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生死的久別重逢,明明一切都是真實的,卻又感覺真實得像在做夢一般。
所有人都說她死了,可她現在又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了,隔他這麼近,這麼近……
鳳婧衣勒馬停下,看着站在馬下的人,含淚而笑,“我回來了。”
雪域一別,近三年的時光,她都沒有他的一絲消息,直到她在村子裡醒過來,沁芳告訴她,他在白玉關。
可是她找到白玉關,他又不在那裡。
直到此刻,她看到了他站在自己眼前,一顆懸着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如今,她再也不是南唐長公主,再不北漢皇后,她只是深愛着他的女子,是他久等歸人。
夏侯徹愣愣地站了許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馬上的人,生怕那是自己又一次看到的幻影,一眨眼又會從眼前消失了。
而後,緩緩走近前來,目光卻始終注視着他,滿是血絲的眼睛滿載着刻骨的相思,只消一眼便讓人柔腸百轉。
鳳婧衣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畢竟這裡不是敘舊的地方。
夏侯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觸手那真實的溫暖讓他心頭瞬間爲之一震。
這是真的她,不是影子,不是幻覺。
他拉着她的手,翻手上了馬背,丟下後面的數萬大軍帶着她策馬而去。
“皇上!”
衆將領在後面,不解她是要幹什麼。
容弈遠遠瞧着,不過卻由衷地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鳳婧衣是怎麼脫身的,但還活着總歸是件好事。
“容大人,皇上這是……”
這馬上就要攻打端州城了,他竟莫名其妙地跟一個女子先跑了,這哪裡還是他們那個睿智穩重的大夏皇帝,分明就是着了魔了。
“收兵。”容弈下令道。
主帥都走了,這還怎麼打。
再者,他們與北漢交戰的最終目的不也就是爲了那個人,如今人都回來了,這仗也沒必要再繼續打下去了。
雖然都是一頭霧水,但既然軍師說了這收兵,領軍的主帥又走了,他們也只好如此了。
夏侯徹帶着她離開了端州城外的戰場,到了安全一點的地方直接抱着她跳下馬,扶着她的肩頭定定的看着她,“你沒死?”
“我這不是好好的。”鳳婧衣笑着道。
“沒死你不早回來,你又跑去哪兒了?”夏侯徹沉聲質問道。
從接到豐都傳來他死的消息,他從來都不敢閤眼睡覺,只怕一閉上眼睛夢裡全是她死逝的樣子。
鳳婧衣臉上的笑容垮了下去,她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在後面喊得嗓子都啞了他沒聽見,這會兒倒全都成她的錯了。
怎麼突然有點錯覺,自己一心來找他,就是來找罵的嗎?
“我到白玉關的時候,你從白玉關走了,我到大夏軍營外的時候還被人當瘋子給趕走了,你自己窩在營裡幾天不出來,我在外面等了整整三天,一早你們從營裡出來了,我在後面一直追着叫你,你耳朵聾了?”
夏侯徹皺了皺眉,這麼說來錯是在他了。
“早知道你現在這副德行,我還……唔!”她沒說話,便已被告吻封緘。
夏侯徹吻住她微微乾裂的脣,不想這久別的重逢,卻是以他們又一次的互相指責開場。
其實,他們也都知道不是彼此的錯,他們都是太想早點看到對方了。
雖然幾經周折,但總算是相逢了。
也不知道守營的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三天前都來了,他竟然都不知道,回去揪出來定要好好收拾了。
半晌,夏侯徹鬆開她的脣,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低聲喃道,“我想你,每天都發瘋一天地在想你……”
從他醒來,腦子就是她的影子,只是那個時候自己重傷未愈不能行動,只能乾等着,哪知這一等最後竟是等來那樣的消息。
雖然他一直口口聲聲地說着不信她死了,可是心裡的恐懼卻在悄然蔓延,讓他不知所措。
鳳婧衣臉貼着胸前緊硬的鎧甲,探手也擁住了他,柔聲道,“我也在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來找你。”
當南唐長公的主身份卸去,她才知道這份心動的牽念,遠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深。
自豐都來這裡,一路上她一步也不敢停歇,只要早一點來見到他。
一別近三年,她沒有他的一絲訊息,也不知那一別之後他變成了什麼樣,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完好的模樣。
夏侯徹低頭吻着她頭頂的發,激動的心情依舊難以平復,“他們都說你死了,朕怎麼都不願信的,可朕還是害怕……”
“我知道。”她柔聲說道。
正是因爲他會害怕,所以纔會馬不停蹄地來找他,不敢有一刻停留。
明明一直以來有着千言萬語想要說,可現在真的見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但她知道她想說的,他都懂。
而他心中所想的,她也懂。
“不要再離開朕了,永遠都不要。”夏侯徹深深地嘆息道。
他們之間,每一次的離別,都讓人痛苦萬分,那樣的分別他再也不想承受了。
鳳婧衣被手臂收緊的力道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踢了他踢他的腳,“想勒死人啊。”
夏侯徹這才鬆開了手,看着脹紅的面色漸漸恢了些,拉着她在草地坐了下來。
“他把你關在鳳凰臺,傷了你了?”
“你以爲誰都你一樣,喜歡對人動鞭子。”鳳婧衣瞥了他一眼哼道。
夏侯徹一聽便沉下臉來,他好心好意問了,倒還遭埋怨了。
“對,姓蕭的千好萬好,你還找朕來幹什麼?”
鳳婧衣擰眉看着一臉醋意的男人,實在有點想不通,自己怎麼那麼想不通對這麼一個蠻不講理的男人念念不忘的。
只是,看着他明顯比以前清瘦的臉龐又忍不住地心疼起來。
“你在雪域的時候,怎麼從湖裡脫身的?那時候傷得重嗎?現在可都好了?”
夏侯徹一見她柔軟的目光,薄脣微揚笑着道,“朕哪那麼容易死,方湛他們去找到朕了,淳于越又來了救治,不用擔心現在早都好了。”
至於昏迷一年之事,他隻字未提。
鳳婧衣低眉,哽咽低語道,“鳳凰臺與世隔絕,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死了還是活着……”
“朕答應你了,又豈會食言。”夏侯徹緊握着她的手,決然道。
讓他就那麼死,他豈能甘心就那麼丟下了她和孩子。
鳳婧衣擡眼看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笑了笑,大約也正是如此,在一直不知道他的消息的時候,內心卻又還一直堅信他是還活着的。
“倒是你,這雙手都成了這般模樣?”夏侯徹看着她手班駁的疤痕,心疼地低語道。
“現在已經好多了,只是暫時還是不能使太大力氣,可能還需要些時間。”她笑語說道。
然而,關於一年多的時間手都是廢的,她卻未說一句。
不好的已經過去,也不必再提來讓人擔心難過。
夏侯徹伸臂擁着他,低語道,“朕讓你受了這麼多苦,謝謝你還願回來。”
若不是心中有他,她與那個人想必也可以過得很好,但卻因爲遇上她經歷了太多苦難,而她愛上他所要承受和捨棄的代價,又何其之重。
“誰讓我這麼倒黴,遇上你這樣討債的冤家。”鳳婧衣低語道。
夏侯徹失笑,沒有說話,卻緊緊擁着她不肯放手。
“我們什麼時候回盛京,我想看兩個孩子。”鳳婧衣道。
一別多年,現在他們都有四歲了,恐怕都認不得她了。
“安頓好白玉關的事就回去。”夏侯徹鬆開她,順勢一倒枕在她的腿上,閉着眼睛曬着太陽。
雖然也想盡快帶她回去見兩個兒子,可是一想到那兩個小傢伙粘人的功夫,恐怕不出幾天功夫就能粘在她身邊,讓他連身都近不了。
以前倒是希望有孩子在身邊,如今卻突然有種多了兩個小情敵的感覺。
“那我先回盛京。”鳳婧衣道。
她迫不及待想回去看到兩個孩子,邊關的事情安頓定也還要好些天功夫的,她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敢?”夏侯徹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瞪着她。
本來這些年相聚的時間就少,這纔剛見了她就又迫不及待地要跑了,到底是爲了他回來的,還是爲了兩個兒子回來的?
鳳婧衣看着一臉醋意的男人皺起眉頭,“夏侯徹,你幼稚不幼稚,連你兒子的醋都吃?”
夏侯徹也漸漸摸準了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於是便也不再與她爭了,拉住她的手道,“再陪着朕幾天,咱們一起回去。”
說實話,她若就這麼又走了,他都會覺得現在的相見跟做了一場夢一樣。
鳳婧衣心頭一軟,抿脣點了點頭,“那你還在要在這裡待多久?”
她這三天都在軍營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沒心情在這裡跟他玩浪漫曬太陽啊。
“等下午了再回去。”軍營里人來人往的,總往是有些不便的。
“我三天都沒好好吃頓飯了,你要我在這裡陪你曬太陽。”鳳婧衣道。
夏侯徹睜開瞅了瞅她皺着眉的樣子,拉着她起來去牽馬,道,“軍營裡不方便,去白玉關的驛館吧。”
軍營重地不得女子進入,這是他自己下的禁令,現在帶了她回去,以後又讓軍中諸人如何遵守。
二來,那來來往往都是大老爺們兒的地方,實在不適合讓她待着。
兩人共乘一騎,一路策馬而行,迎面而來的春風燻人欲醉。
一路快馬到達白玉關之時,已經是下午了,由於原先是北漢的城池,城中的驛館也是大夏臨時設立的,留守白玉關的將領聽到城門口的將士回報說聖駕入城便快馬趕過來了。
“皇上到白玉關,有何要事?”
今天,不是該攻打端州的時候嗎?
夏侯徹進了門吩咐了人準備膳食,帶她去房間,自己帶着守將和副將到了前廳安排白玉關的後面的事情。
鳳婧衣跟着僕役進了房間,擡袖聞了聞自己身上,道,“能不能去幫我準備身衣服,再送些熱水來。”
一直趕路就沒顧上沐浴換衣,加之又在山林裡窩了三天,這一身的味道着實不怎麼好聞,還真難聞他摟了一路。
僕役是個啞巴姑娘,聽了她的話打了手語,笑嘻嘻地離開了。
過了不多一會兒,熱水和衣服都送過來了,衣服需要是粗布的,但卻也是乾淨整齊的。
“謝謝。”鳳婧衣接了過去,想來這是她是把她自己的衣服拿給她了。
啞巴姑娘打了手語說飯菜還有一會兒再送過來,便就離開了。
鳳婧衣繞到內室的屏風後寬衣進了浴桶裡坐着,一身的疲憊得到舒解,整個人就忍不住陣陣的睏意。
估摸着送膳的快來了,很快洗完了便穿了衣服出來,結果先來的卻是夏侯徹,順手拿過了她手裡的帕子,給她擦拭着溼淋淋的頭髮。
只是打量關她一身怪異的穿着,忍不住地笑了,“哪來的衣服,穿成這樣?”
看慣了她穿綾羅綢緞的樣子,突地這麼一身布衣,倒也別有一番風韻。
“要不是你個聾子一直沒聽到我叫你,我也不會把東西全給弄丟了穿成這樣。”鳳婧衣扭頭瞪了他一眼埋怨道。
夏侯徹失笑,擱下帕子拉着她坐在自己懷中,“好,都是朕的錯,回頭全賠給你。”
鳳婧衣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起身自己坐到了一邊,剛坐下僕役便送膳食進來了。
夏侯徹看着拿起筷子,動作有些僵硬彆扭的人,心頭不由一緊,看來她的手恢復得並不怎麼好,連拿筷子也只是勉強能拿住。
他緊抿着薄脣,自己動手給她布了菜,卻沒有再追問她手傷的事。
鳳婧衣見他一直給自己夾,擡頭道,“不用給我夾,你自己也吃吧。”
一早到現在,也是大半天過去了,他也什麼都沒吃。
不過這頓飯,大約是她多年以來吃得最多的一次,雖然菜色不如沁芳做得精
致可口,但對於一個三四天沒有吃飽飯的人來說,已經顧不上許多了。
用完膳,外面天已經黑了,一下吃得太多,她又覺着不舒服,夏侯徹只得帶着她出去散步消食,兩人在關內轉了一圈纔回到館驛。
她先進門掌了燈,正站在桌邊倒茶,卻被他自身後擁住了,一側頭撞上炙熱的目光,面色不由自主染上緋紅。
夏侯徹扶着她肩頭讓她轉身直面着自己,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脣,而後眸色狂熱的注視着她的眼睛,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一顆心狂跳不已,緩緩仰起頭帶着一腔思念吻上他菲薄的脣,而後輕語道,“夏侯徹,我愛你,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但這輩子只這樣愛上過你一個。”
“這句話,朕等太久了。”他說着,低頭吻上她,一把將人抱起進了內室,喘息着道,“欠了朕這麼多年的,你有的還了。”
他半晌解不開她綁着的衣帶,索性一把撕開了,迫不及待地貼眷戀已經久的身子。
“這是別人的,你……”
“回頭還你。”
牀下一地狼藉的衣衫,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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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頭髮,好久不寫船,已經純潔得不會寫船了,你們自己腦補吧,反正現在只能拉燈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