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夜半,萬芳樓卻燈火通明,琴瑟之聲不絕於耳。
站在萬芳樓明亮的門口,輕紗飄揚,香風陣陣,卻沒有想象中穿着露骨的女子揮着小手帕,笑罵着“大爺,來嘛”的情形。
廉如意很是一陣愣神。
“怎麼了?”慕容御見她下了馬車,卻不往前走,以爲她又後悔了。
“沒什麼,”廉如意搖搖頭,“和話本上寫的不一樣呢。”
“走吧,進去看看。”慕容御一笑,攜了她進得萬芳樓內。
入得萬芳樓,只覺眼前一亮,樓內裝飾處處精緻卻又不失大氣,穿梭於各個酒桌間的女子皆長袖長裙,衣服斜襟的扣子,一直系到頸下,別說衣着暴露了,連脖子都沒漏出多少來。唯一不同的,倒是女子腰間都繫着長長顏色豔麗的腰帶,隨着女子們的步伐,輕輕搖曳,讓人的視線,禁不住的便落在腰帶之上。
也不見那女子們如何舉止嫵媚,但就是讓人看着就忍不住浮想聯翩。
見兩人進來,萬芳樓的老闆娘立即迎上前來,“二位客官裡面請,先跟您二位說好了,咱們這兒的姑娘可都是賣藝不賣身的良家女子,您二位想聽曲兒,想喝酒,想吟詩作對,都沒問題。”
廉如意詫異的看了那老闆娘一眼。
卻聽慕容御說道:“我們是要參加今年會試的考生,到這裡來無非是想放鬆一下,老闆娘叫兩個小曲兒唱的好的姑娘來吧。”陣諷坑亡。
老闆娘誒了一聲,眼光在兩人身上一轉,便請兩人上了二樓的雅間。
兩人在雅間裡坐定,廉如意還甚覺緊張,不過她臉上倒是十分興奮,從沒來過這種地方,想想都覺得離譜。
但看慕容御,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你該不是常來吧?”廉如意不禁撇嘴問道。
慕容御趕緊搖頭,“怎麼可能,娘子不信我麼?”
廉如意搖頭笑說,“玩笑罷了。”
很快老闆娘便帶了兩名姿色平常,但聲音婉轉好聽的女子前來。
一女子抱着琵琶,另一女子抱着琴,兩人施禮後,款款而坐,指尖鉤挑,悅耳的琴音流轉,伴着歌聲盪開在一室芬芳的雅間之中。
不多時,兩女子一首歌還爲唱完,便有一小廝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塞給慕容御一張紙條,而後退了一步,站在一旁。
慕容御皺眉,打開那張紙條,只見紙條上卻是寫着“四皇子帶夫人來這種地方,不甚合適吧?”
廉如意側過臉去看,一看之下,臉色立變。
被人認出來了!
再看那小廝,卻是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
“叫你家主子過來。”慕容御說道。
那小廝聞言低着頭,回道:“我家主子不在。”
慕容御聞言抿起薄脣,冷冷看那小廝一眼,也不見他生氣,但覺室內空氣冷凝,連彈琴的兩位姑娘都停下了彈唱。
那小廝一腦門兒的冷汗,結巴的說道:“二位爺……只管盡情的玩兒,我家主子說了,今晚……今晚,您二位的花銷都……都記在他的賬上。”
那小廝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廉如意見他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被認出來了,這抓髒是抓不到了。”
廉如意不知道,就在她和慕容御進得萬芳樓的時候,已經有一雙眼睛,在緊緊的盯着他們了。
此人正是廉葭葭身邊之人,正在萬芳樓不對外的雅間內,廉葭葭也得到了四皇子與夫人來到萬芳樓的消息。
廉葭葭勾起嘴角笑了笑,“走,去看看。”
香桃扶了廉葭葭從後院兒來到前廳,一間雅間的門口,此處設計巧妙,站在這裡可以將整個萬芳樓盡收眼底,可樓中人卻看不到雅間裡站着的人。
廉葭葭順着認出四皇子與廉如意那人的手指看去,“居然還玩兒起了女扮男裝,以爲這樣就認不出你了麼?開青樓的若是連認人的眼力勁兒都沒有,豈不要賠到姥姥家去了!”
據說這萬芳樓被廉葭葭盤下來以前,就是因爲沒認出貴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才被打壓的幾乎活不下去。
廉葭葭盤下之後,重新裝修整頓,第一件事,就是向賢王要了一個時常跟在他身邊,對京城達官貴人基本都能認出之人,隱在這雅間之內,倘若遇見了什麼人,需第一時間告訴老闆娘,或是通知主子。
香桃見廉葭葭笑眯眯的一點也不發愁的樣子,輕輕靠過來問道:“側妃,需不需要通知王爺?”
香桃原本是賢王的人,但在廉葭葭懷孕之時,被賢王派來照顧廉葭葭,廉葭葭對她信任有加,多有倚重,更是出手大方,收買人心的同時,還捏了她的把柄,如今香桃到成了廉葭葭的心腹。
廉葭葭聞言搖了搖頭,“無需告訴王爺,我自有辦法趕他們走。”
於是便有了那送紙條的小廝之事。
慕容御見以本人識破,且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再留在此處也無甚意思,便帶着廉如意離開了萬芳樓。
賢王能在這裡出售考題,自然是十分謹慎的,若不是篤定是考生,考題是斷不會出手的。
廉如意坐在馬車之上,有些失落的說:“剛來就被認出來,不是白來了麼?”
慕容御卻是笑笑,“怎麼會是白來呢,能認出你我之人,必是京中權貴。能竊得考題之人,唯有賢王,此處萬花樓,不是賢王所有,也定是在他親信手中。”
廉如意點點頭,知道這是慕容御安慰她的話,來之前他們不是已經猜到這些了麼,如今只是證實了他們的猜想,算不得什麼進展。不過從沒見識過青樓是什麼樣子,如今就算是開了開眼界吧。
慕容御將廉如意送回府上,還是連夜去找了太子。
但奇怪的是,廉如意並沒有聽慕容御再提起考題之事,他們不打算換考題了?那豈不讓賢王賣題舞弊得逞了麼?
雖然廉如意心有疑慮,但她實在沒時間再關注這件事了。
因爲廉欣娉要生產了。
這天廉如意在林府,陪姐姐聊了天,日入時分,她正打算告辭之時,廉欣娉突然捂着肚子,叫了起來。
“姐姐,你怎麼樣?”廉如意沒生過孩子,見姐姐呼痛,緊張的不行。
“周嬤嬤,周嬤嬤,快來,看姐姐怎麼了?”廉如意一邊扶着廉欣娉,一邊大喊一旁的周嬤嬤。
周嬤嬤見狀,“快快扶小姐去產房!這是要生了!”
湘琴妙畫立即攙扶着廉欣娉向產房走去,悅書被派去通知林夫人。
“去派人通知姐夫!”廉如意說道。
林夫人就在附近,聽到這院裡的動靜便趕了過來,走近正好聽到廉如意說要通知林仕元的話。
便上前說道:“仕元忙於公務,更可況他一個男人,就算回來,又能幫上什麼忙?且生孩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無需現在就去通知他!”
廉如意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夫人,看來這林夫人和憐月鬥了這麼久,也沒什麼改變吶!依然是這麼惹人厭煩。
廉如意衝小陶點點頭,小陶不動聲色的退出人羣。
你林府不去通知,我四皇子府又不是沒人,只是倒是林仕元看到去通知他,他夫人要成產的非他府上之人,倒是四皇子府上的奴才,不知要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