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互相敬酒的FSB隊員和車組成員在費麗達婭上校出現在“高爾基”酒吧門口後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那臺激光唱片機的歌聲,讓我覺得極不適應。等到她徑直來到我對面的空位,拉開椅子坐下來後,鴉雀無聲的酒吧又充斥着刻意壓低,用歌聲掩蓋的竊竊私語。
“這次行動很成功,沒有傷亡。”上校顯得有些熱,金色的劉海被汗水打溼黏在一起,從我面前抄起我的伏特加一飲而盡,我挑着眉毛看着她喝完,她這是報復我上次抽她的煙。“米哈伊爾中校向我報告你們遇到了M21反坦克地雷和RPG的襲擊,對方使用了AKMS。”
“沒錯,”我點點頭,“2枚M21反坦克地雷,中國產的古董級別的2支RPG-7V2和3支AKMS。另外,上校,那杯酒我喝過了。”上校正認真盯着我的臉聽我彙報,突然意識到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她輕輕“啊”了一聲,臉微微發紅,裝作不經意的瞟着四周,觀察別人的反應。
我盯着她的臉,有時候,費麗達婭上校在作爲一個女人的時候也顯得單純、可愛,身材又那麼好。但她始終是一名上校,而且是這個基地的,絕對稱職的最高指揮官,我馬上掐斷了自己可能的非分之想,和自己的上司發生關係,在軍隊裡?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阿卡利亞上尉,”費麗達婭上校並不清楚我私下裡的想法,她握着空杯子習慣性輕敲桌面,看着我,“經過這兩個熱身任務,我想你現在的狀態應該不錯,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你該關注的事情上。你看上去已經走出低谷了,那麼,我們要開始真正意義上的軍事行動了。”
我沒說話,默默帶上頭盔。“跟我來,”上校說着離開座位,轉過身用腳把椅子直接踢回原位,“我們這次要到指揮室來討論。”該死,我又不自覺盯着她的背影,盯着那合身迷彩褲下結實而誘人的臀部曲線,我感到自己隱隱有了一股衝動,稍稍剋制了下自己的情緒(特別是視線),還好那只是衝動而已。
L7054基地以兩座戰前的醫院爲中心,有一條飛機跑道,長度1700m,寬度90m,整個基地圍繞這條跑道而建,被拉成一個不規則的矩形。出入口爲Harris街和Harrison大街交叉口,以及Myrtle大街與Lucas街交叉口,其他地方均使用鐵絲網封閉建築羣間的出入口,並用沙袋構築簡易掩體,安裝了爲數不少的“北極星-A/AT”自動武器系統。兩座醫院的頂部還用沙袋構築掩體,設立了裝備SA-18/S防空導彈的“北極星-AD”自動武器系統。
兩座醫院門前各有2輛“通古斯卡”防空履帶車,被安置在挖掘出的戰壕內,周圍用沙袋和繩索加固。這樣的防空搭配並不算完善,但對付直升機和低空無人飛行器足夠了。
指揮室設立在StJoseph醫院2層診斷大廳。整個SJ醫院被鐵絲網和反坦克混凝土樁所保護,最前邊的小涼亭被鐵絲捆紮的土樁保衛,架上PKM通用機槍,改造成了一個有人哨卡,醫院2層頂部則安裝了不少的“北極星”自動武器系統,負責地面和空中的主要防衛。原本的停車場則停放了一輛BTR-80輪式裝甲車和一輛BMD-3空降履帶式戰車。
也多虧了有“北極星”自動武器系統,這個原本需要至少50人才能完成日常巡邏警戒的基地只需要不到10名士兵負責日常巡邏,10名維護人員定期維護武器系統便可。費達利婭上校告訴我,醫院頂部還停留了一架在機庫內的貝爾204救援直升機,我們的地勤人員和機師檢查過後替換了老化的零件,重新加註燃料和潤滑油,這架飛機經過測試還可以使用。
經過了機槍哨卡便進入醫院1層,之後從中央大廳兩側的樓梯到達二層,指揮室就在樓梯前,牆壁是透明防彈玻璃,估計原本是保健室或者會議室。門衛檢查過費麗達婭上校的證件後將我們放入室內,實際上沒人不認識費麗達婭上校,但這是例行程序。
指揮室內地上還殘留着拆除的座椅留下的螺絲孔,對面的激光屏幕正顯示着一幅巨大的態勢圖,上邊用紅色和黃色還有藍色標示着不同的地點,某些點一直在閃爍,代表它們正在運動。指揮室內不斷有人來回走動,大概有10、20人左右,除了幾名拿槍的守衛略帶疲憊的站在原地外,其他人顯得忙忙碌碌,但並不吵鬧,互相間偶爾的交談也將聲音約束在幾個人的範圍內。
“費麗達婭上校,”一名帶着貝雷帽,少校肩章的年輕男子衝着上校點了點頭,從旁邊的人手中接過文件,簽字,繼續盯着上校說道,“莫斯科方面還沒消息,今天的補給由一架‘白象’旅的伊爾-76送達。英克雷和鋼鐵兄弟會目前都沒大的動靜,偵察機回報鋼鐵兄弟會襲擊了英克雷設立在芒特沙斯塔附近威德的一處據點。”費麗達婭上校點點頭,看着面前繁忙的景象若有所思:“這些都是什麼?”
少校從文件前擡起頭:“日常的報告,關於‘北極星’的維修報告,直升機和戰車、坦克的維護報告,彈藥庫報告,還有巡邏報告,補給報告,醫療報告,甚至還有一份酒吧空調維修材料申請報告。”
那名少校,我想是瓦連京?雅可夫?安東,目前負責整個L7054安全和日常安排的人,這或許原本是費麗達婭分內的活。我原本以爲這活沒多複雜來着,但我和上校在這裡站了不足數分鐘,安東少校已經朝遞過來的不同文件簽了4次名字。
或許他們倆之間有什麼交易,或者……某種特殊關係,才讓安東少校心甘情願替費麗達婭上校工作,處理這些數目繁多的日常的瑣事。想到這裡我又不自覺低頭看了看費麗達婭上校的臀部。
“安東少校,我需要你立刻清理出一間空的作戰室,我要佈置作戰任務。”費麗達婭上校說話的同時目光絲毫未離開過安東少校的臉。安東少校皺了皺眉:“是,長官。但長官,請原諒,我不明白,目前莫斯科方面沒有明確命令要我們執行作戰計劃。”
“英克雷已經對加州的數個避難所進行了清洗,其中甚至有我們先前並不清楚具體位置的,”費麗達婭上校懷抱着雙臂,一副拒絕對方的姿態,語氣是命令式的,冷冰冰,“他們引爆了其中3處,留下2處,雖然不清楚他們的意圖,但我們必須要提前開始計劃了。”安東少校好像被什麼東西刺到了往後縮了一下,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不被信任的痛苦,但他沒說什麼,衝上校敬禮後離開了。
這更讓我肯定他和上校之間發生了什麼,一種帶着淡淡嫉妒和敵視的感覺讓我心頭微微有些酸溜溜。
費麗達婭上校回頭看了我一眼,開口說道:“阿卡利亞上尉,請等一會。”我回答道:“是,長官。”沒過多久後安東少校返回,看了我一眼向上校報告。
上校點點頭,安東少校帶路,我們倆跟着他在醫院裡七拐八拐,最後進入一間小型會議室。
會議室內也鋪着一張巨大的激光屏幕,和外邊的那張沒什麼區別,幾名軍官圍在桌子前,伸手指點着屏幕不斷說着什麼。安東少校在門口敲了敲門後進入,在場的軍官們基本停止談論,看着跟在後邊的費麗達婭上校,等我完全進去時,一個軍官扯了扯自己的同伴,對方停止看上去興致勃勃的談論,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看着這些不自覺站成數個小羣體的軍官們,這些絲毫不知道掩飾自己好奇心的混蛋們,或許他們以爲塊頭大、看起來兇巴巴的就一定不會是官僚,就一定是傻大兵。
“各位,我們現在召開L7054-2次軍事作戰會議,整個會議的過程會採取語音記錄,到時候發到各位的私人終端機上。”費麗達婭上校慢慢走到會議桌盡頭中央的位置,右邊是安東少校,左邊是我,之後那些軍官自覺按照部門和親密關係依次排列兩邊,一共8人。
費麗達婭上校再次環視在場衆人,等到大家全部集中注意力在她的臉上,上校伸出食指在地圖上輕觸,之後她指尖碰到過的區域自動放大,那個地方,用英語和俄語共同標註着Indianola、Индианола(印第安若拉)。“這是理我們距離最近的一處避難所所在處,據KGB的90338554號秘密檔案記錄,是美國人在覈戰前建立的63號避難所,一共3層,至於用途,不明。”
費麗達婭上校用食指雙擊屏幕,等待輸入條出現後,輸入“шестьдесяттри(俄語,63)Убежище(避難所)。”
屏幕再次放大,經過數次放大後,自動鎖定一處地點,並用白色虛光高亮閃爍標示,OldArcata公路東邊的CrossanMountain小街旁邊的山脈崖底處,山洞入口被一個回形的山崖遮擋,除非從空中俯視仔細尋找,不然很難發現。上校把食指放在屏幕上等待片刻,出現命令菜單,她選擇其中的“3D化視角”,整個地圖立刻切換成山體的高空俯視立體圖,圖像明顯是由無人機空中拍攝構成。
“我們將於今晚,當地時間21:00開始,乘車率先突擊這裡。英克雷的無人偵察機和衛星在白天活動較爲頻繁。但現在無法確定避難所的狀態,按美國人原定計劃顯示這個避難所還未到開啓時間,但這種事誰都不能肯定,無論如何必須做好戰鬥準備,”上校伸出食指和拇指按在地圖上,之後旋轉,整個山體立刻轉動了約90°,原本被遮掩的山洞也暴露在衆人面前,“突擊隊由米哈伊爾中校負責安排,車輛,人員,裝備,必要的空中支援,整個作戰計劃,戰術細節等等。”費麗達婭上校說着看了看米哈伊爾,中校點點頭,衆人又把視線收回到上校身上。
“目前威弗維爾的英克雷駐軍並不知曉我們的計劃,但他們肯定能從衛星得知我們的行動,所以安東少校要安排人手、情報人員以及無人機嚴密監視英克雷動向,米哈伊爾中校的FSB情報人員暫時聽從你的指揮,”上校說着又看着米哈伊爾中校,“我想這沒問題吧。”中校再次點點頭,我注意到安東少校眼神有些不自然。
“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費麗達婭上校指了指克拉馬斯,那裡被標註爲“鋼鐵兄弟會A級04基地”,“不僅僅是英克雷,還有這些鋼鐵兄弟會的人,我們無法判斷他們對我們的出現持何種態度,所以,弗拉基米爾少校,我要求你的4排在突擊隊正西600m外的街道佈置防禦區,必要時以火力掩護突擊隊和4排撤離,如無危急情況同突擊隊一同撤離。”
上校看看我斜對面的弗拉基米爾少校,這是個表情嚴肅不拘言笑的中年男子,他只用眼神回敬了費達利婭上校。
“其他人各自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如果4排和我帶領的突擊隊沒能按時返回,由馬克西姆上尉帶領後勤組在夜間負責處理屍體和殘骸——假如對方沒處理的話。之後由謝爾蓋中將接替我的指揮權。”這句話讓所有人都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覷,沒想到米哈伊爾中校不帶隊,而是基地的最高指揮官費麗達婭上校親自帶隊。
“長官,准許發言。”開口的是安東少校。
“允許。”費麗達婭和我們都知道安東少校要問什麼。
“爲什麼不是米哈伊爾中校帶隊?”
“保密原因,就這麼簡單,”上校不顧安東少校焦急的目光,環視在場衆人,“大家還有問題嗎?”在場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鴉雀無聲。“散會,阿卡利亞上尉,跟着我。”上校像一陣風一樣衝出會議室,我趕緊跟了上去。
“上校,我不明白。”我跟着費麗達婭上校穿過走廊,好幾次想開口被迎面來的人打斷。
“我爲什麼親自帶隊?”費麗達婭上校說着轉入通往醫院東南部突出處的一條走廊,停在一扇門前。“是。”我看着上校輸入密碼,通過指紋檢測後打開門,我跟着她,弓下腰擠入門內,進入室內,順便帶上門。
一間辦公室,擺了2張斜對的桌子和皮墊椅子,窗戶都用淡藍色窗簾遮掩。我一進入室內就感到奇怪,這房間究竟是幹嘛用的。“坐,上尉。”上校說着把外套脫下,拉開椅子搭在椅子背上,自己先做了下來。“我站着就好了,長官。”該死,怎麼每個人都不考慮一下我穿着這身核動力裝甲全重接近1噸,這些椅子根本就撐不住我。
上校略帶意外的看了看我,從兜裡掏出煙點上,說道:“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我不能明說,這會讓好多人反感。而且,可能會把原本不確定的事搞砸。”我把雙手背到背後,大腦思索着可能的原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謝爾蓋中將?”費麗達婭上校點了點頭:“沒錯,謝爾蓋中將。我不得不承認處在那地位的人,總會顯得與衆不同。你很難說,他們到底有哪點讓人覺得更值得尊敬,但他們確實,站在別人面前,總會讓人產生一種油然而生的崇敬感,敬畏感。”
“這也就成了他煽動別人的力量的源泉。”我點點頭,將軍,這種人很難把他們歸結於官僚,但他們中的某些又離戰場,離士兵十分遙遠,起碼謝爾蓋中將是這樣的。
“我們的謝爾蓋將軍正憑藉着他的軍銜魅力和人格蠱惑力以及若干張空頭支票讓越來越多的人動搖,從而成爲他的忠實眼線,探子,馬前卒。我不清楚他要幹什麼,但拉攏我的士兵,並在背後散播我的謠言,這決不會是好事。所以,我打算趁這個機會試探一下他,確認這件事,到底發展到了什麼程度。”我想了想:“但,長官,這也同樣十分危險。假如謝爾蓋中將真的抓住這個機會,把您置於一個不利的境地,即使基地內還有終於您的士兵和軍官,但他們沒有一個有您這樣的勇氣和魄力。”
費麗達婭上校低下頭“噗嗤”笑出聲來,伸手理了理劉海,我想她徹底放鬆下來了,直接把穿着沙漠色作戰靴的雙腳翹到面前的桌子上,默默抽菸。過了會上校放下腳,丟下菸頭,起身用腳擰滅,拿起外套:“我們走吧,上尉。”我跟在她後面,離開醫院。
“如果你想到了什麼要找我,我就在酒吧。”上校說着穿好外套,理了理領口後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在醫院門口。我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發呆,思考着自己接下來如何打發時間。
還有兩件事我有些想要知道,但卻不大方便,第一件事,安東少校和費麗達婭上校之間是什麼關係?第二件事,我們去尋找一個東西,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保密級別如此之高,除了上校無一人被允許知道,我恐怕——只有謝爾蓋中將可能知道。
我決定再去會會那位中將,除了十幾天前上次的會面,從我12歲被軍事法庭裁決加入“蘇沃洛夫少年軍”(莫斯科-俄羅斯聯邦爲了紀念蘇沃洛夫少年軍校而設立的強制性義務軍,所有在阿拉斯加地區,年齡達到11~12歲的青年必須加入,逐步成長爲一名軍人)開始,我對他就沒什麼印象,唯一一次的印象是他曾經視察我們少年軍的學院和訓練場,但那時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不清。
既然時間還早,我就去拜訪拜訪謝爾蓋中將,順便也可以摸摸他的底,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如同費麗達婭上校所說,在暗中醞釀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