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思考了一番,整理了一下思路和語言,不由說道:“前一任兗州刺史曹明卸任之後,曾經上表向朝廷舉薦這位孫傲爲兗州刺史,可是因爲這個孫傲曾經上表抨擊當朝丞相蕭北風的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等問題,所以這兗州刺史之職還是沒有落到他的身上,反而是委派了蕭北風的本家蕭任作爲了這個兗州刺史。”
“蕭任自從上任了半年多來,一直處處針對孫傲,若不是孫傲在東郡爲官多年,清廉不阿,深得民心,百姓不願意害這位清官,不願意攀誣這個孫傲,若非如此只怕蕭任早就尋到了孫傲的錯處,將孫傲這位東郡太守給扁了。”.
姜平繼續說道:“孫傲一心爲百姓,將這個東郡治理得是路不拾遺,百姓安居樂業。前任刺史曹明大人也是一位清官,在這個蕭任沒有上任之前,整個兗州雖然談不上富裕,可是百姓過得也算是寬裕。”
“當時的兗州算得上是太平無事的,除了那些世家子弟偶爾鬧事,其他倒也沒什麼大問題。自從蕭任上任了之後,首先遭殃的就是東郡,東郡的百姓賦稅加重了,不僅增加了商稅,戶籍稅,糧稅,還有喪嫁稅……”
“不只是這些。還有蕭任和東郡幾個大的世家走在一起,將東郡的百姓的土地侵吞了許多,使得東郡原來有土地的百姓成了無地的佃農。整個東郡被他弄得一片哀鴻。他的所作所爲讓孫傲十分惱火,他曾經當面叱責過蕭任的所作所爲。不過卻被蕭任哄了出去。爲此,孫傲曾經上表朝廷痛斥這個蕭任的所作所爲,可是你也知道朝堂之上有着蕭北風一手遮天,他的話哪裡能夠達到皇帝的耳朵裡。而現在蕭北方一家雖已經問斬。可是整個夏國的朝廷亂成一片,誰也顧不上誰……”
“在這樣混亂的時局裡,蕭任更加變本加厲地搜刮兗州的民脂民膏,這使得整個兗州哀鴻遍野。老夫在濟陰也受夠了他的氣……”
旁邊的姜瑜忍不住說道:“沒錯,那廝一上任,就要我爹給他送去壽禮,爲他母親賀壽,他母親的壽誕之後。又是他大夫人壽誕,接下來二夫人壽誕……幾乎是一個月就有兩個壽誕。”
“一個月就有兩個壽誕?這麼多?”孟霆忍不住驚訝地問道。
“他有二十個夫人,三個老孃……”姜瑜馬上說道,“上個月。他屬鼠的小妾過壽,有爲拍馬屁的縣令送去了一隻純金的老鼠雕像,這個月就到了他屬牛的小妾過壽了,不知道那位愛拍馬屁的縣令會送去什麼壽禮了。”
孟霆忍不住笑起來,好久他的笑變成了憂傷。感慨地說道:“這位縣令大人,若是送去一隻純金的牛的雕像,卻不知道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了。”
姜平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夫在濟陰當太守三年來,從來沒有搜刮過一分百姓的錢。可是爲了給他送禮,幾乎將老夫的積蓄花光。哎……若是不送禮,又會被他刁難。老夫內心甚是糾結。卻又毫無辦法。”
姜平這話,當下讓孟軻心裡不由窩火,可是他是一軍的統帥,他如何能夠發怒,他只是很不高興地說道:“這蕭任果然真是人如其名,小人一個。若是拿下兗州,我一定當衆斬了這位貪官,清剿這位蕭任的黨羽。”
孟霆看向姜平問道:“姜老將軍,你說那個孫傲,他既然那麼痛恨蕭任,你能否寫信給他,讓他與我們裡應外合,拿下東郡?”
姜平搖了搖頭說道:“孫傲爲人十分的傲氣,要他降唐,只怕是不可能的。何況還要他裡應外合拿下蕭任,這更不可能。”
孟霆知道兗州也有許多忠臣,不由說道:“那麼看來,只能硬攻東郡了。”
孟軻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唯有硬攻了。不知道,這東郡城裡有多少守軍?”
姜平馬上說道:“幾乎每一個郡城都會預留三千守軍,不過年初的時候皇上下令徵集人馬調往冀州滅燕王叛亂,兗州各個州郡的人馬都被抽調,所以州郡本來的三千人馬估計只會剩下一兩千,而是都是老弱兵居多。這些人馬的戰鬥力不足爲據。”
“就拿濟陰城裡本來有三千人馬,因爲要徵集人馬往冀州平亂,只剩下了五百多的老弱兵,這些人只能維持平日城裡的秩序,要上戰場很難。”姜平嘆了一口氣說道。
孟霆聽到姜平這話,不由故意說道:“不對,我記得昨天你不是帶着三千人馬出城,要與我們拼個高低嗎?怎麼只會有五百人馬?而且都是老弱兵?我記得昨天你帶的那些人那可是個頂個的精壯啊!”
聽到孟霆這麼說,姜平有些臉紅地說道:“孟老將軍,你目光如炬,你老別說笑了。你應該看出來了,昨天我帶出成的那些兵,雖然一個個長得精壯,可是見到你們大軍的時候,那一個個雙腿發軟,手發抖,哪裡是打過仗的兵?他們都是老夫這一個多月臨時招募來的,經過一些粗糙的訓練,還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他們,根本不是唐軍的對手,這就是爲什麼,今天我沒有將他們帶出去應戰的原因了。”
孟軻看到姜平臉紅,心裡暗暗佩服自己的父親竟然看出來了姜平昨日帶來的那三千人馬的底細,不由說道:“姜老將軍,你那三千人馬未經殺戮,就能夠面對比他們強大十倍的敵人,而沒有四處逃散,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這也說明姜老將軍你治軍有方,可惜了,若是本帥麾下能夠有姜老將軍這樣的將軍,那將是本帥的榮幸。”
“孟元帥過獎了。”姜平連忙說道。
姜瑜見狀忍不住說道:“爹,孩兒想要爹爹將這新三千人馬給孩兒。讓孩兒帶着這三千人跟隨孟老將軍,孩兒想,只要讓這三千人見過血,他們一定能夠成長成爲百戰百勝的隊伍。”
“這三千人。交給瑜兒你,倒也合適。他們若是跟在瑜兒你的身邊,由孟老將軍帶領着,經過殺伐的鍛鍊,比如能夠成爲一支戰無不勝的隊伍。”姜平當下就點頭同意說道。
這兩對父子聊了許久,看看天色將晚,孟軻就派人將姜平父子送回了濟陰城。
回到濟陰城之後,姜平把兒子姜瑜叫道了身邊。看着兒子的臉,看了許久,才說道:“瑜兒,你已經十八了。當年。你爹十八歲的時候,已經跟隨在忠信侯白定身邊,由一員馬前卒成爲一員伍長,如今你從軍就成爲一員偏將,這對你來說是機遇。可是卻也是挑戰。”
姜瑜知道父親想說什麼,不由安慰道:“爹,你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孩兒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姜平聽到兒子這麼說。他很欣慰,他拉住兒子的手。看着兒子的臉,久久不能放開。眼淚水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姜瑜看到姜平這副樣子,也十分的心酸,忍不住說道:“爹,要不孩兒不從軍了,孩兒跟在爹爹的身邊,好好孝順爹爹。”
姜平聽到兒子這麼說,不由搖頭說道:“瑜兒,這是亂世,亂世自古就是英雄、王侯、將軍的誕生的時候,這是你的機遇,也是你的挑戰。爹已經老了,若是爹年輕十歲,只怕也會捨不得這樣的機遇。孟老將軍和孟元帥,他們兩個人都是有識人之明的人。你跟着他們,只要不出什麼大的意外,應該能夠成就一番功業的。爹不會攔住你,不過,爹真的捨不得你。真的捨不得你啊!我們姜家三代單傳,所以爹希望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自己。否則爹就沒有臉面見你死去的孃親了。”
姜瑜說道:“孩兒知道了。爹,孩兒一定好好做人做事的。不會丟爹你的臉的,也不會讓爹你擔心的。”
姜平想到了什麼,不由站起來,他從牀底下拖出了一個箱子,然後打開了箱子,把箱子裡面藏着的一套軟肋甲拿了出來。他把軟肋甲放到了桌上,對姜瑜說道:“這套軟肋甲是當年爹跟隨忠信侯白定橫掃匈奴皇廷的時候,繳獲的。”
“它十分的輕柔,雖然比不上皇帝用的天蠶護心甲,可也算是寶貝,這件軟肋甲,爹就送給瑜兒你了。瑜兒你穿着它,爹我也放心。”姜平說着就將那套軟肋甲抖開,這軟肋甲全身烏黑,層層疊疊的,就像是魚鱗一般密不透風。
姜瑜結果父親遞過來的軟肋甲,落淚地說道:“爹,你將這套軟肋甲送給孩兒,那你身上沒有鎧甲護身,那豈不是很危險?”
姜平看到姜瑜落淚,不由笑着說道:“傻孩子,你要上戰場殺敵,你爹我只是一個駐守一方的太守,用不着這樣的鎧甲。”
“還有,這裡還有一把麒麟匕首,據說是林青打造的,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卻削鐵如泥,你也拿着防身。還有……後院那匹沙裡飛,你明天也帶着一起走,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爹,孩兒只是隨軍出征,很快就回來了,你不用擔心的。”
“兒行千里,母擔憂。如今你沒有母親在身邊,我這個做父親的,也要父盡母責!”
……
話分兩頭。
在壽春,楚風也是一夜沒有入睡。因爲他接到了信,這封信不是陸俊給他寄來的,而是無相派人給他帶來的。他的父親陸俊竟然被刺客刺傷了,雖然那個刺客已經被擊斃了,可是父親陸俊的肩膀所中刀的地方竟然有毒。
這個時候楚風睡不着覺,對於陸俊楚風雖然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實際上他還是很牽掛的,兒子牽掛父親這是天性。
“太子殿下,你該安睡了。”旁邊的老太監忍不住提醒道。他從來沒有看到太子會如此煩躁過,無論是遇到多大的難題,太子都會很安靜地坐在桌上,冥思靜想,可是今天他看到的太子竟然是坐立不安,來回的走動。
楚風看了一眼老太監,然後說道:“孤王心煩,你不用伺候了,出去!孤王要自己靜一下。”
用冷水洗了一個臉,楚風整個人終於變得有些冷靜了。
他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思考起來。
這個時候,夏國亂成一片,絕不可能殺夏國的刺客,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個就是南平的刺客,另外一個就是西陵的刺客。當然,也不能排除冰雪銀城的人和西蜀的人。
不過思來想去,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南平的刺客最有可能。西陵如今也是亂七八糟的,西陵國主還在爲東征王李繼心煩,哪裡有多少時間理會新生的唐國,就算有時間理會外國的事情,也是派兵攻打夏國,絕不可能理會唐國的。就算唐國亂了,對它西陵又有什麼好處?
他們西陵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南平則不同,南平和唐國相鄰,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陸俊死了,那麼唐國肯定會有一場不小的混亂。到時候南平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不僅可以收夏國的混亂無主的徐州,還可以趁機吞併唐國。
楚風想到了這裡,眼裡冒出了殺機。當年,自己無意在建業安插下的一顆看似無用的棋子,此刻應該能夠派上大用場了。
思考好了復仇的辦法之後,楚風才安心入睡。
次日,天亮了之後,陸俊寫給楚風的信才送到,打開陸俊寫給楚風的私信,楚風就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暖意。
在信上,陸俊開頭就點出來了,楚風定然是想要再一次擾亂南平爲他報仇,他讓楚風暫時不要那麼做。因爲此刻擾亂南平的話,那麼遭遇、受罪的是南平無辜的百姓,就算南平的皇帝如何可惡,那些百姓還是可憐的。
陸俊信最後寫到,待收服青、徐之後,再滅南平也不遲。他讓楚風一定要多加忍耐,因爲意氣之爭,是不明智的作爲。
楚風心裡感嘆自己的父親還真是瞭解自己,他竟然知道自己肯定要動手處置南平了,如今來勸阻。不過,冷靜下來想,如今唐國吃下豫州、兗州等地之後,就顯得有些消化不良了,還要吃下青州和徐州,更加會難以消化,倘若還要在短時間裡吃下整個南平,那真的有些不自量力。
“不急,最多三年。我必滅南平。”楚風自言自語地對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