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大房子,進門就是一陣冷風。
翟岐山還沒回來,整個一樓,就只有走廊上那盞聲控燈亮着,她都沒有進去客廳,手機卻接到一條安錦良發來的短信。
:陸小姐,七點半的音樂會,我在門口等你。
她纔想起來前天安錦良給自己的那張音樂會的門票,在包裡摸索了幾下找了出來,壓在包包底下,都起了褶皺。
再看看安靜冰冷的房子,她心一橫,出了門。
安錦良等在音樂會的門口,還有不到十分鐘就開場了,他一邊看着時間,一邊試圖在人羣中尋着陸叮嚀的身影,心想着,大概她是不會來了吧。
直到目光落在一輛停靠過來的出租車上,看着陸叮嚀下來的那一刻,懸着的心也頓時落了地,紳士的爲她拉開車門,下了點下雨,又撐了一把傘。
“我還以爲陸小姐你不來了。”
“安先生一直在等,我怎麼能不來,就當是聽一聽,爲了孩子。”
陸叮嚀雖是拿這番話迴應了他,可安錦良還是慶幸她來了。
兩人進了音樂大廳,在中間位置落座。
“手機最好調成靜音。”安錦良提醒着她。
陸叮嚀也乖乖的將手機給靜音了,整場下來都是輕音樂,陸叮嚀也聽得入了迷,一旁的安錦良也沒說話,安安靜靜的聽着。
直到一首《天夜》的曲子響起,安錦良突然扭頭跟她說了一句。
“這是我聽音樂會聽的第一首曲子,一聽就喜歡上了,算一算,應該五六年了。”
曲子很空靈,入耳就醉。
但是陸叮嚀似乎並不明白他突然與自己說這番話的意思,因此沒有在意。
音樂會結束,大家都意猶未盡的散了場。
從裡面出來,天下了小雨,甚至雨中還夾了幾絲雪花,飄到臉上,瞬間就化了。
“沒想到今年的第一場雪被我們遇上了。”安錦良擡頭看着,嘴角輕扯上一個彎彎的弧度。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安世如此,錦繡良人。
陸叮嚀將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隨後說一句。
“明天就是一月了,再過二十幾天,就該多年了吧。”
“是啊,新年要到了。”
“安先生那天是在國外還是在國內?”
“應該在國外吧,去我母親那,她一個人在國外,挺冷清的,我過去陪陪她。”
安錦良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從小是跟着自己的母親長大的,當然,這一點也是那天安陽來畫廊找她時告訴她的。
家世背景都說了一遍。
陸叮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把話收了回去。
“我送你回去。”安錦良說。
陸叮嚀搖了下頭,“你明天應該還有工作吧,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
“真的不用了。”陸叮嚀推辭的同時,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安錦良似是不死心,擋住已經被拉開的車門,做最後的“掙扎”和努力。
“天都這麼晚了,還是我送你吧,方便。”
“安先生你就別客氣了,你已經請我聽了音樂會,沒到底還要你送我回去。”
陸叮嚀已經坐進了出租車裡,將門帶上,搖下車窗,說了一聲“謝謝。”
車子在雨夾雪的夜晚揚長而去。
面對陸叮嚀一次次拒絕,安錦良似乎也習慣了,只是無奈一笑。
而陸叮嚀回到家後,翟岐山依舊沒有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等她拿出來一看時,才發現翟岐山原來發了短信過來。
他說工作很忙,今晚回不來,讓她早點休息。
陸叮嚀不是一個敏感的女人,她不喜歡哭鬧,更不喜歡死纏爛打,因此看到這條短信的後三秒,她欣然的接受了這個有些虛假的藉口。
明明,他和安陽在一起。
大牀的被窩裡,極冷,她縮着身子扭成一團,雙手抱着手臂埋頭而下,腳掌傳來的涼真是刺骨的辣疼辣疼。
就在這樣一個冷清的夜晚,陸叮嚀輾轉反側,漸漸伴着涼意入睡了。
清晨,下了一晚上的雪,外頭白茫茫一片,滲着剛剛爬起的光線刺向眼裡,讓人一時間睜不開眼。
陸叮嚀裹着厚實的外套將臥室裡的窗簾拉開,轉身下了樓,卻見客廳裡直勾勾的坐着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不是翟岐山,卻是葛東,一見陸叮嚀下來,他神情上顯得有些緊張,手也稍稍抖顫了幾下。
“葛東?你怎麼在這?翟先生呢?”
“翟先生在公司。”
陸叮嚀有些疑惑,“他昨晚去哪了?工作上的事,很忙嗎?”
“陸小姐,其實我今天來……是因爲翟先生讓我帶你去個地方。”葛東說話時吞吞吐吐。
陸叮嚀也察覺到了他不對經,往前邁了一步,問他,“你直接跟我說吧,不用拐彎抹角。”
“是……翟先生讓我帶你去醫院。”
“醫院?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陸叮嚀一臉緊張。
葛東搖頭,語氣反而變得小心翼翼,半響纔開口,“翟先生他沒事,只是讓我帶陸小姐你……去給……給孩子做DNA,翟先生了解過了,三個月,可以做DNA,醫院那邊也都安排了,讓我現在帶你去一趟。”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陸叮嚀瞪大了眼睛,耳邊捲進來的這番話顯然驚得她束手無措,如同被人當頭一棒,渾身一痛,雙腳軟而無力的往後退去,踉蹌幾下,撞上了背後的架子。
“陸小姐,你別太激動,其實翟先生這麼做,無非也是想心安,我想你也不希望外界一直猜測這個孩子父親是誰的問題,翟先生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沒有別的意思。”
“夠了。”陸叮嚀低聲吼去,鼻頭一酸,眼裡淌着淚,冷笑說道,“別再給他做解釋了,說白了,他不相信我,對吧。”
“不是陸小姐你想的這樣,最近媒體還在糾纏這個孩子是不是翟先生的問題上,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公司的運作,所以翟先生纔想到這個辦法,希望帶陸小姐你去做這個檢查。”
呵呵~
陸叮嚀冷冷一笑,心碎得萬念俱灰,才一天的時間,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轉眼間就要自己去醫院,給一個才滿三個月的孩子做DNA,這種不信任,顯然是一種羞辱。
“葛東,麻煩你轉告翟
先生,醫院我不會去。”陸叮嚀態度十分堅決,眼裡失望一覽無餘。
“陸小姐……”
“請你離開。”
陸叮嚀臉色越發蒼白,轉身過去,搖搖晃晃的上了樓,拐角處,卻背靠在冰涼的牆上停了下來,身子漸漸滑落,蹲在了地上,埋頭小聲的哽咽起來,心寒極致。
沒多久,翟岐山給她打來了電話,她將手機放在地板上,指尖輕碰了一下接聽鍵。
電話的傳聲孔裡傳來了翟岐山的聲音。
“葛東說,你不願意去醫院?”
忍住淚,陸叮嚀死死地咬着脣,問了他一句,“翟岐山,我問你,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我?”
“叮嚀,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擡起那雙發紅的眼睛盯着手機屏幕,指望着那個男人能說一個讓她心服的理由。
卻過了好一會,翟岐山才說,“你在家等我,我馬上回來。”
電話裡“嘟嘟嘟”的聲音一下下的響着……
約莫過了二十幾分鍾,翟岐山開車回來,上樓就看到她蹲坐在拐角處的地板上,將頭埋在膝蓋上,身子還在不停的顫抖。
走過去,翟岐山伸手將他抱進了懷裡,陸叮嚀卻在反應過來時將他推開,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膝蓋,連目光都沒看他一眼。
“說吧,我聽着。”聲音裡淌着滾燙的蒼白無力。
“對不起叮嚀,我知道這樣做,過分了,不過也是爲了我們的將來,我以爲你能接受。”
接受?真是可笑。
陸叮嚀將腳縮得更緊了些,嘴角輕啓,問。
“這就是你的解釋嗎?”
翟岐山的心跟着他的聲音一顫,竟一時梗塞,回答不上她的這個問題。
反倒陸叮嚀繼續問,“離婚協議書的附件是假的對吧,是安小姐安大律師幫你出的主意,想必這次要給孩子做DNA,也是她出的主意吧。”
“不是的叮嚀,她沒有……”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突然要做DNA?真的是想對外澄清這個孩子不是祖天養的嗎?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的?”
她終於是擡起的目光看向他,淚水也在這一刻落了下來。
翟岐山試圖去擦乾她的淚,手才擡了一半就被陸叮嚀用力甩開,緊握着拳頭,沒了下一步動作。
陸叮嚀撐着虛脫的身體跌跌撞撞的站起,扶着牆壁一步步進了臥室,翟岐山跟在身後進去,看着她開始收拾起行來,不帶半點猶豫。
“你做什麼?”翟岐山質問。
陸叮嚀沒有回答,收拾東西。
下一刻,翟岐山上前將她手裡的行李箱奪了過來,“別再鬧了。”
“走開。”陸叮嚀咆哮的將他推開,“翟岐山,我受夠了,我求你放過我好不好,以前你對我做什麼我都可以忍,就算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我也可以忍,唯獨傷害我的孩子我就不能忍,你竟然相信安陽的話,要我去醫院給孩子做DNA,你是不是瘋了?他才滿三個月啊,三個月,你還是不是人?”
她捏着拳頭,一下下的往他身上砸。
任由她砸着,翟岐山也沒躲,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