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楓嶺並非多麼高大的山脈,尋常人衝上山也就是半個時辰的事情,可是清軍據着壕溝,居高臨下不停地往山下射擊,倒是讓郝昭感覺有些棘手,在這種情況下,跟清軍對射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爲。
畢竟燧發槍的準頭極差,清軍的大半個身子都在壕溝裡,往日無往不利的火槍,在這一刻很難發揮出強大的威力,反而輕兵突擊肉搏,更加有利於復漢軍。
“舉盾!上山!各連以野戰陣型散開,申請火炮掩護!”
郝昭畢竟是從一線部隊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對於清軍的這種情況倒也不是完全沒見過,只是棘手一些,並非不能打,關鍵就在於給手下的弟兄營造出接近敵方的環境和時間。
這一串命令過後,復漢軍很快便改變了戰法,兩百張木盾被頂在前面,上面還糊着一層厚厚的泥巴,作用自然便是抵禦鳥槍彈的射擊,這也得虧清軍的鳥槍威力小,無法穿透木盾,因此倒也能起到防護的作用,若是復漢軍的燧發槍,那麼就無法抵擋了。
此時山上一面至少有一千多條鳥槍正在射擊,儘管準頭奇差無比,可依然不時有彈子飛到了盾上,濺起一蓬蓬的泥巴,也有一些倒黴蛋,被這個彈子正好咬住了,直接從山脈上滾落了下去。
復漢軍的反擊自然也到了,就在郝昭帶着人往嶺上攻時,山下的復漢軍的十來門火炮也開始齊齊發出怒吼,一顆顆彈子從天而降,不過這其中只有寥寥數顆正好落在了清軍的陣地上,炸出一一道道的煙塵。
清軍的子母炮也開了火,不過他們的距離比較短,因此也只能轟擊正在靠近的復漢軍士兵,這種炮子是木盾無法阻擋的,倒也讓不少復漢軍士兵就此被炸死炸傷。
儘管清軍的武器十分低劣,可是在這種特殊環境下,依然發揮出一定的效果來。看到這一幕,王永和心裡也是喜滋滋的,望着前赴後繼的復漢軍士兵,倒也沒有那般擔憂了。
郝昭握緊了手中的木盾,大聲怒吼道:“眼下只剩下這麼點距離了,跟我一起衝!”說完,便舉着盾牌,冒着紛飛的彈雨衝了上去,而身後的火炮也在怒吼着,將一顆顆彈子送到了清軍陣地上,倒也炸死了一些人。
雙方都在這一片小小的山頭上拼死角力,對於清軍而言,他們最喜歡打的仗莫過於遠遠的放槍,若真的要貼身肉搏,反而讓他們感覺有些吃不消。眼下這個局面,便是清兵士兵們最樂意見到的一幕。
只是還不等清軍們高興多久,復漢軍士兵與清軍的距離也在慢慢拉近,從原來的兩百步,到一百步,甚至到最後,僅僅只有了三十步,雙方都能看清對方的臉,甚至能夠看到對方內心的恐懼與嗜血。
不應該啊!
清軍士兵們有些茫然,這一幕並不符合他們以往的認知,若是易地而處,他們絕不敢眼睜睜看着槍口就在自己的面前,還敢往上衝的,能夠站在這個位置開槍就不錯了,可是復漢軍的舉動明明白白打破了他們的幻想。
想贏?把命先放上來稱一稱!
復漢軍士兵們沒有排成一條線,而是在號令下直接舉起了槍,隨着一聲令下,一排排槍彈如同浪潮一般連綿不絕,數百顆彈丸向着清軍潑灑而去。
此時的清軍還在用通條捅着槍管,彈藥都還沒有上好,便硬生生捱了這一頓強擊,僅僅只有三十步的距離,將燧發槍的準確度提升到了極致,近百人直接倒在了壕溝裡,更是把一些壕溝裡的清軍給嚇得尿了褲子。
瘋子!這是一羣瘋子!
面對着面槍斃的場景,極大地震懾住了清軍綠營,在他們過往的打仗生涯當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一幕,雙方就隔着短短的三十步,將致命的槍彈發射出去,這幾乎就是一種同歸於盡的打法。
可實際上,復漢軍並沒有體現出多麼激動,他們當中或許有一些新兵會顫抖,會嚇尿褲子,可是在老兵的帶領下,在平日嚴苛的訓練下,大家也僅僅只是將燧發槍背在身上,隨後掏出了真正的大殺器——手榴彈。
自從寧渝將手榴彈進行改良並且列裝進了部隊之後,這種瞬間奪人性命的玩意,一下子成爲軍中的寵兒,儘管它的威力還畢竟小,可是扔進人羣之後,裡面的碎片依然能夠瞬間殺死數人,而且方便攜帶使用,人人都很喜歡。
只是早期的手榴彈生產工藝還不夠成熟,產量也比較低,因此僅僅只是供給寧渝身邊的那隻擲彈營來使用,可是自從要準備跟康熙決戰之後,手榴彈也大批量送到了前線,就連這個剛剛編成的守備六師,也有幸分到了三百枚。
沒錯,僅僅只有三百枚,如今已經全部集中在郝昭的一營裡,他們在打完了這一輪槍後,並沒有重新上彈,而是直接掏出了手榴彈,然後用火摺子點燃手榴彈,隨後便一股腦向着清軍拋去。
眼看着一堆黑壓壓的手榴彈從天而降,王永和的眼神一凝,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也知道那玩意的威力有多大,大聲道:“手榴彈——快躲開——”
可是清兵們往哪裡躲呢?一條窄窄的壕溝裡,已經塞滿了人,清兵們終於爲自己的疏忽和粗心付出了代價,由於壕溝挖的不夠大,不夠深,也不夠寬,因此他們根本無路可逃,只能像老鼠一樣在壕溝裡擠來擠去。
更何況很多清兵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大部分的手榴彈被直接扔進了壕溝,還砸傷了不少人的額頭,只有一小部分被丟到了壕溝外——實在是因爲這麼點距離,扔起來太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