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庭院的老樹裡意外發現了一筆鉅款,依數目、時間和最近的風聲來看,這筆錢大概就是神兵三年前走失的那筆,而這些樹卻是少林寺的了完大師三年前送來的。”他走進書房,從角落的保險櫃裡翻出一本保存完好的筆記翻起來,“我對樹的各部分進行了檢測和鑑別。”他停止了翻找,並將有字的一面衝着她們,“這是我父母的發明冊,上面記載着他們畢生的經驗和發明的成就,然而那些假樹裡的物質正是我父母發明的生跡素,所以外表和枯榮都跟真的一樣。但這項發明應該沒有贈出,可是它確實使用在沒有記錄的了完大師送來的樹上了。”
“怎麼會扯上了完大師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對了,到底有多少錢,放置地點安全嗎?”阿景問。
影風把筆記放回去,“只能說暫時是安全的,我放在密室裡,希望不要有人調查到這來。”
“你不要壓力太大,還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這件事牽扯到的神兵很麻煩,我又不想爺爺擔心或者牽扯進來。”
“你只要保護好影飛就行了,像從小到大一樣。”小漫說。
影風剛剛鬆了口氣就開起玩笑,“我當然要保護影飛,不過我的保護傘有點小,聚傑誰來保護呢?”
小漫立即進入了精神戰備狀態,影風的面部緩和下來,“算了,不開聚傑玩笑了,他最近心情很不好才住進我家,我怎麼勸也不會好的,客房有的是,你這劑良藥要不要也住進來?”
“啊?”
阿景可逮住機會報復,“就這麼定了,小漫到你家住,真不賴,小漫,你好好爲聚傑治療吧,我會照顧克路迪和奇迷爾的。”小漫被莫名其妙地沒收了鑰匙,等她咀嚼了這不對勁的事,那兩個人早已溜之大吉。
“劍譜,你看了嗎?”二人坐在咖啡廳裡。
“嗯,你知道我會看嗎?”
影風鬼笑,“武吃,武和吃你永遠拒絕不了的,我可是已經抓到你的軟肋了。”
“真膚淺,我的軟肋可不止這樣而已呦。”
“那還有什麼?”
她笑了笑,眼睛一瞥,又見到了讓她頭疼的無瑕,“天啊,開我玩笑呢吧,爲什麼連到了這裡都甩不掉那個女人啊?”她一邊叫苦一邊捂着臉。
影風回頭掃描了一圈,泰然自若地看了看匆匆走過的無瑕,“比你漂亮的那個?”他在武林會上也見過那個人的。
阿景一下子擡起頭,“有嗎?”
“當然,你很在乎啊?”他調侃道,其實,一點也沒有。
坐在雅間裡的男人並不知道獵豹已經向食物逼近,還若無其事地談笑風生,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樂極生悲就要再次被應驗了。
吳均然閒人似的朝雅間走,無瑕依舊心平氣和地抿着咖啡,門緩緩地拉開,浮現出吳均然那張孤傲的臉,驚弓之鳥的男人臉色立即由蠟黃到發青。他周圍的手下一擁而上,吳均然把門一關,開始準備擺平這堆菜鳥,不出三十秒,站着的都躺下了。那男人還算聰明,趁着亂勁兒翻到隔壁的雅間跑了出去,他衣衫都來不及扣好連跑帶爬地衝進車裡,“快開車。”
無瑕早已擺平了司機恭候着他呢,她猛踩油門,橫衝直撞,留下一路輪胎狠擦地面的刺耳聲。
男人在後座被慣性搞得跌跌撞撞,“你幹什麼吃的,開穩點!”這個笨蛋此刻才發現司機依舊調了包,“你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說着,他迅速地把手伸向車門,無瑕一個急轉彎又把他跌躺到座位上,緊接着又是幾個急轉彎,車子倒進了死衚衕。
男人掰開車門就衝出去,像鬆了繮繩的野狗,他跑向車尾,鉚勁一躍,可惜牆又高又滑,他顫抖的雙腿根本無法跳過。無瑕就如同所有的職業殺手那樣不緊不慢地推開車門,然後優雅地走過去。那男人靠在牆上,盡力保持站立的姿勢,他內心的恐懼彷彿即將面臨一場沒有麻醉的手術,只能等在那裡任人宰割並默數自己徘徊在喉嚨裡的心跳聲。
無瑕一腳踢向他的肚子,“錢和匯款單在哪?”
“你……你去問老魏,錢和匯款單都在他那。”
“少跟我來這套,他已經死了。”
“什……什麼,你們殺了他,不,我真的不知道。”
一股邪冷的聲音把白雲變成了烏雲,“尹始凡,有本事你就永遠不要說。”吳均然緩緩地走過來,直接捏住他的喉嚨,那人的機體功能脅迫他透過一絲縫隙去呼吸,青筋爆出來,眼球越來越突出,血絲瞬間涌上來,對他來說,最可怕的莫過於讓他明白,他生命的長度是由他自己決定的。
“我……說。”他用盡了力氣才擠出一點聲音。
吳均然鬆開手,他跌在地上,來不及喘上幾口氣就上氣不接下氣地招了起來,“我真的不知道錢放在哪兒了,你們去找齊魯青吧,千萬不要告訴他是我出賣了他。”
吳均然的嘴角再度翹起,“那都無所謂了。”
“什麼……不……不要……殺我……呃……”無瑕只能眼睜睜地聽着那聲喉骨斷裂的清脆,也許,她能輕易地奪走一個人的生命,可她永遠也不能阻止死亡的發生。
根本沒有時間考慮悼念,他們馬上又投入到尋找齊魯青的路程當中。
“你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吳均然突然冒出一句讓人捉摸不透的話。
坐在唐仁身邊的毓籬也和無瑕一樣愣了一下,眉頭皺成小山。
唐仁握緊了耳麥,“事情不太妙。”
吳均然又發話了,“驚訝嗎?依我的判斷,要麼你是太厲害的殺手,要麼,你不是殺手。”
“那你覺得我是哪一種呢?”
“那是誰跟你提了匯款單的事呢?”
“你偷錢的證據落在別人那兒你不會不安嗎,你應該感謝我的體貼纔對。”本來想在他來之前問出點什麼,居然被他聽到了。
他沒有再說話。
比起他,她更捉摸不透唐仁的意思,總覺得他很深很神秘,而且能發現許多事情。
“小漫,你怎麼住進來了?”聚傑精神稍加,影飛卻成了木板臉。
“你不打球了?”小漫問。
“已經到了爸媽的極限了。”他的目光摩挲着地板,“沒有遵守約定,真是不好意思。”
“光不好意思可不行,我就是因爲你不打球了才被迫住進來的。”
聚傑擡起頭,就接到簽有自己大名的籃球,“你一直帶着啊。”
“以前是,不過既然已經不珍貴了,還你吧。”
聚傑苦笑了兩聲,“是啊,本來就一文不值,倒是至少你住進來也算是籃球帶給我最後的福利了。”
小漫本是想激勵他的,沒想到起了反效果,她表情柔軟下來,“是嗎,看來這次是認真的啦,聚傑,我說你……是白癡吧。”
“啊?”
“打了那麼多年的球,放棄之後這樣說人家很像陳世美哦。”
“可是我沒有被毀滅,卻被打敗了。”
“所以才說你是白癡,不打了又怎麼樣,不打了就什麼都留不下了嗎,你的名字不是還在那顆球上面嗎,所有的興奮、緊張、消耗、疲累,隊友啊,回憶啊,不是都還在嗎,人這一輩子,又不是一定要只有一個夢想,你喜歡的東西,是因爲你喜歡,而不是因爲它叫籃球才具有特殊的價值的。”
聚傑擡起頭,“因爲我喜歡嗎,那我呢,在你眼裡還有價值嗎?”
小漫轉過頭,笑了笑,“那你說我爲什麼住進來呢?”
聚傑上前兩步抱住她,“還真是……想你了呢。”
重逢的沉浸還沒開始就被打斷了,影飛突然梨花帶雨地衝進來,“聚傑,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你把我當成什麼,你是瞎子嗎?什麼都看不見嗎?這不是一場戲嗎?爲什麼還要演下去不收場呢?你根本就不喜歡她不是嗎,爲什麼……”
“不是的,影飛,我是喜歡她的,你對我的我都能……”
“喜歡她?”影飛打斷他,“你寧願喜歡一個賭注也不願意看我一眼,她可是隻值一顆籃球的賭注啊,那我算什麼,我連一顆球都不如嗎?”
聚傑剛要解釋,“她說什麼?”卻發覺小漫正認真地盯着他。
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們不能不相信先人的哲學,有些事情雖然會來得遲,但終究會來。
影飛捂住臉抽泣着,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和無從逃避了,他深知這一切都只能怪他一個人,他回過頭,“對不起啊,小漫,她說的……都是真的。”他又轉過頭,“影飛,對不起,其實我……”
“你不要解釋了,還嫌我不夠丟臉嗎……”她哭着跑了出去。
怎麼辦,怎麼跟影風交代,怎麼面對影飛和小漫,他成了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什麼時候開始出錯的呢,把影飛當做妹妹開始嗎?答應打賭開始嗎?喜歡上小漫開始嗎?他是個失敗的人,這世界上無論年齡,夾在兩個重要的女人中間就是混蛋,他不善表達,要怎麼讓她們知道自己有多可惡……
“你不去安慰影飛嗎?”小漫說。
“她不會想再見到我了吧?”
“真是個白癡。”
他擡起頭,小漫怎麼這麼冷靜,是失望吧,她對我失望透頂了吧,我竟然用她換了一個籃球……
“等她平靜了再來我房間找我談吧。”小漫走出房間。
聚傑敲了敲影飛的門,開門的卻是影風,聚傑不知該怎麼面對他而低下了頭,影風聲音低沉,“你一直很困擾吧,如果不是因爲我,你可能早就當機立斷了,我這個兄弟做得不稱職,抱歉了。”
聚傑驚愕地擡起頭,“你說什麼抱歉?”
“面對纔是最快的解決方法,雖然對你很抱歉,但那畢竟是我妹妹,我不想看她傷心,可她還是傷心了。”
“你打我一拳吧,那樣我還能希望以後是好兄弟。”聚傑說。
影風搖搖頭,“這件事本來就應該怪我,雖然我確實挺想揍你,但畢竟是我拜託你不要傷害影飛的,所以……”
聚傑一拳鑿在影風臉上,“混蛋!這是身爲哥哥該有的態度嗎?這個時候裝什麼名門子弟,就應該衝上來暴打我一頓不是嗎?”
影風沒有躲,嘴角腫了起來,他揪住聚傑的衣領,“我打你的話,你受得住嗎,我說了我很想揍你了!”他將他狠狠摔到地上,他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剛剛停下來的瞬間,很有魄力的一拳,拳鋒擦過他俊朗的臉頰落在耳旁的地面上,只是拳峰,就讓他的半邊臉又紅又腫。
“你這算是打了還是沒打?”聚傑躺在地上說。
“我警告你,不要小瞧了影飛,我妹妹,纔不是別人排遣自責的理由,而且,樑聚傑,雖然是兄弟,但我跟你不同,我可以失去的人,很少很少。”
聚傑籲出一口氣,“兄弟啊兄弟,你這傢伙真的是……”很強啊。
“想搬出去的話,我一定不會攔你。”影風站起來。
“本來想搬的,但現在想想,搬出去哪有這麼豪華又不收錢的地方?不會再減少了,我保證。”
影風走進屋子,險些再次被地上的各種碎片直穿涌泉,他嚥了口唾沫,小心地踩着空地來到影飛身邊。
影飛拼命敲打着他的肩膀,“哥哥你這個傻瓜,爲什麼做你親近的人要那麼委屈,爲什麼對所有人都仗義又溫柔,越是親人反倒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呢?當你的親人,我好窩囊,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影風不顧捶打抱住她,“就是因爲親近啊,因爲最親近,所以把你的立場和我同化了,影飛,還記得嗎,你曾經怪柯南害我丟掉了寒冰劍,其實,我根本不喜歡那麼冷的東西,我想要一把溫暖的劍,不是用來砍傷別人,而是溫暖我們的傷口。”
“哥,我好難過……”她再度失控,像個嬰兒一樣哇哇大哭起來。
“你放心吧,我這樣教訓聚傑纔是最令他難過的,而且你這樣的失戀根本算不上失戀,至少對方一直知道你的心意,你比我強得多呢。”他就這樣讓她依偎着,影飛,這些很快就會過去的,我,就是爲了保護你的安全和擁抱你的傷口而存在的。
聚傑鼻青臉腫地走進小漫的房間,小漫看了看他,指了指桌子上早已經找好的藥箱,“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嘛,你接下來會搬出去嗎?”
“小漫,你怎麼能那麼冷靜啊?”
小漫沒有說話,只是努了努嘴。
“本來是想搬出去,可是看見影風的樣子,我決定留下來了,友情不是那麼脆弱的,和影風是,我想,和影飛也是。”
“這樣很好啊。”
“你都不生氣嗎,接近的你的原因只是一場欺騙。”聚傑終於說出來。
小漫長嘆一口氣,“不,是兩場。”
聚傑愕然地擡起頭,“啊?”
“其實在你去找阿景之前,我就已經注意到你了,和你出去玩,直到在一起,都是因爲你長得有些像他。”
“他?”
“我以前最喜歡的人。確切地說不是兩場,而是三場騙局,他用假死騙了我,可是,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的身份,爲什麼要幫你擋樹塊,爲什麼要讓你在籃球上簽名,大概,我是有些喜歡你的吧。”
好坦誠,不過也有點傷心,“是嗎,原來我們之間有這麼多內幕啊。”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聽了我的內幕,是不是不那麼內疚了?我也是一樣,感覺輕鬆得很。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吧,好嗎?”
“必須要結束的,小漫,都忘記吧,把對方的一切都忘了。”
“我可沒說要把一切都忘了啊,我說的是內幕忘掉就好了。”
“不,一定要全部忘記。”
“對你來說那麼輕鬆嗎?我可不這麼認爲呢。”
“可以的,我來幫你忘記。”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樑聚傑,是華影風的朋友,我一直很喜歡你,我們做朋友好嗎?”
她直直地望着他,他剛剛說把一切都忘了不是意味着要結束嗎?是的,是應該結束了,不結束怎麼會有新的開始。
“韓漫,我們做朋友好嗎?”
她低下頭,心裡有種暖流,他還真是不善言辭呢。
“韓漫,我們做朋友吧。”
她擡起頭,“既然喜歡,爲什麼不做男朋友?”
聚傑伸出的手僵住,愣了一下。
“我們……正式開始吧。”
她準備去握住他的手,卻被一把攬在懷裡。
華家又恢復了平靜,生活總是磕磕絆絆的又充滿欺騙,但是真實,只要你想去發現,自然就會存在,女人是很脆弱的生物,但是你卻不知道,爲什麼她們總是吵架、生氣、受傷、倒下去,卻還是能夠站起來,女人之間的感情很微妙,甚至勝過了愛情,你永遠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開始視若仇敵,或如膠似漆的,其實她們只是,沒有想象中那麼脆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