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葭葭點點頭,看着熹微的暮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說道:“如此便好,既然嬤嬤如此忠心,想來只要是真正爲少爺們好的事,嬤嬤定然不會拒絕的。”
杜鵑沒有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廉葭葭,抿口不言。
“這是一根上了年頭的人蔘,人蔘可是大補的好東西,嬤嬤把這人蔘熬了湯,給王李氏補補身體吧。”廉葭葭見她不語。便從懷中抽出一隻長匣。
杜鵑接過長匣,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根成色不錯的老參,當下猶疑:“爲何要給王李氏補身體?”
廉葭葭淡淡一笑,附在她耳邊說道:“世人皆知人蔘大補,卻不一定曉得,人蔘回奶,特別是這種上了年頭的老參,回奶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王李氏粗鄙,哪有資格伺候在小世子身邊。她憑什麼站着小世子奶孃的位置,在我看來,這原本就應當屬於嬤嬤你的。”
廉葭葭一番話,說的杜鵑心中十分舒暢,且這個方法也十分穩妥。若是王李氏沒有了奶,便不能在留在小四皇子身邊了,到時候,自己自然就可以乳養小世子了。且人參可是貴重的好東西,又不是害人之物。
只是不知廉三小姐爲何肯拿出這麼貴重的東西,又出謀劃策的幫她,她必有所圖。
見杜鵑狐疑的看着自己,廉葭葭微微一笑,“嬤嬤不必懷疑,我自然是想和嬤嬤交好的。想來嬤嬤被皇上派來,定是和宮中有聯繫的吧?你也知道,我是皇上特許住在這壽王府的,可是卻在這壽王府身份尷尬,以後嬤嬤得了信任,心中記得我的好就成了。”
杜鵑聞言,便把那長匣子收好放入懷中。
“奴婢定不忘廉三小姐的情誼,只是杜蘭和王李氏所用吃食都是正院小廚房裡董嬤嬤親自準備的,奴婢到不好……”
廉葭葭見她已經收了人蔘,便笑着說道:“方法我已經告訴嬤嬤了,至於能不能成事,就要看嬤嬤是不是真的想伺候小世子。是不是真的想爲姐姐盡心了!”
廉葭葭說完,輕輕拍了拍杜鵑的肩膀。越過她向蘭苑走去。
杜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懷裡揣着的匣子有些咯得慌,她深吸了一口氣,也轉身往回走。
回到正院正房西側的耳房中,卻見杜蘭正在房裡。
“你去哪兒了?”杜蘭神色一向嚴厲,即便是對着和自己一同出宮的杜鵑,也不曾有個笑模樣。
“剛吃了晚飯,出去走走,如今我是閒人一個,不像你們,可以乳養小少爺。”杜鵑對旁人都是笑眯眯溫聲軟語的。唯獨私下裡對着杜蘭的時候,話語有些尖利。她是心中氣不過兩人本是一處來,杜蘭卻撇下她,獨自伺候在主子身邊,且每次她向杜蘭抱怨的時候,杜蘭總是不聲不響。她甚至懷疑,杜蘭會趁着她不在的時候,在主子身邊說她的壞話來搏寵。
杜蘭怎會聽不出杜鵑語氣中的酸味,皺了皺眉,“乳養少爺乃是本分,你就算沒有機會哺乳少爺,也是每日伺候在少爺身邊的,有什麼可抱怨的?”
“哼,你說的輕巧,那不如咱們兩個換換,我來哺乳二少爺,你每天就換換尿布,換換衣服做些雜事?”
“做什麼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既然二位少爺不肯吃你的奶,你就應該本本分分的做好你該做的事。倘若一開始二少爺是你餵養了,我便做旁的雜事,也不需你吩咐。”
杜鵑鼻中哼了一聲,“好聽話誰不會說?”
“我還有事,不在這裡與你耽擱,你需得知道咱們是聖上派來伺候兩位少爺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聖上關愛臣子之意,你若不好好做事,丟的可不是你一個人的臉面!”杜蘭說完就轉身離開耳房,回正房去了。
杜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十分窩火,不過觸到懷中藏的匣子,臉上便露出了笑意,等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取代王李氏,伺候小世子了,到時候就不用看杜蘭的臉色,不用聽杜蘭的冷嘲熱諷了。
每日午後,廉如意都要小睡上一會兒,這是她在孃家是便養成的習慣,如今也不例外,好在兩個兒子睡的很多,吃飽了也不哭鬧,倒是不影響她午休。
這日午後,廉如意已經睡着,兩位少爺也睡的正香。
留一個奶孃守在搖牀邊,其餘人都在外間候着。杜鵑輕輕扯了扯王李氏的衣袖,示意王李氏跟她到屋外去。
王李氏不知她有何事,卻也知道不能在屋裡詢問,恐驚醒了裡間的主子們,便只好跟着她打了簾子到屋外。
“你喊我出來做什麼?”王李氏雖然一開始十分排斥這兩個從宮裡來的奶孃。但是杜鵑沒能給孩子餵奶,且杜鵑正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待人十分和煦,說話也溫溫軟軟的。呆叨每號。
對比嚴謹說話做事一絲不苟,甚至有點不近人情的杜蘭,王李氏還是喜歡杜鵑多一些。更可況,杜蘭還從她懷中搶走了二少爺的乳養權利,她對杜蘭就更沒有什麼好感了。
“李姐姐跟我來!”杜鵑拉着王李氏到她們住的耳房中去。
到了房裡,把門一關,從衣櫃的抽屜裡取出昨日廉葭葭給她的長匣子。塞進了王李氏的懷中。
“這是什麼?”王李氏皺眉看她,並不接盒子。
“李姐姐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李氏聞言,將盒子打開,“喲,這麼一根老參,得有些年頭兒了吧?”
杜鵑點點頭,“李姐姐好眼力,這可是百年老參。”
王李氏在心中盤算着這棵老參的價值,雖有垂涎,卻還是把匣子推了回去,杜鵑可是宮裡來的人,突然送她這麼貴重的東西,定是要求她做什麼事的,她是小世子的奶孃,能做的事,恐怕很有限吧?爲一根老參把自己的前程都搭進去,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還是趕緊收好吧,我不能要。”
誰知王李氏剛把老參推回杜鵑懷中,杜鵑就悽悽慘慘的落下淚來,上前一步,緊緊握住王李氏的手,“李姐姐!”
“你這是做什麼?哭什麼?”王李氏慌忙退了一步,扭頭往外張望着,唯恐旁人看見,誤以爲是她欺負了杜鵑就不好了。
見門是關着的,這才放了心,吁了一口氣問道:“有什麼話,你好好說?”
“李姐姐,我知道我和杜蘭從宮裡來,分了您奶孃的活計,但這是上面的意思,我們也身不由己,李姐姐寬宏大量,定能明白的。李姐姐您是王妃挑選的人,定是十分的王妃得信任的,我對您也是十分尊敬的。只是您也知道,我與杜蘭同時來,都是後於您而來的,原本就應該以姐姐爲首的,杜蘭卻是處處挑姐姐的不是,處處顯得她有能耐,我是看不過眼的。”杜鵑拉着王李氏的手,十分懇切的說道。
王李氏點點頭,這話可真是說道她心坎兒裡了,原本就是,她可是王府莊子上的人,說的直白點,相對杜蘭杜鵑這兩個宮裡派來的人來說,她可是王府的自己人。杜蘭不僅不賣她面子,還處處挑她的不是,偏王妃還常常聽信杜蘭,使得她在杜蘭面前,生生矮了半個頭。
杜鵑一看王李氏的臉色,就知自己的話她聽進去了,便抹抹眼淚,“杜蘭對姐姐您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在我面前的趾高氣昂了。原本是一處來的,大家都是一樣伺候主子的,她到有什麼了不起,騎在咱們的頭上?倒還把自己也當主子了不成?”
王李氏想到杜蘭板着臉說她這不對那不對的樣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陰沉。
“我與姐姐說的都是心裡話,姐姐莫要笑話我!”杜鵑柔聲說着。
王李氏見杜鵑哭的可憐,又有剛纔那一番話,頓時覺得同仇敵愾起來,“莫哭了,她左右不過也是個僕婦,和咱們有什麼不同?”
杜鵑連連點頭,“姐姐心腸好,我在這府中也沒個知心的人,原以爲和杜蘭是一處來的,誰知她卻那般但我,唯有姐姐十分親切,我這些心裡話,也只能向姐姐說說了。”
王李氏點點頭,目光又落在那個裝着百年老參的匣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