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鬆眉頭輕擰了擰,看着陳靖蓮的眸中充滿了疑惑,卻在對上她淡定從容無一絲玩笑的神情時,緩緩道來:“我有三點建議,其一,緊緊抓住那些貴婦人與千金小姐的喜好,請人設計款式新穎獨特卻獨一無二的玉器樣式,籠絡住這部分數量少卻絕對富貴的主子,讓她們從玉器擺設及首飾中更覺優越感;其二,”
見陳靖蓮輕輕頷首,秀氣的細眉下一雙澄澈若水的眸子,泛着讓人無法言說的睿智,看得他心裡越發有一種熟悉感,心底某處微微一軟,在陳靖蓮轉頭看來時,又接着道:“能者多得。打破玉雕師異工同酬的慣例,不再按月支付銀兩,而是從雕好的玉器去除成本後所賣的利潤中擇取一二成,以件支取報酬。這樣做,能最大限度地促進玉雕師的優勝劣汰,保證玉器的雕刻質量,而且所付傭銀總數,也未必就會比原來超出很多。”
“用同樣的銀子,卻能換得他們做出不同樣的事情。不錯。”陳靖蓮點頭贊同,看向眉頭微蹙似在思考的陳靖鬆,“那其三呢?”
“賭石!”陳靖鬆薄脣輕啓,見陳靖蓮眉頭蹙起,臉露疑惑,他輕輕一笑。那明朗的笑容,立時讓人覺得雲開霧散,暖意叢生。
“現場買石開石,運氣好的,可以開出大塊的成色極佳的美玉,運氣差的,只能白白丟了雪花花的銀子。世人驅利,誰不想天上掉餡餅,花最少的銀子得到最大的好處?可於商人來說,卻能將每塊毛石都賣出極佳的價錢,可說是穩賺不賠,利潤豐厚,且還可以通過一定的約束攬下玉石的製作活兒。”
陳靖蓮臉上的疑惑被驚喜所代替,兩眼定定地看着面前年過十八的俊朗青年,灼灼目光讓陳靖鬆既覺得熟悉又有些不適,不由得擡手捂嘴輕輕咳嗽了一聲。陳靖蓮回過神來,卻也不掩飾自己的欣喜,笑道:“大哥此法甚妙,依我看,值一萬兩白銀。”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哥哥能力不凡,卻不想他在經商方面竟有着如此獨特的法子。而哥哥一向不是浮誇的人,沒有**成把握的話,他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
“一萬兩?”陳靖鬆不明所以,不解地搖
了搖頭,“爲兄不曾聽明白蓮兒所言何意。”
“你既有此妙招,又有信心替玲瓏閣扭虧爲盈,何不自薦爲玲瓏閣掌櫃,用你的能力和一兩年的時間,換這一萬兩白銀?”陳靖蓮臉上閃着些許神秘莫測的光芒,“或許,這法子有些驚世駭俗,但若遇上真正的伯樂,以一萬兩換取十數個一萬兩,實在值得。大哥何不一試呢?”
陳靖鬆眉頭糾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陳靖蓮,但見她淺笑着點了點頭,眸中含着鼓勵之色,他背手仰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外湛藍的天空。
憑着此法,他有信心使玲瓏閣賺得豐厚的利潤,或許亦有能力令新東家看上他,從而成爲玲瓏閣的新掌櫃。但,一萬兩不是小數目,真有人願意以此作爲交換,讓他放手一搏嗎?
陳靖蓮知道他已有所意動,便不再多言,任由他靜思,悄然地退回到了隔壁的姝麗閣中。
“姐姐你看,這絹花我戴着好看嗎?”陳靖蓮一跨過姝麗閣的門檻,陳靖萱便探出頭來,對着她指了指烏黑髮髻上簪着的兩朵鵝黃色的芙蓉花。
絹花用棉布扎制而成,雖質地普通,不似絲帛那般飄逸清雅,卻也形態美觀,層次分明,cha在陳靖萱的髮髻間,更襯得她嬌俏可愛,在素淨中添了幾分嬌麗。
“挺好看的,買下來戴着吧。”陳靖蓮笑着點了點頭,心裡卻覺得有些愧疚。少女時期最是愛美裝扮的時候,陳靖萱跟在她身後,卻連一件首飾都沒有,便連衣物,也不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襖裙,便是上回秦氏給的幾件舊衣,着實是委屈了她。
“說什麼見外話,又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就當我這個老媽子送與你們姐妹二人的見面禮了。”姜大嬸另取了一支水粉色的珠花,不由分說地塞到陳靖蓮手裡,“喏,這是給你的。姑娘家家的,就該好好打扮打扮,穿得比大嬸還素淨,像什麼話。”
陳靖萱梳的是雙螺髻,陳靖蓮則是簡單地挽了個小髻。姜大嬸賣了這麼多年首飾,眼光自然不錯,便是隨手一拿,那朵珠花,卻與陳靖蓮的氣質和身上淺碧色的襖裙十分相襯。
陳
靖蓮本欲推辭,卻見姜大嬸一副再不收下便要生氣的模樣,只得含笑道謝:“那靖蓮就謝過大嬸了。”
又略略地寒暄了幾句,見着店裡來了兩位客人,而陳靖萱正與姜氏招呼得起勁,打趣的一番話引得客人頗感興趣。陳靖蓮只莞爾一笑,便獨自回了後院。
站在屋前,捏着珠花,看着頭頂湛藍的天空,她的目光慢慢飄渺,眉頭不覺間緩緩擰了起來,令得那張暗黃色的面容上,佈滿了愁緒。
尋找哥哥與復仇,可說是她重生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兩件事。如今,哥哥終於尋着了,她的願望也實現了一半。但越來越多的謎團與疑惑,卻涌上她的心頭,讓她越發迷茫,竟有種似夢非夢的感覺。
萱兒說得對,她必須回一趟清幽谷,讓心中的疑惑得以解答。而與此同時,哥哥的身份也絕不能有絲毫暴露。好在他一向意志堅定,又孝順有加,答應長輩的事情,從不曾半途而廢。且他們兄妹三人的相貌都沒有隨肖似祖父的父親,反而是隨了並不常露面的母親。因此,不說破,應是沒有人能認出同樣生長在清幽谷的他來纔對。
回想前世今生,不知不覺間,陳靖蓮竟是獨自一人在屋門口站了半個多時辰,直到陳靖萱的一聲輕喚,纔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去,卻見得陳靖鬆站在院中,正難掩喜色地望着她。
“成功了?”陳靖蓮有些訝異事情竟會這麼快辦妥,但若非如此,陳靖鬆怕是不會表現出如此激動的神情,不由得臉上含笑,問道。
“還沒有,”陳靖鬆搖了搖頭,臉上的喜色卻未褪,“但我方纔去玲瓏閣找了他們新接手的管事,說了你教我的法子,他在錯愕之後深深地打量了我一番,爾後答應引我明日去見他們的主子,說是讓我親自與他們的主子談談詳細的扭轉之法。你說,這是不是表示他們有可能會接受?”
事情或許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樂觀,但那管事的既然沒有把他當瘋子轟出來,而是答應爲他引見主子,想必亦是有幾分惜才之心。
“或許有可能。”陳靖蓮笑了笑,遂問道,“可知道他們的主子是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