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北京當地時間,10:24,距離酒泉發射中心,大概五公里處。
現在,距離核爆已經過去一小時零七分鐘,蘑菇雲已經基本消散,地表的放射性塵埃開始逐漸擴散,β、γ放射線劑量慢慢衰減到人類可承受範圍之內,但方圓數十公里中的大氣中的有毒塵埃依然能夠殺傷沒有絲毫防護和空氣過濾系統的生物,還有體表沾染,無防護的生物接觸過一定時間後,大概還剩一星期的生命。
我帶着“太陽鏡”小隊,搭乘漆着“八一”紅五星的的Mi-8直升機,準備在距離發射中心約三公里處降落,找到地下基地入口,炸開它,徒步進入,如果有生還者,消滅他們。
“少校,他們要把我們送到多近的地方?”所有人坐在機艙內,肩膀挨着肩膀,一名緊貼着我的隊員突然扭頭衝我喊了句。
我拍拍另一名隊員的肩膀,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衝他喊到:“車輛無法進來,我們將在三公里處降落,讓所有人檢查防化服,我們馬上就要下去!”
“太陽鏡”的隊員們紛紛起來,互相間檢查防化服,調整防毒面具的位置,我對面的隊員替我把面罩和防毒面具的濾筒對正,把那些縫隙和開口對好,拍了拍我的肩膀,轉過身,示意我替他檢查。
我順着他的肩膀按下去,一直到腰際,確認沒有破損的地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檢查完畢。
“準備降落,30秒,準備降落,30秒。”
紅色的指示燈亮起,我從玻璃窗朝外望去,打量地面,黃沙,還未徹底散去的煙霧和直升機帶起的灰塵攪在一起,在空中飛舞,Mi-8正在超低空掠地飛行,是爲了躲開雷達嗎?看來他們也不敢確定核彈就能徹底摧毀所以防禦措施,如果這時候有激光炮臺還在運作,這一直升機的人都會完蛋。
好在直到紅燈換成了綠燈,直升機平穩落地,摺疊艙門開啓,一切都很正常。“太陽鏡”小隊的隊員們依次衝出機艙,在原地成扇形散開警戒四周。我是最後衝出機艙的,立刻被沙塵所包圍,等到衝出直升機所造成的沙塵圈,才勉強看得清周圍的情況。
果真是一片不毛之地,地上還剩下一些半截的炮臺基座,裡邊是亂七八糟的巨大纜線和古怪的粘液,讓人可以想象那射程達到一百公里的電磁炮究竟有多麼巨大,但現在,除了滿地的金屬碎片和黑色的殘骸,這裡完全是一片死寂之地。
Mi-8直升機絲毫沒多加停留,等我們卸下了重裝備和班組無人車,Mi-8直升機立刻攀升,在空中整隊,和護航的直-11(重型武裝直升機)一起快速離開。我目送直升機消失在風沙裡,這些中國軍人真的被激光武器嚇怕了,或者說,他們確實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十幾架直升機組成的編隊趁着夜色超低空突擊機降,結果無人生還。
“少校,發射中心沒動靜,我們查看了一座地下炮臺,已經徹底癱瘓,這裡是安全的,”彼得上尉蹭到我旁邊,掏出GLONASS遞給我,“我們現在距離發射中心還有2.92公里,衛星有點不穩定,隨時會斷線。”
“這麼說我們要走過去了?”我點頭,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辦法嗎?我們的車都被留在那些中國人的基地——開過來也沒多少好處,還得花大功夫洗消,我們所要的就是一套裝甲和儲存在記憶載體上邊的資料,兩輛無人車完全可以帶走。
“讓我們趕緊幹完,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防護服哪怕破一個洞我們就會更早得癌症,越早到達地下基地,越早脫下這身該死的皮,離死神遠一點,”我一口氣說完這一串,有些累,喘了口氣,按下通話鍵,拿起電話繼續說道,“‘峰巒-1’呼叫,全體,跟着‘峰巒-1’前進!”
我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活動活動脖子,端好OC-11突擊步槍,衝身邊的人胡亂喊了幾句,帶頭朝遠處走去,我已經跑不動了,穿着這套厚厚的衣服很快就出汗了,鏡片的視野又非常狹窄,但最讓人頭疼的是不能脫下,一旦受傷就完蛋了。
“少校,”彼得上尉艱難地追上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停下來,喘着氣問他:“什麼事?”
“少校,你是指揮官,別總跑在前邊,”彼得上尉說着衝後邊正在一步一步慢慢挪動的隊員喊道,“‘峰巒-2’現在接替‘峰巒-1’,所有人跟上!”我被兩名隊員架住,不得已慢了下來,看着上尉帶着“峰巒-2”小組走在最前,接替了我們的位置。
“‘峰巒-2’報告,已經可以看到那些發射架了,可見度很低,比剛剛好多了,前邊有一片坑,我們繞過去。”“峰巒-2”小隊開始往右邊繞路:“從右邊繞路,小心那些凹陷。”
等到從所謂的“坑”前繞過去,我特意看了看,這個地方是一個深坑,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出現在沙漠上的深坑,開口很不規則,看不到人造部件,底部很黑,光線照不進去,莫非是重型鑽地彈造成的?
可惜我們沒什麼時間去探索,只能繞開繼續趕路。事後,我很後悔自己輕易放棄了這個洞口,而不是嘗試派人索降,看看是不是我們要找的地下基地入口。
可惜我和彼得上尉當時只忙着往發射中心趕,而忽略了其他的細節,這也是情況所限,我們全身,包括武器都被防化服和密封好的軟塑料袋包裹着,遇到敵人連開槍都是問題——好在這樣的核爆過去後,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機器人都會因爲過強的電磁干擾而失去控制,更別說無防護的活人了。
等到靠近酒泉發射中心時,GLONASS徹底失去了作用,屏幕上只剩下一行字:
“Спутниковоесообщение,пожалуйста,попробуйтедругиеспособы(衛星離線,請嘗試其他方式)”。
“那裡應該有唯一的入口,其他地區全是電網和雷區,還有高牆,我們最好不要碰運氣,”彼得上尉指了指靠東邊的那座發射架,“那裡,入口就在發射架後邊西偏北處,或許是哨站,或許是一個防禦前哨。北邊有兩條公路直接插進發射中心,應該能夠通過。”
我點點頭,上尉又笨拙的一步一步跑到前邊去帶隊,小隊繼續沉默的前進,我覺得頭皮發癢,想伸手去撓,但這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前進,看着那座發射架的輪廓逐漸清晰,直到能看清那上邊的斑斑鏽跡,還有那座巨大的待發射火箭。
口渴,嗓子發乾,嘴脣就要裂了,但身體其他的部位卻在不斷冒汗,整個防化服內給人一種悶熱悶熱的感覺,這種感覺逼迫着使用者立刻、馬上、沒有任何懷疑的就想把這套該死的衣服脫了丟在地上,一邊發誓再也不穿,一邊狠狠地踩上兩腳。
“10點鐘破敗哨塔,距離200,機槍手!”無線電裡突然出現這句話,所有人本能的趴在地上,拿着自己的武器開始拼命拆包裝,這時候,速度就是生命。
等到我剛剛扯掉了倒數第二層包裝,無線電裡又傳來一句:“呃……‘峰巒-2’確認,死的,危險解除。”
我一邊把魔術貼貼好,一邊罵娘,把槍背到背後,艱難地撐着地站了起來,再把槍從背後取下來端着,周圍也是一片罵娘聲。
“‘峰巒-2’,你的隊員再誤報,你就踢他的屁股,穿着這衣服鍛鍊真是要人老命。”我說着把槍支在地上,另一隻手按着膝蓋歇了會,繼續前進,無線電裡傳來不懷好意的笑聲。
經過這個小小的刺激,隊伍很快又陷入沉悶之中,所有人只顧得上悶着頭往前走,同時大量那些高牆內的哨塔,那上邊有不少燒焦的屍體,趴在武器上,或者靠在欄杆上,看上去剛死不久——還有一個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掛在了鐵絲網上,估計是核爆的時候盯着看,導致視網膜被嚴重灼傷,慌不擇路從哨塔上邊掉了下去吧。
看來東沒撒謊,這個地方有活人,還不少,這下我們的麻煩大了。
一直連成一條線,像不可逾越的障礙一樣阻擋我們的高牆,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缺口,和幾乎無法分辨的、進入高牆另一側的殘損公路。
遠遠的看去,高牆間的缺口顯得很簡單,一個小小的單人崗哨,幾條負責阻止車輛的道路釘,還有起象徵性作用的升降欄,但升降欄後邊不遠處,那些體形龐大的武器站臺可不是擺設,那上邊的四聯裝導彈發射架和大口徑加特林機槍可以搞定一切地面闖入者,哪怕對方是一輛皮糙肉厚的坦克。
彼得上尉走上前用腳踢了踢那堆破銅爛鐵,像一個征服者一樣轉過身,衝我們揮揮手,我總搞不懂他們那號人專門踢一踢那些金屬疙瘩是爲了什麼,炫耀麼?我小心的繞開那具橫搭在起降欄上的那具屍體,這傢伙穿着很普通的衣服,還有戰術背心,一把破損嚴重的95式突擊步槍掛在他背上,工程塑料已經融化,裡邊的復進簧**着,不能用了。
小隊的人進入了高牆後散開,保持足夠的間距搜索前進,這個地方和我們想象的不大一樣,入口處居然是好大一片菜地,種了不少作物,當然,現在都已經被剛剛的高熱燒死了,看來這幫混賬在這裡佔山爲王,日子居然還過得不錯。
入口處那一坨子是什麼?
“一條狗,一條該死的,瘦弱的,雜種狗。”彼得一腳把狗的屍體踹飛,我翻了翻白眼,該死,對方還養有狗,這下更不好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