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初年的年節對於京城的老百姓來說,註定是充滿了波瀾起伏。
先是在他們採購年貨的檔口,京城突發好幾場的大火。雖說這些大火在京城護衛隊的協助之下很快就撲滅了,但還是讓家裡失火的人家感到十分的晦氣。
接着就是工部尚書大人突然帶着一大隊的工匠在京城各處大興土木,對一些房屋的結構進行改造。
要不是他們改造房屋的速度足夠快,並沒有打擾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以及改造的費用由官家出,輪到的人家估計還真的會有怨言。
不過說來也奇怪,從工部尚書他們動工開始,京城中就再也沒有一處房屋失火了。這就讓百姓們在議論紛紛同時,心中的那點隱憂也終於是消除了。
但是,但是,在平靜安寧了幾天之後的一個夜裡,一聲淒厲的慘叫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當人們急急忙忙地披上外套走出房門去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之間在京城的東南方向火光沖天。
這當然還不是最令人心驚膽戰的,因爲在那熊熊烈火之中,百姓們都親眼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
“天啊,那到底是什麼?”有人呆呆地看着空中的異象,全然忽略了冬日裡的寒風。
隨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個黑色人影也越來越大,大到遮天蓋地。
在人們的驚恐之中,黑影開始扭曲,開始慢慢地從邊緣開始消散。最後在“砰”的一聲巨響之下,整個黑影都炸開了。
一直注視着一切的羣衆都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耳朵,因爲黑影在炸開之後,他們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像是男人的聲音,又帶着女人的尖細。
然後,一切纔回歸正常。
不,不能說是正常,因爲黑夜突然被皇宮方向發出的一道金光所點亮,緊接着,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一聲沉重的鐘鳴聲。
“當——當——當——”
一聲又一聲充滿了莊重與威嚴的鐘鳴之聲,讓那些原本在黑夜中瑟瑟發抖的百姓們,心中填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
對於京城的老百姓們來說,這個跌宕起伏,神秘莫測的夜晚有了一個美好的結局,但是對於顧放和連縱他們來說,一切纔剛剛開始。
就算他們先前商量好的那樣,他們故意把整個陣法中最重要的一個節點留到了最後,並且成功地引出了終於耐不下性子出來探查的那個幕後黑手。
那個幕後黑手見自己中計之後,立馬就發出了陣陣詭異的笑聲。
黑暗中,他那扭曲的醜陋的臉龐,讓顧放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噁心。
他好不容易纔忍下了嘔吐的欲、望,然後冷冰冰地轉過頭,不想再看那個令人作嘔的人。
皇帝陛下自然也發現了顧放的異樣,他輕柔地拍拍顧放的後背,好讓他放鬆下來。
他一邊這麼做着,一邊對那個幕後黑手笑着說:“現在可以讓朕看看你到底是誰了?”
幕後之人冷笑一聲,並沒有機會皇帝陛下的意思。他雙手好好舉起,然後嘴裡說着複雜而神秘的咒語。
在下一刻,這個幕後黑手就從一個正常的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並且還有火苗在他周圍環繞。
在寒風的幫助下,這些火苗落到了周圍的房屋之上,很快就引起了一場熊熊大火。
黑影在火光之中獰笑,但是很快的,他笑不出來了。因爲面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的皇帝陛下鎮定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金色的球,然後淡定地扔到了黑影之上。
黑影一觸及金球,就開始慘叫,並且一點點地變大。然後就像京城中百姓們看到的那樣,黑色的巨大人影越來越大,直到他炸開來。
與此同時,連縱將自己的頭和顧放的腦袋貼到一起,然後伸手捂住了他們兩個沒有靠在一起的那一隻耳朵。
一旁,沁陽王孤家寡人殿下,有些氣悶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想,他真是白給自家皇兄做參謀了。
隨之而來的金光和鐘鳴聲也是顧放和連縱他們事先安排好的。
有了黑糰子的鼎力相助,皇宮的意識在不久前就被喚醒了。不甘心落在行宮之後孕育生靈的皇宮,努力修行,近期積攢了不少的靈力,再加上老祖宗們的相幫,整個皇宮就在顧放他們計劃之中的“亮”了起來。
而那鐘鳴聲,其實是皇宮四方鼓樓中的大鐘發出的聲響。這些大鐘一起擊響之時的聲音可以傳遍整個京城,這本來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在今夜如此“玄幻”的背景下,這點就被所有人給忽略了。
“這股難聞的味道……”顧放看着黑影消散之處留下的燒焦的人形,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他口中的“味道”自然不是燒焦味,而是一股讓人作嘔的怨魂的腐朽之氣。而在京城範圍,甚至整個大曜,能夠擁有這種能力和氣息的人,目前顧放也就只見過青城觀的觀主了。
連縱這時和顧放想到一塊去了,他先是命令人將燒得漆黑的人形搬回去等候他的處置,然後疑惑地對顧放說道:“老祖宗不是說已經解決了?”
“他畢竟是玉祁的徒弟,既然他先前有本事在皇宮中暗算陛下和沁陽王殿下,自然有真本事。”顧放道,“他應該是有什麼脫身的絕技吧。我看這個身體不像是他的。”
連橫一開始還在一旁搞不清楚狀況,但是他一聽到“玉祁的徒弟”,“暗算”這幾個詞之後,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他頗爲誇張地往後跳了一步,然後指着那個生死不明的人形驚呼:“你們說這個人是青城觀的觀主?!”
“八九不離十了。”皇帝陛下對自家弟弟的一驚一乍表示很看不上眼。
果然還是鎮定自若的顧放可以入他的眼啊。
越來越有癡、漢傾向的連縱在連橫的難以置信之下帶着顧放回宮了。
連橫這才發現自己被他的皇兄皇嫂給拋下了,連忙追了上去,並且對着顧放討好地說道:“皇嫂你看皇兄,他又欺負我。”
顧放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卻沒有接連橫的話。
這時候他心裡也亂着。
先前連縱不按常理出牌地提出讓他做皇后這件事始終掛在他心頭。
與禮他應該阻止皇帝陛下不合常理的出格舉動,但是於情,他拒絕不了連縱捧到他面前的真心。
所以顧放現在只想用“失火案”這件事暫時轉移連縱的注意力,也好讓他自己有時間喘息。至於連縱和連橫兩兄弟之間的小矛盾,心很大的國師閣下表示,這都不是事。
然而連縱真的會如顧放設想的那樣因爲要查“失火案”而忽略他的“皇后”嗎?
答案是否定的。因爲一回到皇宮之中,連縱就用鍛鍊連橫能力這一說法爲藉口,把“失火案”和再一次被抓住的青城觀觀主交給了連橫處置,他自己則是握着顧放的手將他帶到了長樂宮之中。
自從長孫皇后和覃衛侯在長樂宮中去投胎之後,連縱就讓人徹徹底底地封鎖了這座宮殿,就連日常負責打掃的宮人也被他安排去了別處。
所以他們這時候到長樂宮,迎接他們的不用想就是滿殿的灰塵和昏暗的環境。
“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顧放頓時摸不準皇帝陛下的心思。
面對顧放的問題,連縱難得的有些遲疑。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顧放的手置於自己的心口,道:“做我的皇后。”
“這裡是母后昇天的地方。”連縱又說,“我希望讓母后做個見證。”
說完,皇帝陛下用空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有些窘迫地盯着顧放不放。
看着他目光炯炯,又透露出期待的樣子,似乎顧放如果拒絕他的話,就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
顧放面對皇帝陛下在月關下的美色,想要掙脫出來,卻又忍不住深陷其中。
最後,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道:“讓我同意可以,但是你知道這意味什麼。”
聽到了顧放肯定的回答,連縱喜不自禁地將顧放摟在懷中,他一下一下地輕吻着顧放的耳側,神色激動地說道:“一切都有我來承擔吧。如果天下人不同意,我就讓他們知道,只有你纔是最最適合我,適合這個位置的人。”
聽到這裡,顧放忍不住想要去看連縱的眼睛,卻被皇帝陛下將頭按在了懷裡。
連縱接着說到,他聲音中帶着興奮:“如果一定要說誰配不上誰的話,那也應該是我配不上你。”
皇帝陛下這麼興奮是正常的。因爲他把他心中那個風光霽月,隨時都飄然若仙的人從遙不可及的天際拉了下來,抓在了他手心中。
他願意奉獻自己的真心,保護顧放一生的平安喜樂。
顧放這時心中怎麼可能不感動。他靠在連縱的心頭,心想:就這樣吧,珍惜這一份帝王之心,並且給予皇帝陛下足夠的迴應。
這麼想着,顧放直接擡頭吻住了皇帝陛下的嘴脣。然後在連縱的愣神之中,慢慢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