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藏這些呢。”對方一擡袖子,毒針射出來,他及時閃躲,蛇劍卻已緊緊纏住他的鋒雷骨,那女人用力一拉,劍片間奇妙的力學角度便將他拽回地面,他怎麼也掙脫不開蛇劍,看似無死結的簡單纏繞竟然那麼堅固,她一片一片地收劍,影風就一步步臨近她袖口裡暗藏的殺機,他的左手還在滴血,但他知道,他絕不能鬆開他的劍,不知道這女人還有什麼招數,他被一點點往前拽着。
和服女袖子一揮,露出手中的另一把劍,準備向他刺去。
“拜託了!”阿景用盡力氣拋出手中的雲布爪。
那把劍,自己出鞘了!像被同林之翼牽引一樣飛向鋒雷骨,一下子斬斷了蛇劍上的鐵環,鋒雷骨解除戒備,他們都驚呆了。
“這怎麼可能呢?”和服女回頭望着什麼也看不清的屋子。
影風抱起雲布爪跑了進去,阿景在地上動彈不得,想看他最後一眼的心情維持着微弱的氣息。
影風托起她的身體,一下子哽咽了。
“你真的來了,我不是叫你不要來嗎?”她輕聲說着,眼角溼潤着,呼吸停滯着,可是,沒有痛苦,真的如同意料中的那樣,在他身邊是沒有痛苦的,是無比放心的,明明期盼着見到,我還真是個心口不一的人啊。
和服女擡起腳往屋裡跑,一個聲音制止了她,秦城無聲無息地站在她身後,“你在這兒幹什麼?”他的聲音迷茫而頹廢。
“我……裡面的殺手可不是我派的,是king帶來的,我只想和那小帥哥較量一下而已。”
秦城站在門口看着一片慘象,“看來我真的失敗透了。”他想起面具男裝作不知道阿景的事情的樣子,“我竟然一點也讀不懂他。”和服女見勢不妙趁機逃走了。
“別打了。”小漫聽到這聲命令才住了手。
秦城蹲下來,“阿景。”愛也好,利用也好,巧合也好,錯誤也好,他傷害了兩個人,而阿景也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別過來!”影風怒視着他。
猛地,“小漫!”聚傑及時接住險些倒下的小漫。小漫暈過去了,不是因爲發作後的筋疲力盡,“你做了什麼!”聚傑衝着秦城大喊。
“毒心掌的魔性怎麼解除?”影風忍痛替阿景問道。
衆人不知秦城爲什麼滿頭大汗,而且虛弱至極,“我已經解除了,阿景,這次是真的。”
秦城衝影風伸出手示意讓他檢視,影風切了切他的脈搏,斷了一根經脈,難道說他喪失了對小漫的控制能力。
“可是。”他繼續說,“毒心掌的魔性,就像我的心理戰術一樣,先傷己,再傷人,是無法解除的。”
“你說什麼!”聚傑喊道,儘管他看得出來秦城並沒有撒謊。
秦城突然又疼了一下,只要心理防線動盪,他體內的功力便會傷害他自己,那些功力就像魔咒一樣侵蝕着他的身體,而且永遠無法擺脫。他看着阿景,“告訴我,關於那隻金絲雀,你究竟是不是騙我的?”他在渴求答案,和他所感覺到的一樣的答案。
阿景緩緩抽出他身上的匕首,她根本連劃開他喉嚨的力氣都沒有,手劇烈顫抖着,刀輕輕劃過他的掌心。
秦城,就算被你握在掌心,我也要讓你疼一下,抱歉對你一直恩將仇報,也許如果不是因爲我的夥伴,我不會恨你,可是現在,既然一切已經發生,我的憎恨也都無法收回了,如果你的手掌是牢籠,那麼無論它多華麗和溫暖,就算我只擁有金絲雀爪尖的力量,也要劃開這牢籠,我的天空,就在我身邊。
阿景,我好像明白了,明白你的答案,明白了真相,我爲什麼會懷疑呢?爲什麼會被你毫不精湛的騙術動搖呢?我真的有點明白了,爲什麼你總是用可憐的眼光看我,爲什麼你會鄙視我用頭腦思考,你都用什麼思考呢,用什麼感受呢,用什麼決定呢?是……胸口偏左,跳動很累,不跳就會死的那個東西嗎?
這一刀,劃散了所有美麗的夢幻和愛恨交織的糾纏,這一刀,是無聲的抗爭,斬斷了他們之間恩惠與虧欠的種種,可能,在某個未知的時刻,他和她,也稱得上愛情,只是,從未如夏花般絢爛過,便如同他手中的鮮血一樣,流逝在對立間充滿計算與死亡味道的黑暗裡。
影風抱起爲時不多的阿景,阿海和聚傑也扶着小漫,他們走了。
管家這才走進來,“就這麼放他們走嗎?”
“你也走吧。”
“你怎麼……”
“不走,就死,不要再讓我聽見你的聲音了。”
是的,到最後,所有人都還是離開了他,手上的傷痕,讓他真正看到了他擁有的,緊握在手中的,不過是這已被劃破的真實外圍毫無價值的一切。對別人,他也許是一首宣告生命閉幕的樂曲或是一幅美麗的風景,然而對自己,他卻似乎從未活過,只能從別人身上尋找慰藉,很快地,他昏厥在無止境的崩潰裡。
“放心,你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影風他們來到之前看腿的李醫師那兒。阿海沒命敲門,李醫師一開門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把他們讓了進來。
李醫師對她檢查了一番,搖搖頭,“中毒已經很深了。”他又檢查小漫,“這個還有的治,只是要費一番功夫,可她的魔性大概很難除去了。你們怎麼搞的?”
“阿景的傷是被毒心掌打的,小漫由於修煉毒心掌急於求成,所以自身也中了毒。”
“什麼,毒心掌?”
“她是受人控制的,求你一定要救救她。”聚傑哀求道。
“我知道就算我們不說您也會發現她是因爲練邪門武功,可是求您別說出去,否則我們都活不了了,她之前真的是受人控制,以後不會再有兇案發生了,我用華家的名譽保證。”
“答應你也沒關係,我跟毒心掌沒有過節,只是如果是毒心掌的話,最多隻能祛除毒性,不能祛除魔性,她不會恢復心智,所以難保她不再聚毒氣,一旦走火入魔,就無藥可救。”
“小漫的毒性能祛除,阿景的就不能嗎?”
醫師肯定地搖了搖頭,“施功者的毒積在內力裡,能隨運功排到體外,而受掌者的毒由毛孔強行注入體內,直傷臟腑,力道太重、太深,只怕是銷聲匿跡的醫仙也回天乏術啊。”
“不可能,她不會死的,醫師,她不能死啊。”影風搖晃着醫師的身體。
“還有兩個方法,可……”
“真的?不管是什麼都可以,我就知道……”
“一是萬蟲避毒丹,二是一陽指,一個小時內能找到其中一樣,或許還有救,這兩樣我這都沒有,你能找到嗎?”
剛升起的希望之火瞬間凍結,影風倒吸一口涼氣,“一陽指?她剛好練過,可在之前一次中毒中,已經自散陽氣了。”
醫師嘆了口長氣,“節哀順變吧,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是不能死的,人的壽命都是有定數的,上一劫過後,這一劫又是嶄新的,能過關是幸運,過不去是正常,你儘可以悲傷,但要在她離開之後。如果問我建議,我只能勸你,在最後一個小時裡堅強點,否則她也會跟着害怕的。”
阿景此時竟面色好轉,坐了起來,“化療,拿電腦給我。”
面對真是的迴光返照,他突然冷靜下來,她在電腦上製作起圖像,“這是特工組對抗神兵的初步計劃,你記下來之後交給神兵的藍清巖指揮官。”接着,她將記憶中那些全部搬了出來,時間也很快流逝了,她好堅強,從不害怕死亡嗎?還是說,現在仇恨比死亡更重要呢?她想要抱着特工組一起毀滅的心情,他們都感覺到了。
“好,我會做到的。”影風接過電腦。
阿景終於鬆了口氣,她緊握住他的雙手,“治好小漫後,就過自己的生活吧,把一切都交給神兵吧,這件事結束後,再也不要管這種是非了。”
“如果再碰到一個阿景,我可能還會管的。”
“我離開以後,你會怎麼跟我告別呢?”
“去金字塔頂,據說那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每個靈魂都會游到那,由太陽神瑞引到天堂去。”
“好像很好呢。”她還是不由自主流下淚來,她用手拭去淚水,努力微笑起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
他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放心吧,你不是說只有你拋下我,我不能拋下你嗎?我不會那麼脆弱,等我度完了今生的磨難,來世再還你天長地久的愛情。”
“真的嗎?那我等你。”
“你願意等?”
“是,我願意。”說出這句話,她突然覺得好幸福,幸福得突然沒了力氣。
他明白她的身體一下子變重的原因,怎麼辦,突然捨不得了,你還沒吹口琴給我聽,沒那音樂送葬,我走的時候怎麼安心……
“節哀吧。”醫師說。
“那是在她面前說的話,節哀,怎麼可能呢?爲什麼我們一定要分開呢?明明纔剛見面,柯南,你還沒看到你的仇家覆滅怎麼可以死,我真傻,只要你活着,不是我的又怎麼樣呢?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聚傑和阿海自己已經夠悲痛,更無法面對他突然而然的歇斯底里,可是,他們慢慢愣住了,桌上的雲布爪開始散發柔和的光芒,柔和得如同她的善良,很快,它亮到透明,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睛,接下來,它的生命似乎快要終結,漸漸暗下來,阿景的身體卻越來越明亮了,緊接着,鋒雷骨也發生了同樣的事。
“忠劍救主!”醫師吃驚地說。
“這劍裡的靈魂,本來就是她的啊。”影風說道。
兩把劍退化成最原始的黑鐵,衆人焦心等待着直到睡着。
“我的腿是被組織裡一名殺手所傷,她也是king的徒弟,不過已經死了。”影風被一陣熟悉的聲音吵醒,“柯南,你活過來了!”
阿景笑了笑,目光由醫師轉向影風,“是啊,有個人不是心裡說我還沒吹口琴給你他嗎?每次都被這種無厘頭的原因叫回來,還真不是很爽呢。”
醫師點點頭,“那劍中的力量不是那麼簡單,有很強的淨化力,那裡注入了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難道是……因爲她與異獸靈魂相連嗎?還是虛生石的關係?”
“異獸?虛生石?”醫師不解。
阿景搖搖頭,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道出奇迷爾的事了,沒有幫忙尋找聖物已經很過意不去,這是永遠的傷心事了。
影風沉默下來,醫師也明白便沒有多問,不過他從裡屋取出一張名片遞給阿景,“如果你們也與什麼聖物或靈異之事沾上邊卻不得其解的話,想要找到答案,可以去找這個人,他叫金萬年,是神兵總參謀部的指揮官,不找也沒關係,不過他個人擁有一批異能軍,還守護着什麼聖域,我不是很清楚了,可是他有意網羅異能之士,你們可以參考。”
“謝謝。”
阿海和聚傑從裡屋出來,接過一包東西,又回裡屋去,在影風醒來之前,他們早已爲阿景的復活感動過了。
“那是什麼?”影風問。
“是迷藥,韓漫身上魔性很重,我怕她醒來,所以將她鎖在裡面,但鐵鏈是鎖不住她的,只能用迷藥穩住她。迷藥的確有副作用,可這種情況也顧不了那麼多,她身上的毒已經清得差不多,再吃幾服藥就好了。不過柯景恩的身體雖然被淨化,但臟腑傷得不輕,得調理一陣子。”醫師指着阿景說。
“您到底和觀滅道人有什麼恩怨哪?”她問。
醫師嘆着氣,“那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觀滅道人很驕傲,他用我剛出生的兒子要挾我妻子交出武功秘籍,結果,我的妻兒都死在他手上,我當時在海外學醫才逃過一劫。”
“什麼,秘籍?說起來,特工組的確收藏了很多秘籍,已經死去的觀滅道人跟king有什麼關係呢,該不會……他是king早期的殺手吧。”
醫師搖搖頭,“觀滅道人,一聽這個稱號就知道是個老頭子,而且從他當時的武功修爲來看,絕對不年輕了,怎麼可能聽命於一個當時那麼年輕的小子呢?”
“面具男是特工組的第一代統領嗎?”影風問。
“難道觀滅道人才是第一任統領,他死後,面具男才繼承?”醫師說道,“可是江湖上傳聞他死了,並沒有得到證實,他只是從江湖上消失了,不過估計他應該活不到今天這個年紀了,會不會是被面具男暗殺了?”
“我們需要和藍指揮官見面。”阿景說。
“我會安排,就在這裡見面嗎?”
“如果可以的話,醫師,我想小漫暫時還是留在你這裡比較安全,可是最好不要讓神兵的人看見她,那樣的話我們就要出去見面了。”
醫師點了點頭。
他們約在第二天晚上見面,據說白天是主席之子百天慶祝會,又趕上週末,約在健身房見面也能避開一些武林人士。因爲他們對這種普通人的鍛鍊方式是鄙視的,因爲那比走路還容易。
唐仁和毓籬在飯店的包房裡,每次都會變換地點,爲了防止被人監聽,選在飯店裡商量對付無瑕的事,別人最多想到唐仁在搞外遇,表面上,毓籬和藍清巖走得很近,實則在他們之間傳送秘密文件,藍清巖只是偶爾和唐仁接觸,掩人耳目的方法極爲到家。
“咱們中午出去,一起吃午飯再分開就不會被懷疑了。”唐仁說。
毓籬看了看鐘,“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很特別是不是?”
“神兵的工作不都很特別嗎?”
“那神兵的愛呢?”
唐仁低下頭,“愛本身就很特別。”
“不是的哦,愛是最平常的東西了,如果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你便每一刻都能感受到自己有多愛他,這次成功的話,我和你一起照顧臨下怎麼樣?”
“不太方便吧,現在這樣已經夠讓人誤會的了。”
毓籬突然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永遠都是拒絕嗎?我連個替補也做不成嗎?你怎麼能理所當然地盡情耍我!”
毓籬大步走向門口,唐仁攔住她,“我什麼時候耍過你,這些都是你自己想象的,我什麼也沒做啊,你還不能走,還有兩個小時啊。”
“你錯了,唐仁,我可以走,因爲在無瑕的婚禮上,我就跟你說過再見了。”她摔門走出去。
他沒有追上去,原來就算跟無瑕結婚還是沒令她放棄啊,不過這回應該真的放棄了吧,她就以這樣的情緒跑出去反而不會被懷疑什麼吧?
“今天這麼早?”無瑕正往奶瓶裡裝奶粉,見唐仁回來有些驚訝。
“沒什麼事就回來了,明天大兒子滿百天哪。”他抱起小臨下高興了一陣。
“試試溫度吧。”無瑕伸出奶瓶,“我舌頭燙了,沒知覺。”
他接過奶瓶,喝了一口,“剛剛好。”身爲神兵軍團的主席,對小孩子卻笨手笨腳的,無瑕卻看着這樣的他會心地笑了。
晚上,唐仁接到藍清巖寄來的郵件,正看着,無瑕推開門,“看什麼呢?”
不同於上次一樣倉促地掩飾,他很平靜地,“神兵安插在劍派的臥底名單。”
“哦,是嗎,怎麼突然想起看這個?”
“不是突然想起來的,是查了好長時間才查到的。那些臥底只與你單線聯繫,我們還真不好入手呢。”
無瑕盯住電腦,“你查的是……”上面寫着特工組安在劍派中人的名字。
“你之所以一定要關劍派的幹部,不讓這件事終了,見幹部被釋放,又趕緊把神兵的仇推給毒心掌殺手,歸根結底就是因爲沒辦法把真正的被你殺死的神兵再變出來對吧,這次這個是真正的證據了。”
無瑕坐下來,“你果然早有行動,竟然能逃過我的耳目,可我不明白,我知道你在我暴露之前就發現我是殺手,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你在吳均然身邊的時候。”
“怎麼會呢,我做錯什麼了?”
“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去海邊,看到那個長的像歌冬的女孩嗎,那天看你心情不好,本來沒想跟着你,卻發現你去刺殺那個女孩,還說了些奇怪的話,就不得不跟上去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時候的軍隊也是你叫的嘍。”
“是。還有神兵保全系統重新啓動的那天,在關鍵時刻你突然打來電話,可惜我還是看見了細節中的漏洞,我就開始懷疑是你破壞了系統,還有交易錢的那天,神兵派去取錢的人的屍體也是你派人處理的吧?”
“你連這個都知道?”
“現在回想起來,吳均然還真是有雙慧眼,他不是說過嗎?你要麼不是殺手,要麼是太厲害的殺手。”
她沒有半點緊張,“你很快會控告我吧?”
“還記得我們的打賭嗎?”無瑕的話言猶在耳,如果你能讓我改變,我就告訴你一切。
“當然,可能怪我太爭強好勝了吧?”
“給自己一個機會不好嗎?也給我一個機會。”
她微笑,“你知道嗎?現在真好,儘管你在揭我的老底,我還是覺得這樣和你坐在這兒真好,很久沒這樣了,以後也不會了是嗎?”
“這取決於你,就真的一個字也不肯說嗎?”
“你還沒贏我呢,打賭時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她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