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籬二話不說跑到後院,唐仁沒有手忙腳亂,他似乎察覺到了現場的一絲失控,他冷靜地注視着站在觀衆後方的假面騎士,這個人神秘得可怕,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注意臺上的比賽,彷彿那激烈的比試只是一羣小丑的叫囂,他似乎漫無目的,但又更像是別有用心。不出他所料,現場的空氣中彷彿出現旋渦一樣,人心開始恍惚,他憑着深厚的功底保持鎮定,窺到的則是假面騎士與客邁拉的狠毒對視,他的眼睛有讓人着魔的可怕的光,但又有不屑與之糾纏的意圖。
擂臺上的兩位英雄停止了比試,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大廳裡其他地方切磋武藝的人們也都白癡似的捂着頭傻想,幾位道行高深的前輩雖說沒有被控制,可卻找不出力量的源頭,因爲武林中從未有人見過這種招數,確切地說這是非同招數的,靠意念什麼的控制他人的超自然現象,隨時隨地,變幻莫測,無論邪教或是移魂什麼的都無可匹敵,這個假面騎士,竟有這種能力。
唐仁不敢輕舉妄動,只有經受過最艱苦的訓練,最具定力的人才,做出極快的反應,才能僥倖自控,在場倖存的多是內功深厚的前輩,唐仁腦海裡閃過將要發生的每一種可能,是思維太快了嗎,我被他發現了?他沒有迴避假面騎士的目光,退一萬步講,他畢竟有足以自保的功力,只是情勢已不再掌控之中。
後院的高手們也感覺到了遠方的躁動,只是無瑕死纏着跟歌冬長相相似的阿景不放,吳均然早就沒影了,阿景衝影風和小漫點了點頭,二人也前去大廳觀望心中的,也是世界的未解之謎。
剛移至大廳,小漫就察覺到異常,思緒彷彿在被人介入窺探一樣,不,還不止,甚至是奪走,腦子漸漸亂了起來,亂的空了許多,她大概沒想到第一次參加這盛事就與各路奇人不期而遇了,她提着內勁保持清醒,察覺到大廳的氣氛,大多數人都被控制了,內功深厚的人也都與這股力量僵持着,這種鑽進腦子的奇怪東西似乎並不是某種強悍的內功,是武學,甚至科學領域也觸及不到的地方,難道說……她腦子裡突然蹦出秦城的名字,除了他還有誰有這種本事,她第一次見識到這個人的強大,他並不是一個只靠幻術殺人的簡單人物,不愧是面具男看好的後輩,她目光開始快速移動,並以體內流竄的真氣感知力量的真正方向。
找到了!影風的進步簡直讓人害怕,他幾乎與小漫同時達到了目標,不過這個暫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目標——穿着假面騎士裝的神秘殺手。
就在他二人眼神集中於假面披風的那一刻,情勢峰迴路轉,發生了盤古揮斧般的劇變,所有人的思想鎖釦都瞬間解開,擂臺上下的比武又繼續起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有那些保持住清醒意識的人存有剛剛的記憶,老者們表情凝重,小漫解開防線之後精神才恍惚起來。
“你這傢伙在幹什麼?”客邁拉似乎很生氣,衝着假面騎士失去了風度。
客邁拉就是斯貝古,她超不爽這種被擺弄的感覺,“可惡的傢伙,閒着也是閒着,我先幹掉你。”她的招式無比兇猛。
阿景心急如焚,她無時無刻不想見見這位藏頭藏尾的秦城問個清楚,更何況遠方傳來的力量已經讓她大跌眼鏡了。可後院的三個女人亂成一團,演變成了心不在焉的戰爭,本來誰都無心戰鬥,可不知怎的,架愈打愈烈。
這不知通過什麼爲介質控制人心的高手也算在比武大廳裡打響了頭炮。小漫怕斯貝古到後院對阿景不利,搶先攻上去,根本插不上手的影風暗道:“女人的戰爭好可怕。”
阿景、無瑕和毓籬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動起真格了,招式兇險,致命起來,一陽指盪漾着塵埃,天山折梅手翻卷着沙浪,無瑕始終是最手軟的那個,阿景抓住空當兒找尋脫身的機會,沒想到,指峰劃過她身體的同時,毓籬趁機繞到她身後騰起,擡手就是一掌,阿景也機敏地躍入天空運功出掌抵禦來襲,兩人相持着。突然,控制精神的力量重現於此,只是比在大廳裡還要強烈,他的進攻一下子就控制了毫無防備的無瑕。
阿景的餘光感受到假面騎士的掌對準自己,接下來,後背接收了一股強烈的內勁,又從掌心衝出,沒時間想他爲什麼幫自己,只能偏離手的角度並迅速閃身,以免真的傷害到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
她成功地躲開了,毓籬的掌氣便向假面騎士逼去,在他化解這股意料之外的功力的同時,阿景衝上去揭下了他的面罩……
望見他的臉,甚至不敢膽怯地囁喏出秦城的名字,她多希望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小漫就不會再繼續受傷……他緩緩地降落到地面上,恍若一片天使的羽毛,連披風都被面孔襯托得聖衣般明亮耀眼,心形葉子在他身邊舞蹈,宛如一羣含羞的少女。
“爲什麼是你?”阿景想起他從船上抱着罪犯跳海時讓人撕心裂肺的情景,想起小漫與聚傑相遇和神情恍惚說他沒死的情景,想起大家在死神手裡搶奪生命的情景……無法接受,更無可原諒,即便他有那樣銳美誘人的眼睛。
因爲假死那次的任務就是殺了那個頭領並且消除掉警察的那個臨時身份,可是他無言以對,因爲太喜歡眼前這個人,他在任務裡放了水,把原本可以省下來的時間用於追逐,作爲一個小警察,像個傻瓜一樣,追在她身後,那時雖然什麼交集都沒有,他卻很快樂,而現在,他只能低着頭,因爲一切都是事實,原來在這種時候,他也會期盼奇蹟。
唐仁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毓籬趕緊將剛被解除了控制的無瑕拽走。
阿景拉着秦城的領巾聲音有些顫抖,“你爲什麼沒死?我們還以爲……你知不知道小漫……爲什麼要跟着king?”
秦城終於敢正視她,“你有假身份,我就不可以嗎,沒有用了,自然就可以毀掉。”
“所以都是在耍我們嘍,追了幾十公里什麼的,那現在呢,是來殺我的?”
“我不會殺你的,老哥以爲你死了,我會保護你。”
“老哥?你這樣叫他?他以爲我死了?你說什麼,保護我?你在開玩笑嗎?”
他皺起眉頭的樣子比任何人都要深沉,“我從不開玩笑,你爲什麼要背叛呢?”
“不背叛,像你一樣生活嗎?去殺人嗎?我做不到。”
“你不做,死的人就會少嗎?我們國家根本就沒有乾淨的政治,可老哥成功的話,就會改變,到那時,麻木的國人就會清醒過來。”
她搖着頭,“他不是神,沒有制裁別人的權利。他做不到的。”
“做得到,你相信,回來重新站在他這邊,一切也會回到原點。”
她拼命向後退,“我不要,我不要再見到你,如果你是來策反的,就殺了我吧。”
秦城的身影消失在片片掉落的心形葉子中,小漫跑過來,“你沒事吧?”
影風跟着小漫走過來,彎下腰撿起地上閃光的金屬物件遞給阿景,“怎麼連口琴都掉了,弄丟的話拿什麼給我送葬啊?”
阿景現在沒心情打趣,獨自走開。
小漫撿起地上的面罩,“他……剛剛來過了?”
阿景的心頓時懸了起來。
“你看到他臉了嗎,我們的推斷……是真的嗎?”
“沒……沒有,他簡直太快了。”她極力咬定。
唐仁眉頭深鎖,“無瑕,你怎麼搞的?”
“對不起。”無瑕已經恢復平靜,她已經可以確定那人不是歌冬了,“我會繼續行動的。”
“你和毓籬先從現在起一起行動吧。”唐仁對着麥克。
“是。”二人齊聲答道。
大會終於結束了,無瑕癱倒在飯店的套間裡,轉移住所也是未免遭到懷疑,身邊的耳麥傳來唐仁的讚賞,“幹得不錯,兩位。”
“先別忙着誇,趕緊找那筆錢吧,這餡可不禁煮啊。”無瑕道。
毓籬翻起行李,“不過無瑕你不要不相信女人的直覺,那個姓吳的看你的眼神絕對不一樣。”
“真的嗎?”唐仁問。
無瑕滿不在乎,“那更好,我更容易接近他了。”
耳麥中傳來嘟嘟聲。
“糖人兒,小糖人兒,喂,大指揮官,怎麼啦?”無瑕喊道。
毓籬的臉瞬間湊到她鼻尖,一副拿你是問的樣子,“愛稱都有了,什麼時候開始的?”看着無瑕欲蓋彌彰的笑容,心裡酸苦酸苦的。
“毓籬,你知道嗎,這屆神兵主席改選,提名裡竟然有他哎,如果能搞定吳均然,說不定……哈哈。”
“說不定,你能當主席夫人嗎?”
“跟那沒關係,不管怎樣我都想幫他的。”
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莫毓籬,你還在逃避嗎。她並不自卑,因爲她沒有什麼輸給無瑕,難道就讓自己的感情永遠石沉大海不見天日嗎,可手心手背都是肉,神兵的教誨那麼深刻全面,卻找不出處理感情的萬全之策。
神兵主席在遙遠的度假村寄來了“口諭”,內容大體就是給了唐仁一個調配令,雖然來的晚了些,但也確實解決了燃眉之急,調查得知,那筆駭人聽聞的鉅額款項已經被分成幾個個體隱居山林,不過那些錢匯入中國分部的時候只能以美金的形式取出,因此要取出這麼大量的美金或將那麼大筆的美金兌換成人民幣的話一定會引人注目的,其中一筆近來有點按捺不住,妄圖顯山露水,所有的垂涎欲滴者都在蠢蠢欲動,因爲只要握住這個頭緒,便可捉襟見肘,令人尖叫的財富就指日可待了。
從黃昏到清晨,唐仁都與小組商討案情。最新消息,吳均然僱了殺手,大概是準備去追問一個牽扯人,也就是兌換的人錢的下落並殺人滅口,大家圍繞着這個話題尋找起入口。
“我已經爲無瑕製造了殺手身份,情報部還要把新派任的幾個臥底妥善安頓。不過我們每一步都要做好失敗的準備,一定要保證人員的安全。”唐仁關掉投影儀,討論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大家走出會議室的時候,總後勤部趙部長手下最猖狂的膀大腰圓的財政部部長湊到唐仁身邊,“唉,有人還真把自己當未來神兵主席,獨當一面呢。”
唐仁笑了笑,這樣的挑釁在總部也並不少見,“我從沒這樣想,不過你這樣想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呢。”
“你……哼,我也是的,算我多嘴了,反正我們趙部長在,你也不可能有希望。”
唐仁嘆了口氣,“是啊,比起趙部長,我實在太不愛惜身體了。”
趙部長手下帶着一臉怨怒離開,大家笑過後也繼續起自己的工作。
埋伏,當然要選在暗潮兇險的夜間,單從房子來看,這個牽扯人真不像是分到了鉅款的。
不久,殺手出現了。
神兵悄悄跟近,趁其不備一舉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