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個機械化步兵連接連出現爆炸,而那些毒氣也開始漸漸擴散,2個連亂做一亂,任憑長官怎麼下達命令喊叫都無濟於事,局面失控了,士兵們開始互相踩踏,有些人被毒氣影響,先是咳嗽流涕,之後就倒地不起——塔崩是速殺型毒氣,雖然容易防護,但同樣見效很快。
天空中,2架武裝直升機肆無忌憚的收割生命,匆忙中發射的“毒刺”都偏離了目標,被武裝直升機輕易躲過。橋那邊的俄軍編隊已經開始過橋,開始玩命擠壓殭屍的第一梯隊,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緩緩的把殭屍的第一梯隊擠向第二梯隊;
而第二梯隊爲了躲避毒氣,不得已朝那個偵察班涌了過去(那個偵察班瞬間被淹沒了,我想他們應該都死了),一個排的人已經暈了,向我這邊衝過來,一個排和第一梯隊混在一起,盲目地向嚴陣以待的俄軍發起反衝擊,幾乎被全部消滅。
這畢竟是一個還算龐大的整體,這種無比糟糕的情況持續了20分鐘左右,2個交織在一起的機械化步兵連殘部徹底解體了,一鬨而散,那些士兵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種糟糕的狀態,後退,後退,後退到安全距離再重新編隊。
可惜俄軍和武裝直升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俄軍迅速轉換成臨戰隊形,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從兩側繞路,準備把散開的殭屍編隊趕到中間,讓他們擠作一團,再全部消滅。
空中的Mi-24很好的配合了2個梯隊,殭屍們只有很少的部分成功突圍,其它的被趕到一起,最後被徹底打散,裝甲車和步戰車被步兵所困無法展開隊形,甚至無法開動,全成了固定靶,被打成廢鐵;士兵們則一直往中間擠,最後無路可退,像稻田一樣被機槍、機炮成片掃射放倒。
這場亂哄哄的鬧劇持續了10分鐘。再加上之前一共持續了40分鐘的戰鬥,雙方用不到1小時結束了戰鬥,殭屍基本被全殲,而俄軍還剩下第一梯隊的半個排,第二梯隊的一個排。工兵分隊,坦克排、迫擊炮排,反坦克排全軍覆沒,其他後勤供給編隊都被打殘,同樣死傷慘重。
等到戰鬥結束,開始打掃戰場,清剿殘敵,我找到了被阿帕奇從T-90上趕下來的米哈伊爾中校,他的臉被彈片劃破了,看着傷的不輕,顯得很狼狽。
他坐在地上,腦袋上綁着繃帶,灰頭土臉的,看到我來了,問了一句:“情報上說殭屍最多有多少來着?”
“不超過2個連。”我突然想起少尉還不知道在哪藏着。
“不超過2個連,”中校低着頭開始笑,突然止住笑,看着我,“這全是我個人的失誤,是我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貿然發動了進攻。你乾得很好,阿卡利亞,我想,如果不是你,我們可能要面對2個整編機械化步兵連,還有4架阿帕奇。”
我微微感到吃驚,上校居然看出來了,那2個機械化步兵連的建制殘缺——把平時不熟悉的人臨時拼湊到一起,一旦出了亂子,自然就徹底完蛋了,這也是俄軍僥倖獲勝的原因。
“少尉呢?死了?”中校說着擡頭看了我一眼,低頭望着別處。
“藏在某處,現在應該被人救了,”我敬了個禮,“請求離開,長官?”
中校看了我一會,低頭笑了:“准許。不過,阿卡利亞,我們準備撤退了,有件事我需要你搞清楚,看看周圍,”
我看了看周圍的士兵,他們都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看上去勞累過度。
不對,他們的臉色不大好,生病了?我轉過身看了看其他地方,所有人的臉都一個樣,還有中校。
“查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米哈伊爾中校靠在裝甲車上,顯得有氣無力,“我們全病了,可能是和殭屍接觸帶來了什麼病毒,過了潛伏期開始發作,或者是美洲的蚊蟲。”
我點點頭,提着槍離開。
我先去確認少尉的安危,結果有人先找到了我,轉告我,卓婭少尉已經回到了俄軍中,安然無恙,但也生病了,而且比他們更嚴重。我聯繫了基地的安東少校,他告訴我,基地裡的人都沒事,這讓我鬆了口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俄軍已經來到了尤里卡將近3個月,如果說所有人突發疾病的話,那麼就是來到了這個地方開始。
毒氣嗎?不會,俄軍一直帶着防毒面具,還有專門的作戰手套,而且剛剛作戰的時候也帶着,因爲迫擊炮排所打出去的炮彈1/3都是裝有光氣的毒氣彈(幸虧在阿帕奇攻擊前迫擊炮排拼命在被摧毀前把炮彈全打了出去,不然俄軍也要遭殃),對殭屍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所有人,無一倖免,除了我。
等等,卓婭少尉的病情更加嚴重,而上次她卻沒什麼事——
我明白了,是輻射,怪不得少尉會沒精打采的,根本不是因爲缺乏睡眠,而是因爲和殭屍們呆在一起。
殭屍們本身就是強烈的輻射源,俄軍在交戰過後打掃戰場,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和這些輻射源近距離接觸,感到頭暈、噁心、嘔吐,面色蒼白都是正常反應,但再這麼呆下去,恐怕要患上癌症了。
我趕緊通知了中校,他不大相信的詢問了基地,結果對直升機運走的第一批重傷員的檢測證實,他們的身體都有不同程度的輻射。
“真該死,我們現在就撤退,不能再等了,”中校開始用無線電通知軍官,重新組織部隊,快速撤退,也顧不上打掃戰場了,下完命令後,中校看着我說道,“阿卡利亞,帶着防化班和那些卡車,把屬於我們的屍體帶走,一會Mi-24會返回,吊運‘燃燒彈’把這裡清理一下,動作要快。”
我衝中校回禮:“是,長官。”米哈伊爾中校嚴肅的點點頭,他再沒了幾小時前的那股悠閒、得意勁兒,顯得有些頹廢,無奈,默默登上BMP-3步兵戰車,帶領殘存俄軍撤退。
我看着滿地交錯的屍體,還有那些已經被撲滅了火,仍然不停冒煙的戰車殘骸,這場戰鬥打得可真慘。
最後勝利方,贏得了什麼?什麼也沒有。
只是因爲人類與生俱來的排斥異己和那種類似於,種族主義的本能。
我很清楚中校爲什麼一意孤行進行這場戰鬥,人類和曾經的人類——殭屍,已經成了兩個新的物種。作爲曾經地球的主宰而言,某些人類默默接受了這個狀況,但某些人類卻不。
當然,這些生物是否懷有惡意,是否像他們的外表一樣,內心讓人感到噁心,最重要的,是否會像人類一樣,習慣落井下石和自私自利——
所以中校帶着俄軍發動了攻擊,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我估計俄軍裡不少人也是這麼想的,他們沒機會接觸,也從來不願接觸,習慣性的給對方戴上一個“極具威脅”的帽子,然後把它消滅。
核戰前那些國家是這麼想的,核戰後國家的界限已經模糊,那些曾經的民族和種族,不同的文化和膚色,再次因爲這個想法互相廝殺。即使這個星球容納下他們所有綽綽有餘,但他們仍然容不得對方的存在。
那彆扭的感覺恐怕就像是自己家對面有一個看上去同樣勤勤懇懇的鄰居,每天早上都看得到他,有了對照,就有了競爭,就有了對抗。
就有了扭曲的心理,那些陰暗的想法。
就有了鄰居之間的無休無止的戰爭。
我幫住防化班把那些屍體搬到卡車上,憑藉着身核動力裝甲,倒是不怎麼費力,但是看着那一張張青年男女的臉,還有那些殘缺不全的肢體,讓我有些不忍。
等到裝車完畢,武裝直升機也趕來了,吊着炸彈,在附近等着我們離開。我從地上一具殭屍屍體上扯下那些裝備,上車,看到順着車底盤往地上流的匯成河的血水愣住了。
坐到那些屍堆裡,我打量着手頭的裝備,美國人也沒有如同傳說中的那樣做到人手一個單兵電臺,而是一個班13人,班長,副班長和軍士長各一個,負責協調指揮3個小組。
至於小組內成員,反正離得不遠,靠吼就可以了。
武裝直升機等我們開走夠遠後,放開鋼索,丟下了那枚航空炸彈,炸彈在地表爆炸,化爲一團火雨,火雨落到哪裡,哪裡就開始劇烈燃燒,無論是屍體還是那些鋼鐵,還是溼潤的草地,像是一層擴散的波紋一般不可阻擋,熊熊大火很快吞噬了大部分交戰區域。
從11月13日開始,到現在,12月17日,我在俄軍基地又多待了一個多月。
莫斯科與我的距離好像隻手可得,但又那麼遙遠。
我不明白。
我身上是用幾十條人命換來的核動力裝甲,還有芯片內存儲的圖紙,難道俄國政府就這麼把我給忘了?這一點也說不通。
但他們真的就把我給忘了,讓我在這個爛坑裡慢慢慢慢腐爛,如果不是上校,我可能就以那個藉口永遠的消沉下去了。
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寒意,還有深埋在內心深處的反抗之火,又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