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因爲烏三孃的到來捏了一把汗,不過那娘們兒總算了,家裡人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這讓他舒了一口氣。其實他的猜測還是蠻準確的。吳鮮陽爲了殺他,足足在廣州等了兩個多月。可誰又能想得到一個管行政的布政使居然會成天往軍營裡跑呢?戴文勳走後,隨吳鮮陽一起前來的王光祖、姚之富兩人又想過先去綁架師雨煙這些家眷,然後將何貴引到城外,可何貴一直將家裡看得很嚴,他們三人自認武藝不錯,卻還不能以一抵百,對付十幾二十多個沒關係,可就算能抓到師雨煙等人,能不能安然地出了布政使衙門可就難說了。所以,將一直躲在府裡的師雨煙等人抓起來的可能性太小!而如果在鬧市中動手放火藥的話,又超出了吳鮮陽的道德底線!……當時光想着用火藥殺人夠威風、夠霸道、夠保險,卻沒想到這玩意兒一旦爆出來是不分敵我,不分好壞的,而且在城裡殺人也很難脫身!所以,何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居然與吳鮮陽三人默默地“對峙”了兩個多月。不過,要不是湖北鬧饑荒,三陽教的改組也正式開始,劉之協派人來將吳鮮陽三人叫了回去,還真難說吳鮮陽等人會不會動手,而她一旦耐心用盡動手的話,何貴恐怕也很難逃過。
幸好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吳鮮陽三人在湖南還露出了馬腳,相信,憑着這點兒線索。只要再加大些努力,這個女人會“老實”一段時間的。當然了,如果能官府能夠將之擒獲或者殺死,那就是最好地了。
而暫時把來自“陸上”的威脅置之一旁之後,何貴又把目光投向了附近的大嶼山!
六大旗幫的基地被毀,大嶼山聚集的那些海盜無處可去,也只好依舊聚集在紅旗幫的老巢。將近四百艘戰船的規模,差不多三萬人的力量。和琳也一時沒敢有什麼想法。澳門出來地八艘洋人戰艦也只敢遠遠地叫囂。偶爾仗着速度與火力過來招惹一下,然後掉頭就跑,不敢有絲毫地耽擱。
不過同樣地,海盜們也不敢出來招惹水師或者洋人!一,他們現在人心不齊,各自正矛盾重重,到現在還沒內鬨就不錯了;二。無論是澳門還是香港,都建有炮臺,就算他們全軍出動,也難以打進澳門或者是九龍灣!
所以,戰局一時陷入了僵持階段!何貴看看左右無事,終於又趕回了廣州,去覆行自己布政使的職責去了!
……
“布政使閣下,您知道嗎?澳門險些就被攻破!您知道那些海盜一旦衝進去。我們將要遭受到多麼巨大的損失嗎?”
在河南、雲南兩地任知府的時候。何貴倒還有些幹勁兒,有些閒不住的意思。可當了布政使之後,總管一個省的行政事務。就有些“力不從心了”。這倒不是說他能力不足,做不了布政使這樣的活計,只是不像以前那樣專門負責一個地方,讓他總有些覺得做事不着調、摸不到實際地感覺。所以,除了跟孫士毅商量着修一條到雷州半島的道路之外,他這幾個月就一直沒再想別的事情。但是,做一事必有一報,他插手了軍事上的事情,甚至還親自出面說動了洋人蔘加到這場“剿滅”海盜的行動中,現在洋人吃了虧,自然也就要來找他了。
“達威爾先生,澳門是你們的嗎?我怎麼聽着你的語氣好像是在說你們自己家的地盤兒一樣?或者你認爲我身爲大清地官員,會讓一羣海盜攻下屬於自己管轄地土地?”
華利亞沒來,葡萄牙人也沒有來,來的只有英國人!達威爾以東印度公司的大班地身份拜訪了何貴,只是這老兄一開口就被何貴給抓到了把柄!
“閣下,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從來沒有說過澳門是自己的地盤兒,事實上那也確實不是!”達威爾的表情似乎有些遺撼,“但是,您要求我們跟你們的水師一起去剿滅海盜,可在我們受到敵人數百艘戰艦的圍攻的時候,你們卻在袖手旁觀。這是身爲盟友所應該做的事情嗎?你們還趁着我們將這些海盜的注意力吸引在澳門的時候打下了他們的老巢……閣下,這種做法,似乎也並不能符合您尊貴的布政使的身份吧?”
“達威爾先生,我怎麼覺得你這是在質問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對其他的官員說這些話,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嗎?”何貴笑咪咪地看着達威爾問道。
“會有什麼樣的待遇?”達威爾聳聳肩,問道。
“他們會叫人把你亂棒打出去!”何貴伸手指着對方高挺的大鼻子,“因爲,你的話對我十分不敬!”
“閣下……”
“好了。”何貴揮揮手打斷了達威爾的話,“達威爾先生,我知道你對這一次受到海盜的圍攻感到很不舒服。可是,你卻不應該這樣毫無道理的跟我說話。你應該明白,要不是最後我們朝廷的水師發動了對海盜的進攻,澳門根本就無法挺下去!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還有其他人,會受到怎樣的對待,相信我也不用多說了吧?而且,海盜們說不定還會搶到你們的戰艦……那樣一來,嚯嚯,真難以相信以後的南洋會是怎麼樣的一副場景!……五艘最先進的戰艦加上那些海盜們本身的實力,足以應對你們任何一個國家在這片海域的力量!到時候,你們還怎麼在這裡進行貿易?”
“閣下,如果讓海盜打破了澳門,那對你們也會同樣不利!”達威爾的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一下,捏起拳頭叫道。
“我明白,和琳和大人也同樣明白。所以,我們出手把你們給救了下來!”何貴攤開雙手。淡淡地說道。
“那您的意
說我們還應該感謝你們地出手相救了?”達威爾突然雖然這笑容並不是很好看。
“以一個文明人的角度來說的話,應該是這樣的吧?您說呢?”何貴戲謔地笑問道。
“既然您這麼說……那好吧!尊敬的閣下,我謹代表澳門總督華利亞閣下,以及在澳門的其他歐洲商人,當然,還有我們的東印度公司。向您以及那位和琳閣下致以最誠摯的謝意!”達威爾站起身來。向何貴單手撫胸鞠了一個躬。然後直起身來,雙手又一攤,又冷笑着向何貴問道:“您覺得這樣可以嗎?”
“如果你地笑容能再稍顯得熱情一些、溫和一些地話,就更好了!”
“!!……”再熱情、溫和一些?達威爾說不出話來了。見過無恥地,卻沒見過這麼無恥的!面對自己剛剛鞠的那個躬,一般人怎麼也應該心裡有愧吧?明明就是你們對不起我們嘛!可眼前的這個傢伙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不說,居然還裝模作樣的指點起自己的表情來!他當自己是在表演。還是以爲自己是馬戲團的小丑?
“對了,剛剛你還有一處弄錯了。那位華利亞先生並不是澳門總督……澳門是我們大清地領土,這是舉世共知的事實!他的那個總督的位子並沒有也不可能被我們承認,所以,煩請你回去幫我轉告一下華利亞先生,不要再讓別人這麼稱呼他!因爲他要是不改的話,如果我哪天心情不愉快,會以這個爲藉口去找他的麻煩的!……”何貴又笑道。
“……好吧!我會替您向華利亞先生轉告的!”話不投機半句多!達威爾也是經常來往於南洋商路地老油條了。對中國地官員也有些瞭解。爲了表現泱泱大國的氣度。中國的官員,尤其是高級官員,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對澳門商人做一些賠償。當然,有很大地前提這些商人很破費一些。可是,現在何貴的態度,根本就是對他們毫不在意,甚至就連威脅華利亞的話都說出來了……擺明了翻臉不認人,這還有什麼好談的?不過,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達威爾還是有些不死心。英國人這一次可是出了三艘戰艦,每艘戰艦上的火炮加起來,足有兩百多門,這麼強大的武力出動一次,怎麼說也得掙點兒外塊回去才成,要不然,豈不是白虧了?何況,英國水兵也在澳門的保衛戰中付出了不少!
“布政使閣下,我好像還記得,您曾經說過,如果我們能幫助你們清剿海盜,將會按照我們各自在這場戰役中貢獻的大小來調整關稅……”
“啊,是有這事兒!”何貴好像是剛剛記起來的模樣,拍了拍腦袋,又向達威爾問道:“怎麼,你們有什麼貢獻嗎?”
“當然有!正是因爲我們牽制住了數百艘海盜戰艦的力量,你們的水師才能夠如此輕鬆的取得巨大的戰果,不是嗎?”達威爾一說到這個就覺得心疼!南洋海盜的積蓄他們也眼饞呀!如果這一次不是因爲中了何貴的算計,以他們的實力,就算得不到太多,總也能掙上不少。可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廣東水師吃肉帶喝湯,他們卻連根兒骨頭都撈不到。
“哈哈哈,倒也是這個道理!……不過,這件事情好像不應該由你達威爾先生單獨來跟我談!畢竟,保衛澳門的不光是英國人一家!而且,你們也不應該來找我!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管理關稅的是朝廷,負責關稅的是兩廣總督,先生,你應該去找他們!……我的權限不夠!”何貴笑道。
“您的權限不夠,卻在澳門向我們拋下了這巨大的誘餌!……閣下,您所做的這一切讓我覺得,在一開始,您好像就是在利用……啊,不,應當說是戲耍我們,我想這樣應該更加貼切一些!您覺得呢?”達威爾徹底死心了!何貴的嘴臉在他眼中突然變得無比可憎。虧得在澳門的時候,許多澳門商人還送了這傢伙禮物呢!早知道如此,就應該趁着這傢伙在澳門的時候敲詐一下,說不定還能有一些成果。
“達威爾先生,你的話讓我感到十分震驚!身爲一名大清國的二品大員,你認爲我會無聊到去戲耍外國友人嗎?我們大清對外的方針是‘加惠遠人,撫育四夷’,我可是一直在貫徹地執行着這一條!你可不能誣衊我!我們剿滅海盜可就是爲了保護你們啊!”何貴表情嚴肅地說道。
“誣衊?……閣下,在一開始,我就沒有在您的話中聽到任何的真誠,您只是把我們當成了可以任意戲耍的小丑!與其這樣毫無結果的談下去,我們還是結束的好!”達威爾站起身來,再次手執禮帽單手撫胸向何貴鞠了一個躬,“當然,我會把您的這些話轉告給澳門的諸位,以及我們東印度公司的上層!至於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做出危害中歐貿易的決定,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相信,以您的智慧和計算能力,一定會做出最佳的應對決定……”
“你要走了嗎?”何貴突然問道。
“當然!難道,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嗎?”達威爾冷笑着問道。
“當然有!聽說你們英國的紡織技術相當的不錯……有沒有興趣做點兒生意?”何貴問道。
“您是在開玩笑?”達威爾問道。
“當然不是!”何貴也站起身來,走過去拍了拍達達威爾的肩膀,“我從來不在做生意上開玩笑!……想大把的向中國傾銷你們的棉布嗎?那就跟我做這個生意,而且我保證這次你不會覺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