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發財?”
趙小順還真知道官保的家。不過,他這一趟叫來的不只是官保,還有官保他爹,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只是,這個人顯得有點兒太老實,跟官保那種陽光型號的少年模樣有點兒格格不入。
“嘿嘿,大掌櫃您真會說笑,誰不想發財啊?”
官保低着頭沒說話,聽到何貴的問話後,倒是官保爹先賠着笑說道。
“你欠我錢?”盯着官保爹,何貴突然問道。
“沒,我沒欠您錢!”官保爹一愣,連連搖頭。
“那你這麼小手翼翼的幹嗎?生怕我吃了你似的……連坐都坐不穩當!”何貴又一指官保爹的坐的那長凳,“就那小半剌屁股,支撐得住不?”
“這,嘿嘿……支撐得住,支撐得住!”官保爹的脾氣好的很,嘿嘿笑了兩聲,竟就這麼順着答了。
“何老闆,您是啥意思?叫我們來,不是想再耍我們爺倆一回的吧?”官保受不住了,忽地站起身來,擡着那張依然帶有不少青紫的臉朝何貴質問道,看來,他還在生氣。
“臭小子,你說什麼呢?還不跪下,給大掌櫃賠禮!”官保爹急忙站起來,照着官保的後背就是一巴掌。
“行啦,想教訓兒子呢,回家再教訓!”何貴叫住了官保爹,反倒笑了,“你兒子有脾氣,還算行!今天就到這兒吧!……回去買頭牛備着,明個兒再來找我!”
“買牛?”
何貴說得沒點頭尾,官保爺倆兒,趙小順,還有幾個聽到消息湊過來的力把,甚至還有櫃檯上的孫二孃,都被弄得一頭霧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他。
“有那麼奇怪麼?不就是買頭牛嘛!”何貴又看了官保爺倆兒一眼,“信不信我呢,由你們;買不買牛呢,也由你們!反正,如果你們不買呢,明天就不用來了,買了牛呢,就牽過來讓我看看!好了,我時間不多,還得去遛達遛達,不陪了!你們忙!”
“噫……”
眼看着何貴撥開人羣就那麼走了,所有人都如丈二金剛般定在了那裡,不明所以。然後,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官保爹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站起身追上兩步,朝何貴喊了起來:
“大掌櫃,我們家買不起牛啊!”
“借錢去!”
何貴也沒回頭,隨口甩回來三個字!
“故弄玄虛!”
店裡面,孫二孃撂下了帳本,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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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牛幹嗎?他要回去種地?”
沒人明白何貴是什麼意思,但是,許多人都在注意着他的動靜。尤其是隆克,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注意着孫家小店的情況。他可不希望被自己轟走的夥計發財,那樣的話,他會很沒面子的,而且,對店裡的其他人來說,也將是一個很壞的榜樣。所以,隆克盯得很緊,本來,他是住在豐府的,現在,乾脆就住在了精品人生,每天一大早就起來,親自到店門口去觀察孫家小店的情況,希望能從中看出何貴的企圖來。
但是,差距就是差距。
從第二天開始,隆克眼看着官保爺倆牽了一頭黃牛來,接着,又在何貴的指揮下,不顧孫二孃的阻攔,拉到孫家小店後院給宰了,然後,一坨坨新鮮的牛肉又被拉到店門口,被那爺倆兒還有那個叫趙小順的力把以低於市價的價格賣了出去!……北京是大清國的首都,常住人口加流動人口,絕不會少於幾百萬。雖說牛身爲農耕的主力,身價不菲,窮點兒的農戶幾代人甚至都買不起一頭牛,可是,依然有不少人喜歡吃牛肉,不管價錢多貴。而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還是因爲價錢低,銷路好,隆克就看到官保爺倆兒,還有那個趙小順好像賣牛肉賣上了癮似的,隔那麼一兩天,就拉一頭牛回來宰了,然後賣肉!……就這麼來來回回,一直沒變。
“這麼就能發財?”
隆克想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麼出奇的地方。這賣牛肉要是能發財,那北京城的富豪也未免太多了點兒吧?而且,在北京城混了這麼多年,他也沒聽說過有哪個靠賣牛肉發家的啊。
可是,要是不賺錢,官保爺倆兒爲啥那麼一頭牛一頭牛的往回拉?要不是北京城夠大,騾馬市賣牛賣馬賣驢子的多,就憑那爺倆兒的拉法,北京的牛恐怕早就絕種了。
“奇了怪了……”
想不通,就是想不通!隆克最近這段時間掉了不少頭髮,額頭那裡的青皮越發顯得見光了。可是,眼看着孫家小店那邊又支起了一個大櫃檯,開始賣熟牛肉,甚至還跟附近幾條街上的酒樓客棧做起了批發的生意,他的心情當然不可能好轉,反而越來越見煩燥。
而這麼一來,精品人生的夥計們就又開始遭殃。
……
“聽說孫平、錢中他們,也都辭了工不幹了!”
隆克注意着何貴他們,何貴等人自然也在注意着精品人生。聽說隆克又趕走了兩個夥計,官保急急地便跑過來找何貴彙報道。
“嗯。看來隆克那小子真的急上火了。”何貴掂着茶碗,臉上笑吟吟地,“那小子雖然不是個東西,可如果生意好,也不至於短短的時間就轟走三個熟練的夥計。哼哼,掌櫃的急成這樣,估計,豐升額那大老闆也快撐不住了。到時候,我倒要看他還能怎麼樣。”
“那個……老闆,我先回去賣肉了!”看到何貴臉上的笑容,官保不知怎麼的,心裡竟然覺得涼涼的。
“去吧。”何貴也沒留他,“別忘了好好看着那鍋肉湯,這生意一時半會兒行,時間長了可就難說了。日後想安身立命,可就全靠那鍋湯了。”
“您放心。我省的!”官保哈着腰,慢慢地退了出去。
……
“唉……”
屋裡就只剩下了何貴一個人,他卻長嘆了一口氣。
有點兒後悔!
雖然一直住在精品人生的對面,還對劉河東說什麼要親眼看着豐升額垮下去。可是,那只是一時的氣話,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何貴已經想得十分明白。如果到時候豐升額真的急了,他又這麼明顯的呆在對面看好戲,而且還故意教人做生意來刺激對方,難保那傢伙不會惡向膽邊生!……別看豐升額在乾隆面前跟個小雞崽子一樣沒膽沒皮,可對他這種沒根沒底的外來人,恐怕還沒那麼在乎。沒錯,他不怕豐升額明目張膽的來鬧,可是,如果人家是來暗的呢?
所以,別看現在是對面的精品人生上下人等過得不舒服,可他何某人的處境也正隨着對面的情況而在逐步變壞,甚至,是有點兒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