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放在喝了太醫開的藥之後便覺得自己身體好了很多, 精神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有些萎靡不振。
連縱頓時放心了不少。不過與此同時,他也爲顧放不讓他近身感到鬱悶。
看着皇帝陛下委屈的樣子,顧放揉了揉眉心, 無奈地說道:“還是注意一點好。要是陛下也感染風寒, 那些御史可就要找上我了。”
顧放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連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不過就衝着他一日三次的灌自己薑湯, 就知道皇帝陛下的“賊心不死”。
除了連縱的日日照顧, 開元帝他們也不時來乾元殿陪伴顧放說話。對此,顧放心裡有些不自在。他一個小輩,不過是傷風感冒就讓三位長輩如此的上心, 這是在是於理不合。
是以,顧放在開元帝他們來乾元殿陪伴他的第二天就對師父和晉王爺、燕王爺兩位老祖宗說:“師父, 再過幾日我就回去, 你們不必每天都來陪我。”
開元帝頓時心裡感到安慰。他捋着鬍子笑了笑:“我們這些老傢伙在國師塔也無事, 來乾元殿陪你說話不是正好?”
顧放聞言就知道改變不了師父他們的決定,所以他只能對慈祥地看着他的三位老祖宗感動地微笑。
不過開元帝他們並不像他們自己所說的那樣清閒, 這不,很快就有他們的老朋友找上了門。
原來連氏一族一個宗親突然身亡,那人死後並有去投胎,而是怨氣沖天地留在他身亡的地方不願離去,到今日已經謀害了好幾條的人命。
這個死去的宗親在連氏一族的地位不是很高, 只是一個區區的三品伯, 但是他卻娶了好幾房的妾室。
那些妾室在這位伯爺生前和他你儂我儂, 濃情蜜意的, 等伯爺一死, 他們就只想着瓜分伯爺的財產然後快點離開。
不過她們的如意算盤卻沒有打成。她們根本就出不去。
只要有人靠近大門,就會被一道黑煙捲起來, 然後被重重地甩到地方。
到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因此而喪命了。
“這個後輩原是和我沒有什麼關係。”找上門來求助的老寧平王說道,“只不過我家一個小輩和他關係密切,如今也被困在了伯府之中。我沒有辦法,只能來向老祖宗們求助。”
寧平王府受到廢太子一事的牽連,如今地位大不如前。王府裡在朝中當差的人按照其牽涉的深淺,分別被連縱判處了不同的刑量。
當然也有完全不牽涉其中的人,連縱也沒有故意抓着不放,讓他們都平平安安地回去了。
這個讓寧平王親自來求救的,就是後一種人。
“好罷,我就隨你去看看。”開元帝思忖了片刻,答應了老寧平王的請求。
顧放一直安靜地坐在牀上聽着,他也不出聲。只是聽到了這裡,顧放有些好奇地問道:“伯府被圍困的這幾日,都沒有鄰里察覺不對嗎?”
老寧平王向他解釋:“這個後生平日裡和他來往的人除了我那個子孫,也就沒有別人了。正巧這次他鄰居前段時候搬家了,所以沒有人發現他們府已經封閉多日了。”
聽到這裡,顧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算不被那怨魂摔死,府中的糧食恐怕也撐不了幾日了。師父您快去看看吧。”
開元帝也是這個意思。他也不耽擱,立馬就跟着老寧平王走了。
晉王爺和燕王爺自然是和開元帝同去的。
一時間,乾元殿的臥房之中鴉雀無聲。
顧放倒也不覺得孤單寂靜,他拿起牀頭的書,仔細地閱讀起來。
大約到了申時,連縱終於是忙完了朝政回到臥房之中。他一看空蕩蕩的房間,便好奇地詢問顧放怎麼不見老祖宗們?
顧放把今日老寧平王來求助的事情和連縱說了說,然後他靠在牀頭問皇帝陛下:“陛下對這件事怎麼看?”
連縱並沒有立即回答。他坐到牀邊,然後替顧放把散落的頭髮束起來。
等做完了這一切,他才握着顧放的一縷頭髮,不緊不慢地說道:“自然要徹查清楚。那個宗親雖然沒有什麼建樹,但是到底是連氏的子孫,不能讓他枉死。”
“他既然逗留在自己的住宅中不離去,那這個兇手應該就在他的住宅之中。”顧放道。
“那正好,等老祖宗們回來了,我們也就知道真相了。”連縱一點“壓榨”老祖宗們的心理壓力都沒有,他甚至可以說是笑容燦爛如昔。
“知道之後呢?”顧放瞥了連縱一眼。
“那自然是將兇手繩之以法了。”連縱風輕雲淡地說道:“敢動連氏的子孫,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們正談論着,就聽到外頭傳來了連橫和張浦說話的聲音。
果然沒過多久,顧放和連縱就見連橫滿臉喜意的跑了進來。他懷裡似乎抱着什麼東西,藏得還挺嚴實的,顧放他們一時也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什麼是這麼高興?”連縱讓連橫趕緊坐下,然後遞給他一杯水。
連橫爲難地看了一眼他皇兄遞過來的杯子,在連縱難得的兄友弟恭和他懷裡的小東西之間糾結了一會兒,他艱難地對他皇兄說道:“皇兄,我現在不渴,你自己喝,自己喝。哈哈,哈,哈。”
沁陽王殿下尷尬地笑了幾聲,然後他就見顧放和連縱兩人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這兩人就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是一樣的。
連橫終於是不堪重負,他投降般地說:“好好好,我老實交代。”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懷中被棉布包裹着的小東西取了出來。
“咪~”
那是一隻擁有銀色皮毛的小貓。杏仁形狀的琥珀色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顧放和連縱。
小貓舔了舔貓爪子,然後前爪抵在連橫的手臂上,後爪不斷地向後伸,把自己的身體拉長,再拉長。
它這個有趣的樣子瞬間就逗笑了顧放。
顧放當即就像從連橫手中接過小貓抱一抱,但是在他手伸出去之前,他忽然想到自己還生着病,要是過給小貓就不好了,便歇了這個心思。
一直關注着顧放舉動的連縱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雖然也喜歡東西,但是這種軟綿綿的生物要是和他爭寵,那就不好了。
“哪裡來的?”連縱問。
“月氏國近期有個商隊入京。我今日閒來無事,便去了他們落腳的商行看了看。這不就買到了這麼個小傢伙?”連橫舉起小貓崽的兩隻小爪子,然後朝着顧放揮了揮。
“我想着皇嫂在國師塔裡一個人無聊,有這個小傢伙陪伴也是好的。”連橫又說。
他剛說完,就見他皇兄瞬間就板起了臉。
連橫面對連縱意味聲長的眼神,心裡頓時無語。
他英明神武的皇兄現在竟然連一隻小貓崽都容不下了。他是不是應該感謝皇兄的不殺之恩,畢竟他平日裡和顧放走得還是挺近的。
顧放的眼神從連縱身上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又移到連橫懷中的小貓的身上。
他語氣平緩地說道:“我平日裡也沒時間照顧,殿下還是留給自己吧。”
“咪~”
小貓又是一聲叫喚,然後它竟然從連橫的懷中一躍而起,跳到了顧放的膝頭。
“好孩子。”顧放忍不住揉了揉小貓崽的頭,然後在連縱的瞪視下,將小貓崽放入了連縱的懷中。
連縱板起來的臉瞬間就繃不住了。他無奈地擼了兩把貓咪,然後又遞迴到連橫手中:“月氏國的商隊什麼時候走?”
“聽說待到年後吧。”連橫一邊擼着貓,一邊回答,“怎麼皇兄也有興趣逛一逛?”
“馬上就要過年了。”連縱對自家弟弟的調侃視而不見,他鎮定自若地說道:“要是有什麼新奇的東西,買來把玩也是不錯的。”
連橫一聽,頓時就來了勁兒,道:“皇兄要是想去,我帶你啊。”
然後沁陽王殿下就收到了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充滿深意的眼神。
只見連縱不動聲色地握住顧放伸在被子外的手,然後就算坐着也要居高臨下地看向連橫。
他表現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他想去的時候怎麼可能帶着連橫?要帶也是帶顧放。
領會了連縱眼神中含義的連橫抱着小貓崽憤憤不平地撤退了。
等他走後,顧放才把手從連橫手中抽出,然後說道:“你又何必故意敢殿下走。”
連縱對此只是笑笑。然後他認真地對顧放提議:“過年的時候一起吃年夜飯吧。”
“可是……”顧放想到大曜皇室過年時的傳統,有些遲疑,但是他看到連縱充滿了深情和認真的眼神,到了嘴邊的猶豫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顧放點頭。
連縱頓時就喜笑顏開。
皇帝陛下滿足地爬上、牀,他抖開牀上的另一條被子蓋在身上:“睡一會兒,用晚膳的時候叫我。”
這是連縱和顧放討論了好久之後得出的辦法。因爲連縱不想離來顧放,那爲了健康,皇帝陛下只能暖和自己的被窩了。
“好。”顧放微微往邊上挪了一點,確保連縱可以睡得舒服。
他一邊看着連縱慢慢地入睡,心裡卻想着那隻不同尋常的銀色小貓崽。
這世上既然有鬼魂,有黑糰子,那有妖精存在也是應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