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私娶英夷女子?
何貴聽到福隆安的話後,雖然感嘆和果然不愧是和,腦子靈光,一見勢頭不對便躲到了一邊,可他對這些並不是十分感興趣,倒是對那嫁給中國宰相的英夷女子十分好奇。要知道,雖然這年頭歐洲人對中國人十分“景仰”,可是,和娶到的既然是英國女人,那肯定就是馬爾戛尼使團裡的。能夠參加到一國使團之中的女人,那麼容易就被追到手?而且只是短短的時間之內,還是做小……
“那英夷女子是什麼人?”越想越覺得有意思,何貴忍不住向福隆安問了起來。
“好像是叫做什麼馬麗……就是英國使團裡的一個婦人。不知廉恥,整日穿些袒胸露乳的衣服,也不知道怎麼就成了他和的寵妾!”福隆安答道。
“瑪麗?”那不就是自己在廣東見過的那個西洋波霸?她嫁給和了?何貴忍不住感到一陣好笑,卻又不禁大爲豔羨。那洋妞可是少有的美人兒。雖說是白種人,可是皮膚卻不像其他白種女人那樣粗糙,看上去反而十分細膩,而且鼻樑也不很高,身材記得也十分勻稱,整體上非常符合東方人的審美觀點。再配上那一頭的金髮,湛藍的眼眸,簡直就是奪命的妖精。要不是自己“見慣”美女,又已經有了四個老婆,而且那洋妞還是英國使團裡地。恐怕也會忍不住。再想想當初,那存泰也是花叢老手。不也是被這個瑪麗給勾得魂兒都險些丟了?自己去湖北上任之前,還聽說那傢伙在家裡時不時要念叨兩句“好大”、“養眼”呢。
“何大人你見過那個英夷女子?”福隆安問道。
“在廣東的時候見過。呵呵,聽說西洋女子可不好對付,和中堂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一些苦頭……”何貴嬉笑道。
“哼。英夷使團來江蘇那會兒,那幾個洋娘們兒就站在船頭,當時兩岸都站滿了,比秦淮河最紅地二湯出遊的時候都他孃的有派頭兒。嘖嘖,當時我也見了,這些西洋女人……肯定個個都是敲骨吸髓的主兒!那和中堂我看不是想閉門思過,該是下不了牀了吧?哈哈哈……”李恆撇着嘴。一臉的壞笑。
“胡說八道。儘想什麼呢?”福康安面色不愉地輕斥了一聲,不過,話雖然這麼說,看他的神色,不是贊同李恆此語,就肯定是希望李恆的話成真。而且,何貴總覺得這傢伙的眼裡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嫉妒。要知道,這位福康安福大帥也一向是位風流的主兒。帶兵打仗地時候,也每每都要招些戲子伶人到軍營裡,這裡面當然也不會缺了美女。馬爾戛尼使團到北京的時候。他福大帥也在,肯定也見過那個洋妞瑪麗。西洋女子的大膽裝束對他們這些傢伙所造成的效果肯定是轟動的,以這傢伙的色心,不動心纔怪。只是沒想到洋妞最後被和某人給弄去了,這傢伙心裡一定不舒服。
“咳咳……我還有些事,李恆你先出去吧!”福隆安輕咳了兩聲,又對李恆說道。
“哦,小的告退。二爺、三爺自便!”
李恆能官至總兵。自也不是笨人,聽到福隆安的話,知道這位二爺肯定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跟福康安、何貴兩人說說,所以拱了拱手便即告退。
“李恆,記得,我此來蘇州目前還是秘密,江蘇官場還不知情,你暫時不許透露給總督府以外的人知道!”看着李恆就要走出偏廳。福隆安又自說道。
“二爺放心,小地明白!”李恆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兒?什麼事居然能讓你跟阿桂一起出馬?這些洋夷難道還打下了天津不成?”見到李恆退下,福康安立即問道。
“如果天津也被那些英夷之人給打下來。恐怕來的就不光只是我跟阿桂了。……”福隆安顯得十分疲憊。“那些英夷其實並不只是在塘沽擊沉了幾艘民船,他們還給了陳篪英幾副鐵甲……遼東披甲人穿的那種!”
“什麼?”何貴大驚。
“這不可能!”福康安滿臉的不願相信。
“我也覺得很可疑。可那確實就是!”福隆安再次嘆氣:“那些英夷說。他們到了樑房口(今營口)!樑房口啊,大遼河(中國七大水系之一)由那裡入海,這幫蠻夷沿河而上,都能打到奉天了!你們說,我這個兵部尚書還能坐得穩嗎?”
沉默。
福隆安足福康安兩人的臉色都陰沉的可怕,尤其是福康安。如果先前在江蘇只能被動挨打的形勢已經讓一向順風順水的他感到無比難受,寧可冒險出海以求那不足三成地勝利機會,那麼現在,他除了憤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的想法了。現在這種局勢已經擺明了,英國人處於全面的優勢,而清廷卻對其無計可施。就算他能出海去打呂宋,可是,洋人如果不管不顧打去了奉天呢?沒錯,奉天披甲人的戰鬥力比江南的這些綠營兵要強的多,可是,英國人不會跟你在陸上硬拼的。遼河、渾河都流經奉天,英國人如果沿河而上,哪怕是把一發炮彈打到奉天城裡,乾隆就是對不起列祖列宗……這對一向自視完美,自稱以“孝悌治國”的乾隆來說將是一個無比巨大地侮辱與敗筆,那時候,整個大清朝的文武官員恐怕都要承受那老皇帝滔天的怒火!到時候,身爲兵部尚書,負有守土安邦之責地福隆安。還有被詡爲天下武將之首的福康安,兄弟倆誰也別想好過。
而何貴在一邊暗暗心驚地同時。卻也在暗暗欣喜。英國人這一下子還真是不同凡響,中國海岸線上地最大幾處疏漏居然都找到了。這一下,被心目中瞧不起的癟三級小國蹬鼻子上臉,乾隆那幫子傢伙還敢說什麼“天朝上國”?他倒要看看,這幫自大狂還敢不敢繼續閉關鎖國!
可是,何貴心中同樣還有着巨大地疑惑:英國人怎麼知道去打到奉天?還把遼東披甲人的鐵甲拿出來顯擺威脅?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奉天在滿清朝廷心目中的地位?這幫傢伙從進入運河開始,跟整個清廷接觸的時間應該還不到三個月纔對,語言又大多不通,都是誰對他們說了這些?
“中國人的保密觀念一向不強,不會是哪個通譯閒着沒事兒被這幫英國佬給套去了話吧?”何貴暗暗琢磨着。接着又搖了搖頭。中國人現在普遍瞧不起西方人,尤其是前兩年北京還有不少洋人被標價出售,那些通譯除了必要的時候應該不會自降身份的主動貼上去纔對。何況當時地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等人也正因爲俘虜一事而對中國存有惡感,也應當不會主動倒貼。
“可如果不是這樣,英國人又有什麼渠道得知這一切呢?”何貴又自想道。這一次與英國人的軍事衝突程度發展到現在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英國人好像比鴉片戰爭中的表現還要兇狠。他不明白,難道馬爾戛尼那些人就那麼在乎那些俘虜兵?或者是那麼在意對中貿易?以英國現在的生產力水平,應該對中國市場沒有太大的需求吧?
“何大人……”
何貴正在思考着,福隆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到是在招呼自己,他只得暫時停止思考。朝福隆安抱了抱拳,問道:
“中堂,您有什麼吩咐?”
“滿朝文武,唯有你一人對西洋人最爲警惕與重視,也是你最早在廣州做出了防範。可是,你到底是憑什麼做出的這些決定?”福隆安問道。
“這是中堂您問的?”何貴反問道。
“不只我。如今整個大清沿海諸省,唯有廣東一省能夠抵擋英夷,而廣東的防禦都是你一手安排……所以。差不多滿朝文武都想問你這個問題!”福隆安答道。
“呵呵,這個問題還用得着問?”何貴看着福隆安哂笑道:“中堂,您覺得,一個能夠用戰船火炮征服萬里之外地一個大國的國家,能夠輕視嗎?應當輕視嗎?”
“……就這麼簡單?”福隆安反問道。
“您以爲需要多麼複雜?”何貴也反問道。
“……”福隆安怔了一會兒,接着仰天打了個哈哈:“難怪孫士毅堂堂的大學士也那麼佩服你,和琳大將之材也對你讚賞有加……沒錯,簡單!就是這麼簡單!唯一可惜的是。衆人皆醉,衆人皆醉啊!”
“二哥……”看到福隆安似乎有些失態,福康安輕輕叫了一聲。
“我沒事!”福隆安朝福康安擺了擺手,接着又面色嚴肅地看向了何貴,“何大人。此次英夷威脅漕運、京畿與我大清龍興之地。皇上不得已才答應與之談判。可是,皇上也說過。與洋夷談判,絕不可墮了我大清國威,如苦不然,絕不輕饒!如今滿朝上下只有你對洋人最爲了解,我想問你,可有應對之法?”
“沒有!”何貴十分乾脆地答道。
“何貴……”福康安忍不住叫了一聲,可看到何貴反視過來的目光之後,他的語氣卻忍不住又軟了下來:“你真沒有辦法?”
“漕運!京畿!奉天!如果沒有海上之敵,這三者原本倒是沒有什麼不安全的,可如今有海上之敵前來,這三者立即就成了我大清的軟肋!可偏偏這三者無論哪一項受到英人地襲擾,其後果都無可估量。這個責任太大,大到下官承受不起!……所以,我沒有辦法!”何貴搖頭答道。
“這麼說,你只是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並非真的沒有辦法?”福隆安又追問道。
“下官是真的沒有辦法,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何貴正色答道。
“何貴,你可要明白,我富察氏一家……”福康安的臉上開始顯出青色。
“中堂,大帥,您二位久別重逢,下官就不打擾了,先生告退!”何貴沒有理會福康安,朝着兩人拱了拱手,便即飄然而去。西!”
看着何貴施施然離開,福康安忍不住罵道。
“瑤林吶,你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福隆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
“哼,這個何貴,剛開始的時候看着還像個人,好像能爲朋友兩肋插刀的模樣兒,可真到了時候,居然躥得比兔子還快……商賈就是商賈,要然都是一羣好利輕義之徒!”福康安恨恨道。
“人家也是人,又不是咱們家地奴才,憑什麼爲咱們兩肋插刀?何況,就是奴才又如何?這個何貴本身就是閩浙總督,跟和琳交好,上面又有和這顆大樹乘涼,自然不在乎咱們富察氏一家,也自然不會樂意替我背上這個黑鍋!何況,他跟你又有什麼義了?”福隆安說道。他剛纔問何貴有沒有辦法跟英國人談判,固然是在問策,也同樣是存了一旦談判失利,就將責任推給何貴的主意。畢竟,他是按照何貴的辦法在談判。而何貴身爲閩浙總督,身份足夠,而且還是和一黨,在朝中雖然有幾個人緣兒,但想必也沒人會說什麼。可是,何貴見機極快,根本就不應招。而他接着又問何貴“是不是有辦法,只是不願擔責任”,表面上的看好像是打算替其分擔,但那其實也是一個陷阱。只要何貴應上一個“是”字,那麼,“不忠”的罪名就跑不掉,到時候就逃不過他地威脅。可何貴還是沒應招!而沒等他再問下去,何貴便找了藉口跑了……這實在是非常地遺撼!
“那現在怎麼辦?如今洋人佔優,如果真的談下來,到時候……”福康安又問道。
“唉……”福隆安嘆了口氣:“既然從何貴這裡問不到什麼,那就只有等阿桂來地時候聽他老人家的了!”
“聽阿桂的?”福康安怔了一下,接着又沉默了下去。聽阿桂的,那就是說,談判結果所造成的後果,主要責任都要由阿桂來付了?那可是他的老上司,一向對他提攜有加,如今卻……算了!阿桂畢竟已經老了,這幾年在軍機處也很少做事兒,就只是佔個座兒,早些回家養老說不定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