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貴是一個很隨遇而安的人,常自詡“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變”,暗地裡也常爲自己的這種氣概折服!雖說這一次變故大了點兒,但很快地,他就收拾心情走出了那坐破關帝廟。
不管咋樣,得找人問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還有,也得問問自己腦後這條小豬尾巴是誰給“粘”上去的,怎麼這人的手藝就那麼好,這一根根兒的頭髮都好像是種進頭皮裡似的?倒是聽說過有整容醫院能種頭髮,可一下子種那麼多,還找不出一絲人工痕跡,這也太厲害了點兒。當然,最最重要的是,肚子餓的實在要命,要是再不去找點兒吃的來,何貴都擔心自己能不能等到第二天的太陽,說不定今夜就得交待嘍。
唉,何桂留在破廟裡的那點兒糠,何貴壓根就沒認爲是食物。
……
何貴並不認識路,破關帝廟周圍也沒有什麼人家可以去問。不過,這難不倒何貴。人不識路,路卻可以走人啊。什麼叫路?魯迅說過:“這世上本沒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既然那麼多人都走過了,自己再順着走上一走,不就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了?
所以,閉着眼睛轉了幾圈,找定了一個方向,何貴便邁開大步向前走!很幸運一人,他的目標正是邑莊所在的方向。
……
邑莊本來並不是叫做現在的名字,而是叫做驛莊,位於陝西省同州府!因爲這裡曾經沒有村子,後來因爲有了一個驛站而逐漸有了人煙,遂被人們稱爲驛莊,久而久之,又成了邑莊。
莊裡面住着的人家不少,但大戶卻不多,論富裕論實力,也就是何氏與方氏兩家。而這兩家人從祖上開始就是世代務農,相互之間也有許多姻親聯繫,所以,雖然名爲兩家,卻是關係不錯。雖說陝西民風彪悍,兩家之間有時也要爭個頭面,卻很少紅臉,有麻煩的時候也經常相互幫襯,並不像有些村莊那樣,各個姓氏經常爲了某人某家一點兒利益,闔族全上,爭得頭破血流。
……
何貴進村的時候正好遇到何家老大在村口教訓兒子。
“你都多大了?還要人在後面催着才懂點兒事?啊?大傢伙都在爲過年忙活,讓你去看看能不能僱點兒人來,你倒好,找不到人也就罷了,居然還跑鎮裡聽戲,還一去就是一整天?……”
“……”
何家老大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樣子,挺壯實,趁着那一身粗布褂子,讓人看着挺實在。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卻是挺氣憤,不由分說對着兒子擡腿就是一下!可憐他兒子,才十五六歲一娃,看着老子發了這麼大的火,不敢躲,低着頭,硬生生地挨受了這麼一腳。
“喂,這位大哥,能不能問您個事兒?”
看着兒子的窩囊樣兒,何老大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正想再來一腳,卻突然被人給叫住了。他轉過頭,就看到了一位臉被冷風皴得紅通通,身上穿着破爛不堪,已經滿是眼眼兒的棉衣棉褲,身子瑟瑟發抖,整個人差不多就快攏成一團的人物……這人他還認識,今年秋收的時候還來家裡幫過忙。
“何桂啊,你咋來啦?”
“咦?”何老大這一聲“何桂”叫的,讓何貴心裡一陣冒喜氣兒,這人認識我?“大哥,您認識我?”
“去去去,我可不是你大哥!你可別跟我套近乎!”似乎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何貴,何老大連連擺手。雖說邑莊不大,可何家再咋說也是這裡的大戶,身爲何氏一族的長房長子,他還看不上何桂這號人。
“說吧,你來咱這兒有啥事兒?”
何老大的眼神讓何貴很是有些熟悉,這不正是居委會那些治安聯防的老太太們的拿手絕學麼?那是防賊治安專用的啊。
“這,這……這位先生,”何貴忍不住有些口吃。他住的那個破關帝廟距離邑莊足有五里地,這一路走來,走得他差點兒就沒了希望。先不說他壓根兒就沒有在只用雙腳的情況下趕過這麼長的路,就算有,也沒有在餓的這麼厲害的情況下走過。社會主義都進入小康社會了,哪能還讓人餓肚子?而突然由夏天變成了冬天,還有連綿不盡,覆蓋了整個大地的大雪,就更加讓他感到從心裡冒冷意了。除非有人吃飽了撐的趁他睡着的時候把他運到了北極圈,否則這大夏天的,哪來的雪?難不成還是南半球?他倒是曾經看過一場電影,某個心理醫生爲了做一個實驗,在某人一出生開始,就將他周圍所有的人與事都安排好了,當他長大的時候,卻突然讓這些人都改口說不認識他,還把這人以前經歷的事也說成從來沒有發生過,以此來驗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一些其它的事情。可那是在外國,咱中華大地上恐怕還沒有這種爲科學事業變態成這種樣子的專業人士吧?說真的,何貴對那些國內所謂的專家學者實在是沒什麼感覺!再者說了,就算咱國內真有這種人、這種事兒,也不會就落到他何貴的頭上吧?這也太沒天理了!他就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已,還且最近纔剛找到一份新工作!
不過,一路上的疑問終於可以找到人問了。何貴在忍受了一路的心理與肉體上的折磨之後,終於如願以償地看到了人煙,並且一走近這個村子就看到了兩個人,而那個年紀大點兒的眼神又讓他如此的熟悉……
“這位先生……”何貴曾多次被老闆炒魷魚,更是面試過無數次,按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在經歷過這些之後,他早就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保持明鏡止水的心態,幾乎已經達到了傳說中“金身不壞,萬法不侵”的地步。可是,現在,他不僅嘴是哆嗦的,就連心跳也在不住加速,甚至還有些肝兒顫!
“算了,你不用說啦!進吉,回家去給他拿兩個烙餅,還有剩下的那半袋糠,也拿來吧……”
何貴話還沒出口,何老大就已經擺出了一副瞭然的樣子,然後,對着旁邊一言不發,老老實實聽着話的兒子下了吩咐。
“唉!”
何進吉,這位看上去也就才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聽了自家老子的話,忙不迭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往村裡跑。這小子本以爲逃不脫一頓猛踹,現在出了轉機,速度自然是頂打的快。
“我……”我不是來要飯的!何貴有些鬱悶,話還沒說居然就給人當成是要飯的了。可是,鬱悶歸鬱悶,話到嘴邊卻還是變了:“謝,謝謝先生了。”
“算啦。你也別叫我先生不先生的,我可當不起這稱呼!”何老大很有些氣勢的又瞅了兩眼何貴,“何桂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看在咱都姓何的份兒上,我得說你幾句,你整天這麼過一天算一天不行啊。再這麼下去,就算過得了今年,過得了明年……可你又能撐上幾年啊?”
“是是是,您說的是!”何貴頻頻點頭,一副受教模樣兒。
“呆會兒你就拿了東西回去吧,以後好好過活!”
“這……”何貴當然不會理會這句話。回去?就那四處漏風的破關帝廟?不行,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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