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和解酒吧,在譚家酒樓吃了一頓之後,豐升額那邊果然平靜了許多,沒有什麼動靜傳過來,只是聽說隆克真的被豐升額趕到柴房劈柴去了。不過,這樣一來,何貴提了幾天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來,除了微微有些後悔把自己所得的利
潤分給了王七那幫傢伙三成。早知道豐升額還算通情達理,他何必去着急上火的找人幫忙呢?自己一個人去不就成了?那天在譚家酒樓,豐升額和王七、海蘭那倆混蛋,可是足足吃掉了他八十多兩銀子。尤其是在年前,分得紅利之後,眼看着那幫傢伙一個個都咧着滿嘴的大牙捧走一大筆銀子,自己卻要生生的少拿兩千多兩,何貴就覺得心裡悶得慌。……這辛辛苦苦大半年下來,雖然算是在北京站住了腳,可怎麼老覺得不如在邑莊的時候賺的多,賺得舒服呢?
……
“我說何大掌櫃,你也是北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成天呆在我們這小店兒,也不怕丟了身份?”
孫二孃的茶館,自打上回隆克來鬧了一回,何貴反倒是成了這裡的常客。沒事兒就來這裡喝上兩杯茶,吃上點兒花生米、茴香豆之類,反正他也不是什麼追求生活品質的人,這麼過着倒也逍遙。唯一的一點不好,就是店老闆孫二孃好像不怎麼歡迎他。
“丟了身份?呵呵,我也就一賣椅子的,能有什麼身份?”
“沒身份?哼,誰不知道您老手裡每天都少不了個萬兒八千的賺頭?還好意思整天跑到我這小店兒裡來……”孫二孃提着茶壺給何貴斟酒茶,突然又把手往腰上一叉,“告訴你,別給老孃玩兒什麼花活,我這店就是不賣!”
“知道知道,不賣就不賣唄,我又沒說要強買強賣!”何貴朝孫二孃一攤手,“看你整天提心吊膽的,好像我是什麼老謀深算的惡人似的。你累不累?”
“就是,老闆娘,人家何大掌櫃不是那種人!”
孫二孃開的是前後店,前面是茶館兒,後面是客棧,當然了,她這小店也不可能是什麼大客棧,只是把後院清掃出了幾間屋子,在屋裡弄了幾個大炕,給那些成天在北京城修修補補,扛扛擡擡的的力把們住的。因爲她這裡價格比較便宜,常在這裡住的,就有十多號力把。這些力把也不可能天天都有活可幹,平時沒事兒的時候,也會呆在茶館裡頭喝點兒茶,吃點兒東西。上回隆克來鬧事,就有幾個喝茶的力把幫忙,只是人少,又沒隆克那幫人放得開,所以,沒打過。
不過,沒打過也有沒打過的好處,何貴那次給的三百兩賠償,孫二孃沒貪,給的也大方,幾個受傷的力把一人分到了二十兩,比得上打工一年多了,自然是一個個喜到了心裡!所以,很自然的,也就可以理解這幾個力把對何貴的態度在稍一接觸之後,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友好,甚至還幫忙說話了。
“你們懂個屁!”自己這邊的人居然幫着別人說話,孫二孃柳眉一豎,“得了銀子還不滾回家買地種田去,非得在北京花光纔算是不是?一個個吃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就你們那點兒小雞子眼神兒,還敢管老孃的閒事兒?”
“喲,母夜叉發火了!”不知道誰偷偷叫了一聲,惹得滿茶館裡一片笑聲。
“笑什麼笑?趙小順!以爲老孃聽不出來你那鴨嗓子是不是?”孫二孃突然從何貴那盤花生米里抓出一把,朝着茶館一角就丟了過去!
“哎喲!”一桌子,三個年輕力把,全部遭殃。
“老闆娘,我們又沒說你壞話,你怎麼連我們也打啊?”有個力把叫道。
“誰叫你坐那兒的?活該!”孫二孃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任憑那幾個傢伙叫得再歡,就是不理。
“老闆娘,你這可就有點兒不講理了!”
“不講理又怎麼樣?”
“呵呵,不怎麼樣。只是,我這花生米被你那一把可是抓去了一半兒多呀!”何貴看着孫二孃的臉色,急忙賠笑說道。還真別說,以前沒仔細看過,這孫二孃的眼睛還真是蠻大!又笑了一下,嗯,皮膚也頂好,雖然稍微有點兒不夠白,可一看就知道是很滑很細膩的那種。
“虧你還是個大老闆,一盤花生米也計較!”瞪了何貴一眼,孫二孃也不理他,徑自朝櫃檯走過去。
“大老闆又怎麼了?那可是三個大錢呢!”何貴在後面叫道。
……
在孫家小店跟人笑鬧了一陣兒,何貴才慢慢地回到了精品人生。
“大掌櫃!”一進店門,就有夥計恭恭敬敬的叫道。自從輕輕鬆鬆的轟走了隆克,又毫不給面子的地把豐夫人給請了回去,何貴在店裡的威望又升到了一個新的最高點,權威性已經是不可置疑。雖然二掌櫃劉河東還有些爲何貴擔心,但
那些打工的夥計們,卻都十分佩服何貴的強項!畢竟,無論在什麼時候,敢於跟強權做鬥爭的硬骨頭都是讓人佩服的,
雖然何貴面對的只是銳健營都統的夫人跟手下,但這對那些夥計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嗯!”
隨意應了幾聲,何貴遛着又到了精品人生的後院兒。雖然分了紅,得了幾千兩銀子,可他到現在都還沒想過要去置辦一間宅子。倒不是不能,更加不是沒有財力,而是壓根兒就沒想過。所以,他現在依然還是住在店裡面。
“不知道邑莊怎麼樣了!”
入冬以後,北京就沒怎麼下過雪,不過,冷還是一定冷的。看着院裡那棵早就已經掉完了葉子,光禿禿的只剩下枝杈的大楊樹,何貴的心裡不知怎的,突然感到有點兒寂寞。是的,就是寂寞!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以前,只有新
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的前幾天纔會這樣,而且,那時候不僅是寂寞,心裡還會感覺有點兒空落落,似乎一個人懸在空中似的,什麼也抓不着,什麼也碰不着,就只是那麼的空!
“大掌櫃,又在想什麼發財的招兒呢?”
聲音在背後響起。接着,整個人裹在棉襖裡面,只露出一張臉的劉河東就走了過來。
“呵呵,哪有那麼多點子可想?”看着劉河東,何貴也使勁兒地把手往袖子裡伸了伸,“我是有點兒想家了!”
“想家?”
“怎麼?不行?”看到劉河東發怔的樣子,何貴笑問道。
“豈敢豈敢。想家嘛,那是人之常情,天王老子也不敢說不行啊!哈哈哈……”劉河東笑道。
“是啊,天王老子也不敢不讓人想家。可是,他卻能讓你回不了家!”何貴長舒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有點兒好笑。都到這大清國兩年多了,居然現在纔想起想家,唉,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爲自己的感情太淡漠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寫封信嘛!”聽着何貴在那裡長吁短嘆,劉河東又在旁說道。
“寫信?”
“是啊。寫封信,請人捎回家去!跟家裡通通消息,聊慰一下思鄉之情,總比站在這裡空想好得多吧?”劉河東有些奇怪地看了何貴一眼,不就寫封信嗎?有什麼好問的?
“對,是該寫封信!寫信回家!”不能寫回前世,寫給邑莊的老何家也行呀!怎麼說,自己也是從老何家出來的。唉,離開都大半年了,不知道何守財、何守富兄弟倆怎麼樣了,還有何老太爺,那老舉子楊勖紳,還有何進吉那幾個小子
也不知道考上秀才沒有!對了,還有張坷拉,何大牛那些夥計,甚至還有那個嫉妒心強盛無比,特別好揍人的方家老頭方大梁……
寫信去!
得好生問問,自己今年在邑莊的收入有多少!能不能把損失的那三成利潤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