭輕輕地挑了挑,眼角餘光往陳靖蓮的方向瞅了瞅。
“這……嘔!”雨墨察覺到知書的異樣後,也跟着湊了過來,一不留神之下,直接乾嘔出聲,捂着嘴道了一句,“知書,這就是你說的特別的作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