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完了金川,正等着回去金殿聽封受賞,如果因爲在班師路上官兵鬧事而被御使參上一本,那可就太虧了。所以,阿桂跟福康安倆人急呼呼的就衝到了驛站邊兒上的軍營!
可是,當兩人到了那裡的時候,卻都傻了眼兒了!
一夥子官兵,恐怕有一兩千號,正聚在營邊,其中的兩百多號,正站在大營的柵欄邊兒上大唱那什麼“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而營外,竟還真有三五六個大姑娘在那裡吃吃的笑着聽,而且看這樣子,似乎竟還有越聚越多的趨勢!
見了鬼了!
軍民大聯歡?大清國沒有過這玩意兒呀!
兩人大眼瞪小眼兒,一時不明所以!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王七!給爺滾過來!”
雖然情況有些怪異,不過,只要沒出事兒就好!可是,福康安還是有氣,因爲那些唱歌的官兵全都是他的手下!說得更準確一點兒,全都是他的家兵!剛剛在阿桂面前自信的表現了一番,還說什麼“當仁不讓”,現在自己的手下就這麼“擾亂軍紀”,而且正在阿桂的面前,福康安畢竟年青,臉上當然掛不住!立即就大聲把那個帶頭的武官叫了過來,準備訓斥一番。
“三爺,您有什麼吩咐?”
王七,就是那個跟何貴聊傅恆聊金川之戰挺投機的那個年長武官,聽到福康安叫他,急忙一路小跑趕了過來。
“你閒着沒事啊?不是叫你去尋草料了嗎?你找齊啦?忙了這一通,我看你倒還挺精神的嘛!……”看到王七笑嘻嘻的樣子,儘管對方比自己年紀大,可福康安還是毫不客氣的大聲斥責道。
“三爺……”
“王七啊!”
王七剛要向福康安解釋,阿桂卻突然叫了他一聲。
“大帥,您有吩咐?”
“這是什麼歌啊?聽着蠻有意思的,還挺帶勁兒!呵呵,你們這是從哪兒學的?”阿桂倒揹着雙手,笑問道。
“回大帥,小的們是跟一送豆料的年青人學的!聽着有趣,就唱着玩兒!”王七彎着腰,看到福康安臉色不愉,又接着道:“小的馬上讓他們停下,滾回營去!”
“別!”阿桂伸手叫住了他,“讓他們唱!唱得越大聲越好!反正這仗打完了,也沒什麼事兒。光趕路也是無聊,這歌也朗朗上口,蠻有意思,就讓他們唱!”
“這……”王七把眼轉向了福康安。他們祖上好幾代都是福康安家的家生子奴才,自然得聽主子的吩咐。
“叫你去就去,看我幹什麼?”福康安一瞪眼,怒道。
“是是是……”看到福康安沒有反對,王七立即轉身就跑!
“對了,把那個送豆料的年青人給我叫過來!”阿桂又在後面吩咐道。
“嗻!”王七又回過身來打了個千兒,這才朝營裡跑去!
“你叫什麼名字?”
阿桂坐中央,福康安坐左側,右側則是銳健營都統豐升額,三個人前面,則是此次“軍營集體唱歌以致被調戲民女笑呵呵”事件的主要責任人兼教唆犯。
“草民何貴!”
何貴也沒下跪行禮,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這幾個人,嘴巴有些機械地一張一合。遇到高人了!剛纔在外面聽王七的介紹,他就有些激動!沒錯,還就是激動!那什麼豐升額也就罷了,銳健營嘛,也就是皇帝老子的御林軍,沒啥了不起的,頂多跟當年韋小寶韋爵爺是一路貨,可那阿桂跟福康安就不一樣了,久仰大名啊!尤其是那個福康安,打小時候讀金老先生的《書劍恩仇錄》和《飛狐外傳》開始,就一直是何貴蔑視的對象,直到後來看了二月河先生的書,又偶爾上網看了看,才知道這位爺們兒也不是簡單人物。說的也是,乾隆雖然不招人喜歡,可再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一個有作爲的皇帝,在他的手下當大帥,本事又豈能差了?私生子?傳說而已,沒影的事兒!
“是你在軍營裡面傳唱那些淫詞爛調兒?”看着何貴有些呆呆的樣子,福康安臉一沉,問道。
“淫詞爛調兒?沒……沒有啊!”被福康安這句嚇了一跳,何貴急忙叫道。
“哼,你還敢狡辯?”
“真沒有!那哪裡淫詞爛調兒了?那可是正宗的西北信天游!”壞菜!這小子要找老子麻煩!何貴心裡一急,信口就給頂了回去。可一說完他就後悔了。這兩天是怎麼回事啊?老是嘴快,那是正宗的老謀子牌《紅高梁》,哪是什麼西北信天游啊?
“信天游?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坐在右側的豐升額皺了皺眉頭,出言斥道。
“是啊,這信天游又是什麼東西?”阿桂臉部的表情倒很放鬆,也接着問道。
“民歌!陝北的民歌!”何貴連忙答道。
“民歌?我怎麼沒聽過這種民歌?”福康安冷笑道。
“這……您是北京的貴人,聽的肯定都是陽春白雪,咱這下里巴人,您哪能知道?”何貴陪笑道。他可得罪不起這小子!乾隆可是這小子的親姑父!而且,說不定還是親老子呢!
“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呵呵,看不出來,這年青人心裡倒是有點兒東西!”阿桂伸手指着何貴,朝福康安跟豐伸額笑道。
“嘿嘿,我看這小子也是從別處聽來的!”豐升額嗤笑了一聲,“大帥,三爺……不信問問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我敢打賭,這小子肯定不知道!”
“意思確實不知道,不過,也不外是一爲通俗,一爲高雅!”豐升額話音剛落,何貴就垂下眼皮,慢慢地說道。
“……咦!你小子行啊,居然還敢說!”豐升額頓了一下,又轉向福康安:“三爺,這小子說得對不對?”
“……”丟人都丟到陝西來了!看着豐升額的模樣,福康安無語,但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