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知道,有洛銘軒在的一天,他的兒子端王就不可能坐上皇位,但是她又怕在她殺死洛銘軒之前,皇上就將太子之位給了洛銘軒,她就是要讓這短命的斷言來阻斷這種可能性。
於是周皇后找到了悔言大師,請求他幫忙在皇上面前說出,洛銘軒絕對活不過二十五歲的斷言。
只要皇上一想到,洛銘軒不會活過二十五,太子之位給他也是白費精力,就自然不會將目光放在洛銘軒身上的。
悔言大師原本並不想答應,只是架不住周皇后的苦苦哀求,纔不得不順了她的心意。
雖然沒有多問,但是悔言大師還是知道,洛銘軒之所以會短命,其實是周皇后等人做的手腳。
悔言大師都知道,但是卻選擇了沉默,看着因他的斷言,幾乎讓小小年紀的洛銘軒夭折,看着痛苦一次次的折磨着洛銘軒,看着一切的發生,他卻選擇了沉默下去。
其實,悔言大師說的這些,洛銘軒和白幽蘭早已料到了,到了此時他們也已經不再想着讓他去見皇上,揭發周皇后的事情了,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洛銘軒會自己將周皇后等所有曾經害過他的人收拾掉,而不會假手於任何人!
只是,這悔言大師爲何要幫周皇后,面對他這個得道高僧,恐怕有事相求而苦苦相求的人不在少數,爲何他偏偏選擇了幫周皇后?
當白幽蘭將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悔言大師的臉上顯現出極度痛苦自責的表情,卻又奇怪的夾雜着某種愛戀。
就在白幽蘭以爲悔言大師不會說了的時候,他卻緩緩開口說道:“那是一場孽緣帶來的後果。”
孽緣?
白幽蘭微眯了眼睛看着悔言大師,看着他蒼老的神態,眉眼之間卻隱隱與端王洛浩宇有着幾分相似,端王的長相幾乎全部繼承自周皇后,難道……
心中一跳,白幽蘭驚詫的看向了洛銘軒,卻聽到悔言大師緩慢的說道:“因爲我選擇了世俗凡塵,選擇了幫助自己的女兒。”
女兒!
果然如此。
白幽蘭微微垂了眸,一位早些年間就已成名的高僧,忽然動了凡心,甚至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不知道悔言大師的女兒如何成了周家的嫡女,又是如何的知道悔言大師是她的父親,將一個難題就那樣丟到了悔言大師的面前。
想着這些事情,白幽蘭卻感覺到洛銘軒擁着她的手越來越涼,絲絲心疼涌上了心頭,洛銘軒看着面前的父親如此幫助維護自己的女兒,想到自己的父親是如何對待他的。
恐怕,皇上永遠也不會明白,不管如今他如何寵愛洛銘軒,也難以彌補當年他對洛銘軒冷言冷語,以及不聞不問所造成的傷害!
輕輕的握住洛銘軒的手,白幽蘭擡眸對着他露出一個笑容,無聲的安慰他。
洛銘軒垂眸,在白幽蘭清澈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禁心中一暖,還好有你在我的身邊。
牽着白幽蘭,洛銘軒毫不猶豫的向外走去。
悔言大師看着這一對璧人消失在密室門口,密室之中重歸安靜,心裡不禁想,也許幽閉餘生是他應得的報應吧。
只是,他的念頭剛剛落下,就看到密室門口再次出現一個人的身影,是當初將他帶來此處的人。
“走吧。”
悔言大師一愣,問:“走去哪裡?”
“哪裡來,回哪裡去。”
悔言大師再次一愣,那人卻已不耐,直接伸手將他攙扶了起來,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了景王府,悔言大師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那人卻已然將他送上了一輛馬車,最後說了一句:“王妃說,做了什麼樣的事情就該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同樣,是什麼人做出的因,就要由這個人來承擔最後的果,希望悔言大師好自爲之。”
這句話,在悔言大師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悔言大師怔了好半晌之後,緩緩的說道:“善哉,貧僧一生枉修佛,卻不及景王妃小小年紀看的透徹。”
悔言大師知道,他的女兒周皇后將面對洛銘軒的報復,很可能會失去性命。
可是正如白幽蘭所說的一般,種因得果,這個因是周皇后種下的,這個果業自然要由她來承擔。
馬車顛簸,帶着悔言大師離去,自此世間再沒有出現過關於悔言大師的隻言片語。
洛銘軒與白幽蘭兩人剛剛出了密室,奔雷出現在他們面前。
“王爺,鳳爺傳來的訊息!”奔雷神情中有一些激動。
洛銘軒伸手接過那張不足寸許的紙條,上面只畫了一隻小小的振翅欲飛的鳳凰,他卻早已明瞭一切。
白幽蘭掃了一眼那隻畫的栩栩如生的鳳凰,問道:“鳳凰沒事了?”
“嗯。”洛銘軒點頭道:“他已經回到陸地上了。”
“那……”
白幽蘭雖然沒有問出來,但是洛銘軒卻是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當即回答道:“幽蘭不必擔心,雖然影子的能力與鳳凰相比較有所不及,不過相信經過這段時間的搜索,很快會有凝露夫人的消息的。”
白幽蘭從不曾多說什麼,但是洛銘軒卻知道,她一直在擔心凝露,儘管這個凝露早已不是她的生身母親,可是她心底的那種擔憂未曾減少過一分一毫。
輕輕的攬住她的腰身,洛銘軒運起輕功帶着她飛身而去。
不多時,洛銘軒就帶着白幽蘭來到了一處涼亭裡,雖然冬日裡一片雪白,但是這涼亭裡卻不知爲何帶着絲絲暖意。
不過,這涼亭卻並不是在景王府內。
幫白幽蘭拉緊了披風,洛銘軒擁抱着她,輕聲說道:“這裡是太子府,這處涼亭是哥哥和母后最喜歡的地方。”
那個時候,安若皇后的身體雖然虛弱,有機會的時候卻也會帶着洛銘軒來這太子府,就在這涼亭之中下棋,看着幼小的洛銘軒在一旁玩耍,有時候洛銘軒還會眼睛不眨的看着他們下棋,他們就會暖暖的笑着,誇獎他聰慧。
雖然,每次安若皇后來太子府的行爲,都會讓皇上不高興,卻也拿她沒有辦法,只得由着她。
只是,這樣美好的時光,在安若皇后去世之後,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白幽蘭默默的倚靠在洛銘軒懷裡,兩個人沉默着,看着天空中紛紛飄落的雪花……
而在丞相府裡,白心柔的房間裡,丞相夫人陳氏看着重傷趴在牀上的白心柔,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要哭了!哭有什麼用?”丞相白博寧有些微不耐的吼道。
“女兒都成這樣了,你來吼我做什麼?”陳氏也是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也不知道想想辦法爲女兒出氣!”
白博寧忍不住氣結,指着陳氏有些說不出話來。
之前陳氏被人捉姦在牀,以及白心柔冒出來一個情郎的事情,他都還未來得及追問,如今陳氏不但不知悔改,還猶如潑婦一般大吼大叫,他怎能不生氣?
看着陳氏理直氣壯的模樣,白博寧揚起手來,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不但陳氏被打懵了,就連白心柔和白博寧自己也愣住了。
“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陳氏徹底的怒了,放聲大哭。
在那一瞬間,白博寧是有一些後悔的,這些年來他們夫妻恩愛,他從未對陳氏粗聲粗氣過,遑論動手打她。
只是,一想到之前陳氏與旁的男人在牀上的事情,白博寧就忍不住火氣上升。
“閉嘴!你還有臉哭,之前的事是怎麼回事,你居然與人私通……”
一聽白博寧的話,原本還在大哭的陳氏,當即站了起來,用力的吼道:“我都說過了,我不認識那個男人,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那裡!你還是不相信我!”
“父親不要責備母親了,一定是白幽蘭動的手腳,纔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她恨母親,她是在報復母親啊。”
白心柔見父親之前略顯瘋狂的神情稍微緩解了下來,繼續忍着傷處的疼痛,說道:“她恨母親,恨着女兒也恨着父親您啊,否則她怎麼會如此做?我們都被她害了。父親,母親的爲人您還信不過麼,女兒是什麼樣的,您還不知道麼?我們不能因爲外人的話而阻斷了親情啊。”
白心柔的這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聲淚俱下,白博寧心中的怒氣忽然就消失殆盡。
是啊,怎麼能旁人說什麼,他就相信了,反而不相信自己的親人呢?
當下,白博寧愧疚的摟過陳氏,輕聲安慰着,卻沒有看到牀上的白心柔,眼中閃過的怨毒。
白幽蘭那個該死的賤人!佔了景王妃之位不思報答親恩,卻屢次三番的來禍害白家!
繼而想到落在白幽蘭手中的柳問之,白心柔也不禁暗罵真是沒用的傢伙,幸虧她沒有真的以身相許。
白心柔心中的怨恨不斷的上升着,但是她身上的傷勢不輕,有些支撐不住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白心柔在心中盤算着,是時候再去找楚玉瑩兩姐妹了,不能讓她們就那麼清閒的呆在景王府裡坐享其成!
夜晚,一個黑影在丞相府中閃過,很快就到了白心柔的房間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