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屎尿不由人,但陳靖蓮這趟茅房也上得太突然太沒有任何前兆了。不怪別人錯愕不已,便是聽到了她叮囑的陳靖萱,一時也有些回不過味兒。
什麼叫由着安寧公主來?難道雙手奉上鋪子裡的所有瓷品,任她敞開了去砸?姐姐什麼時候學會用這招金蟬脫殼抽身逃離了?
“豈有此理,她還有沒有把本公主放在眼裡。”安寧公主反應過來陳靖蓮突然離開,氣憤之餘伸手便想去抓東西,卻發覺那些首飾已被張凌翔運走了,一氣之下,直接伸手拍向桌子。
嬌嫩無骨的小手拍向堅硬的桌面,立時被震得手心發麻,痛得她急忙縮回手來,卻越發憤怒。她“刷”地站起身來,快走兩步便來到了一旁的櫃檯前,右手快速地伸向上面盒子裡放着的幾支簪子。
“人有三急,便是朝堂之上,皇上也從未禁止過朝臣如廁。公主豈可因爲陳姑娘去方便而拿這些瓷品首飾出氣呢?”張凌翔再次身影翩然,在安寧公主抓住着首飾之前,搶先一步將盒子挪開了。
“你太放肆了,給本公主滾開!”安寧公主氣得跺腳,再次快走兩步將手伸向其他飾品。她還不相信了,今兒個她想要砸件飾品出出氣也不行。
且說陳靖蓮快步出了霓彩軒後,一雙眼睛便如電般地在前面的人羣中搜尋那一人一馬,最終在十幾丈之外尋到了目標。
她心下一喜,提着裙子快步跟了上去。上午正是桐城街市最熱鬧的時候,街道之上行人有點多,縱然那人一身的肅殺之氣很容易讓人避而遠之,但想要令馬兒的速度再快些,還是有些困難。因此,陳靖蓮徒步走在後面,倒也跟得上。而且,有了上次的教訓,這一回即便能夠追上,她也會理智地保持住遠遠的距離。上回已被他看清了面容,這一回若再被他發現跟在身後,想不被起疑都難。
拐過一處街角,約摸又走了半條街,男子忽然勒了馬繮令馬兒停下來。感覺到男子的脊背動了動,鑑於上回的教訓,陳靖蓮以爲他又察覺到了異樣欲要回頭來看,
便忙停在一處小攤前,低了頭假裝挑揀着小攤上賣的玩意兒。
“姑娘,這支短笛不錯,吹出來的音不同於尋常的笛子,要不要買一支回去玩玩?”攤主以爲有顧客上門,忙熱情地介紹着自己的物品,“還有這些玩意兒,都挺不錯的,姑娘若是覺得合意,我算便宜些給你。”
“就這支短笛吧,多少錢?”陳靖蓮捺着xing子淺笑着看向攤主,攤主聞言,神情越發和藹親切,“姑娘就給五文吧,平時我一般都賣七文的。”
這樣的伎倆,陳靖萱常常用,陳靖蓮自然不會傻得以爲自己有多大的面子與魅力,更何況,她也不想自己的面子只值兩文錢。
“給。”陳靖蓮沒有去接攤主的話,掏出五文錢遞給她便急急地轉身,藉着看向旁邊小攤之際,眼角餘光直直射向方纔玄衣男子所停之處。
一時間,她卻傻了眼。她一路緊盯着的玄衣男子和那匹褐白相間的馬,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哪裡還有半絲影子。而消失之處,又是洛陽路口!
一連三次遇見,她卻都與仇人擦肩而過,至今無法見得他的真容,無法知道他隻言片語的信息。她的復仇之路,到底有多麼漫長?
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玄衣男子所立的前方,她神情間閃過幾許頹然與失望。她是不是太過無能了?重生這麼久,對於復仇之事,她卻始終難有進展。
“啪!”突然,一隻大手重重地扣住了她的肩頭,巨大的力道,似要直接將她的肩胛骨捏碎。吃痛之下,她抓着短笛的手一鬆,剛剛買下的竹質笛子掉在地上裂成了兩半兒。
顧不得摔壞的笛子和肩頭的疼痛,她的心頭一驚,眸中掠過一抹驚恐。難道,他並未走遠,而是因着有所懷疑而繞到了她的身後?落在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手上,她此時,是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肩頭上的手再次用力,併攏的手指並未真正捏碎她的骨頭,而是手腕一轉,似要扳過她的身子來,又似要如此拽着將她拖離。
“你
幹什麼?”一道帶着幾分儒雅意味的厲喝從身後傳來,陳靖蓮被大力扳得側轉過身來,正對上齊承睿寒着一張臉疾馳而來,伸手便去扣她肩頭上的大手。
陳靖蓮印象中的齊承睿一直是含着溫和笑意、儒雅有禮的。此時,他俊美的臉龐之上,卻如染了冬日清晨的寒霜,凝着冷意,令他英武之氣更甚,更有着一股她從未感受到的凜然之氣。
抓着她的人似乎並未被他的一聲厲喝懾住,抓着她肩頭的手沒有放開,只用另一隻手去迎齊承睿。兩手甫一相觸,便又立即分開,手腕翻轉間,又已各自蓄勢夾力,當下,便在人羣之中過起了招來。
身子夾於兩人之間,陳靖蓮被帶得幾番旋轉,雖看不清抓着自己的人的容貌,隱約瞥見他的身形,卻覺得並不是那玄衣仇人,當下,便又心生疑惑。
“放開她。”齊承睿清越如和風掠過竹林的聲音,亦染上了幾絲寒意。對方仍扣在陳靖蓮肩上的手和她呲着牙忍着痛的模樣,令他的眸光再次暗沉,出手也多了幾許凌厲。
呼呼的風聲劃過耳際,他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弧形,向前一推,抓着陳靖蓮的男子受力不住,鬆開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靖蓮,你沒事吧?”齊承睿一把接住被男子帶得身子踉蹌向前的陳靖蓮,目光急急地在她身上流連搜尋。
“我沒事。”陳靖蓮搖了搖頭,掩下因爲被搖晃而產生的不適,定睛凝目去看對面的男子。
他疏眉淡目,形容消瘦,她卻並不認識。那男子也捂着胸口正擡眼來看她,臉上不知爲何帶着些許錯愕,掃到她的容顏之後,神情間似乎更多了幾許愕然。旋即,他迅速後退兩步,顧忌地掃了齊承睿一眼,轉身飛奔而去。
陳靖蓮凝眉愕然,眸光一掃,卻掃到不遠處的人羣之中,正停着一輛馬車。而此時,那馬車裡正有一位女子探了頭來緊緊地凝視着她。見她掃過去,忙慌亂地放下了簾子,馬車也急急地啓動離去。那異常的反應,令她的眉頭立時皺得更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