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舞臺劇(3)

他搖搖頭,她雪白的皮膚上纏着雪白的紗布,“嚴重嗎?”他不由自主地去關心她的傷勢,肩膀的傷因爲帶有極寒應該還沒有好,手又傷了。她一下子將手縮回來,指尖一瞬間的觸碰,她擡起頭看着他,舞臺的燈光照亮她的半邊臉,周圍是金光燦燦的英國皇室佈景。

“我手沒什麼的,你……今天怎麼啦?”

她昨天對斯貝古說已有奪取原子槍的計劃,可這些日子她根本沒什麼進展,她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卻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她到底在想什麼,她真的如那個金髮殺手所說要背叛特工組嗎?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的。“我該去換服裝了。”他從她身邊走過,她莫名其妙又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彩排順利通過了,影風邀請大夥到自己家去慶祝,很多人都有事推掉了,只剩下十多個人,而且只要有阿景和小漫就熱鬧的很。

小漫、阿景跟着聚傑在大房子裡亂晃。兩個女孩仔細搜索着,卻始終找不到密室的開關。

影風走過來,突然很緊張地站到阿景面前,“原來你們在這啊,我們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幾個人一起朝大廳走去,阿景故意放慢腳步,走在大家後面,又偷偷回到剛剛的位置。影風剛纔的舉止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阿景在牆上摸來摸去,她確定這面牆有玄機。她開始用力推,沒想到牆上門一樣大的一塊地方開始旋轉,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密室。

她走進去,前面的影風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走廊裡透出亮光,二話沒說立即衝回去。

密室很小,門的正前方是個方桌,桌上擺着佛像、燭臺、香爐,還有個長方形的盒子。

聚傑也大吃一驚:“我怎麼不知道,你家還有這種地方。”

“祠堂?原來你們家信佛啊。”阿景裝成好奇。

“啊?啊!”影風應和着,心裡像積木彈球一樣亂撞。

她注意到了那盒子,像海盜找到財寶一樣舉起來,“這裡面是什麼?”

“別碰那個盒子!”他驚慌地大喊。

就是它了,阿景心想,“我知道了,一定是情書,這種東西還供在佛前,你不夠虔誠哦。”她故意這樣說,爲打開盒子找一個藉口,雖然她不可能在大家面前搶走,但至少可以確認一下,並親眼見見這大名鼎鼎的新武器。

她慢慢地、緊張地打開盒子,開了,一個小縫,裡面,好像有紅光在閃,他衝過來的速度比曹操還快,一手捂住盒子的小縫,一手關上盒子,並將其放回原處。她不知其然,只見到他的手在滴血。

他捂着手掌,“不是叫你別碰嗎,再遲一秒你就沒命了。”

“難道這就是……”聚傑沒有說下去,他已經明白這就是原子槍,他了解一些華家與特工組的淵源,但武林的秘密是不能透露給普通民衆的,這是江湖的規則,所以他不能表露什麼。

影風點了點頭,“這道機關是紅外線光波,是沒辦法接觸的,無論是誰都不可以打開這個盒子。”

“走吧,前廳的人都等急了吧?”小漫拉起阿景。阿景一直看着他的手,她知道自己一定暴露了,可他爲什麼……

影飛在大家吃自助餐慶祝的時候一開門有些莫名其妙,差點以爲自己走錯了。

“回來啦,餓了吧。”影風說。

影飛的眼睛一下子瞄到了聊得正起勁的聚傑和小漫,“我不餓,你們吃吧。”又注意到哥哥手上的紗布,“怎麼,受傷了?”只見阿景的手,“你也……”

辛靈湊上來,“這可是現今最流行的情侶繃帶哦。”

兩人同時化身墨魚噴出果汁,“她(他)?別做夢了。”

小漫盯着阿景,從剛纔就心事重重的,從什麼時候開始,阿景的心情會因爲件很簡單的事而瞬間改變了呢。

“果然,盒子裡裝的是原子槍,不過你今天真嚇死我了。”小漫剛回到家就把剛剛的緊張全都傾吐出來,“你做這麼危險的事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辦,不過今天還真是多虧了華影風啊,不過他爲什麼……你怎麼了?喂!”

“小漫,我們真的要把原子槍拿給組織嗎?”

“不然呢,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可這不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但對他們,卻有非同一般的意義。”

小漫沉默了兩秒,“告訴我。”

阿景呆呆地擡起頭。

“你後悔的原因,是不是他爲你受傷?”

“不是的。”阿景低下頭,“是我喜歡上了這種普通學生的生活,那麼平凡、那麼無聊,可是這樣的輕鬆以前從沒有過,如果把槍交回去會怎麼樣呢?還記得嗎,我剛剛練成一陽指的時候,一心只想着報父母的仇,可當我真的看着他的車子爆炸的時候,卻那麼害怕,因爲我竟然可以那麼輕易地讓別人死,人命比我想象的要沉重的多,我想去救她,可卻沒有這個能力,我竟然同我所憎恨的人做了同樣的事,我們不正是因爲這個才決定離開嗎?如果因此連累更多人不是……”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其實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

“你很喜歡和聚傑這種陽光的人相處嗎?”她問。

小漫笑了,站起身拍着她的肩膀,“好像是呢,可照亮你心的並不是他哦。”

阿景幾秒都沒能說出話來:“這麼說,我們不偷原子槍了?”

“你心裡不是早有答案了嗎,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你只要放手去做就行了。”

影飛強拆一樣跑下樓,嘴撅得跟花輪同學的頭髮一樣高,影風不會忘了哄妹妹,“真生氣了呀。”

“你明知道我不想看見誰。”沙發凹下一塊,她的小腿垂下來。

“對不起嘛,以前都會請大家來慶祝,這次也不能突然停掉啊,而且那兩個人也不像你想象的那麼難以相處的。”

“你在說什麼呀,之前不是懷疑是敵人,天天吵個天翻地覆的,現在變臉跟吃飯一樣。”

現在不是懷疑,而是肯定了,剛剛她還發現了原子槍的藏匿地點,卻沒有任何行動,他不覺得她們很危險了,看見聚傑跟小漫的甜蜜之後,跟阿景吵架之後,看見那個與她截然不同的殺手斯貝古之後,一切都改變了,對人性的懷疑和正義的判斷正在走進一條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岔路,可他明明自知卻沒有歸途。“爲什麼是跟吃飯一樣啊?”

“因爲你吃飯快啊。”

他笑了笑,現在連我自己都有點不明白了,她看到原子槍的神情,見到我受傷的神情是那麼真實,她真的是來盜取原子槍的嗎,如果真的要拿到原子槍纔有逃跑的機會,爲什麼不動手呢?

“對了。”影飛站起來,“明天就是校慶了,你到底演的什麼角色啊,這關子該賣到頭了吧?”

他又是那副一說謊就明顯得狗都看得出破綻的傻笑,“哈哈……啊哈哈……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衛兵而已,這是抽籤決定的,嘿嘿……嘿嘿……”

“反正我明天會給你和聚傑拍照的。”她拿了些麪包走上樓去。

“啊?”

寧合高中的一大特色,就是桃花。寧合高中的桃花由於一種特殊的養料和種子以及培育方法,開的週期幾乎是三季並且異常茂盛。騎着腳踏車飛進校園,今天由於風的心情好花瓣落得異常多,滿地花瓣都隨着車輪飛舞起來,兩個女孩輕輕閉上眼睛聞香……“砰!”腳踏車撞樹的聲音打斷了美妙的陶醉,車鐵架胯下那兩個整天在地面滾的圓形傢伙再次被強行整容。這次,爲了節省體力,二人扛起車走了進去,演出還沒開始,她們就搶先了一步走紅於校園。

化妝間的影風可發愁了,怎麼辦,影飛說要拍照,這樣的形象要是被記錄下來……不行,絕對不可以!突然,一個無比高大的身影出現了:“我來幫你化妝好了,保證誰也看不出來。”

畫完妝後。“這樣真行嗎?”影風看着自己臉的表情比被澆熱水的狗還要可憐。

“沒問題,沒問題。”阿景高興地走出去。

一個男生走進化妝室,真的沒認出他來,還把他當成鬼險些被嚇得進了醫院。

侍女的出場的確給大家帶來了預期的歡樂,影飛在臺下嘀咕着:“這人怎麼這麼眼熟呢。”

小漫伴着轟雷般的掌聲走上舞臺。可說呢,一頭酒紅捲髮,天生不就是演公主的料嗎?

“噢,原來你就是真正的公主。”聚傑深情款款地說。兩人穿着華麗的宮廷禮服在舞臺上跳起探戈。場下一度爆笑,辛靈興奮得似乎要站起來,消毒器託了託眼鏡,她的眼睛要是有洞,早就射出釘子了。而柯大導演在幕後欣慰地點着頭。

“有點不對勁啊。”卸了妝的影風突然從阿景身邊冒出來,他的戲份已經結束了。

“怎麼了?”某方面極不敏感的她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

小漫當然看得出聚傑細微的變化,只是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他的眼神可以燒飯了,那炙熱溫暖而強烈。她想說什麼,可已經無法開口,他的臉越來越近,閃爍着那個人的光芒,她渾身像被換了被醋泡過的魚骨從頭軟到腳,心臟卻剛好與無力的身體相反劇烈動盪着,她曾期待過,對那個人,聚傑不是他,可是……

阿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直到這一刻都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大哥大姐,你們不是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接吻吧!”

“你確定劇本里沒有這一幕?”

“要是有,我現在就把腦袋塞腳心裡。”她緊攥着劇本,心想着消毒器看後的反應,此時全場都沸騰了,有歡呼也有不甘心的抱怨,大幕在阿景最後的救場無用功中合上了血盆大口,小漫的臉像讓人煮過的螃蟹,奇怪的是,她看着聚傑的時候並沒有感到不舒服,誰也不知道她的感情史,甚至是阿景。

她是那樣一直默默關注着那個人,可他死了,看到聚傑那張與他有些相似的臉,她險些掉下淚來,她甚至想要欺騙自己,把聚傑當成那個人,可是,直到剛纔那一刻,她才發現,聚傑就是聚傑,他不需要做任何人的替身,他能做出那個人永遠也不會做的事情,而他的感情又那麼強烈和輕鬆,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些迷戀這種心情,明知道他不是他,明知道他只個普通人。

對其姐妹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聚傑唯一能向阿景贖罪的王牌就是食物,但他還是因爲上次心有餘悸,“你要節制一點啊。”

“放心,放心。”她不耐煩道。

四人相約放學後漆黑的夜晚,這個時候修腳踏車的大叔已經下班了,所以比起那個雙輪的小可憐只能孤零零忍受寒風的嘲諷,四人的溫馨小屋香氣四溢,暗黃色的燈光下菜色被照得很統一。影風和阿景一唱一和起來。

“怎麼這麼亮啊?”影風擡起頭。

阿景拄着下巴:“廢話,兩個大電燈泡杵在這能不亮嗎。”

“你們兩個!”聚傑和小漫齊聲叫道。

“哇,已經配合得這麼默契啦,難怪可以臨時改劇本呢。”

“柯永凝,你坐在那裡別動!”小漫立刻跳起。

阿景比她還速度地跳出座位,“你當我傻嗎,服務員,打包!”

小漫追着她跑出了店門,突然真魂出殼似的站在原地:“不過,那是我的初吻哎。”

阿景也停住了,回過頭,有一絲驚奇,小漫的眼中有她從未見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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