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陵焦急地踱着方步,眼見兩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滴下的汗水已經浸溼了腳下的一片土地。
忽然間,風中隱約傳來什麼聲息。
蘇海陵神色一緊,要是這個時候出什麼狀況,只怕木清塵和梅君寒都會有危險!
她幾步跳上一塊高地,努力向遠處望去。
漆黑的夜空中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甚至安靜得有些反常,剛纔還不時入耳的蟲鳴也不聞半點聲響。
蘇海陵咬了咬脣,心思立即活動開來。這個地方視野開闊,根本沒有任何能夠藏人的地方,自然不可能事先埋伏。何況,就算有陰謀,那又是針對誰?木清塵?梅君寒?還是自己……
最好不要是最後一種,否則麻煩就大了!
再回頭看看已是欲罷不能的兩人,她權衡了一番利弊,終於決定,分開他們!
雖然目前還沒有動靜,不過,她的預感從來沒有出錯過。
然而,要分開兩個正在比拼內力的高手,蘇海陵自己心裡也沒底,幸好他們也已是強弩之末,否則她根本就不敢這麼想。
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目光一沉,乾脆利落地一掌劈在兩人雙掌貼合處。
“呯!”四溢的真氣反震得兩人各自向後摔出數米遠。
蘇海陵嚥下一口涌到喉邊的鮮血,衝過去將木清塵抱進懷裡,急問道:“清塵!你怎麼樣?受傷了沒有?”
“沒事。”木清塵按着胸口,搖了搖頭,停了一會兒,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來。
蘇海陵見他除了臉色蒼白,再加上一些真氣損耗過度的脫力,並無大礙,也微微放下了心。再轉頭去看另一位,卻驚訝地見到梅君寒一手捂着肋下側躺在地上,滿臉痛苦之色。
“剛纔是勢均力敵,我沒有傷到他。”木清塵道。
蘇海陵走過去,蹲下身,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怎麼了?”
“我……嗚……”梅君寒剛想說話,突然臉色一白,狠狠地一咬下脣,直將優美的薄脣都咬出了血。
“梅君寒!”蘇海陵吃了一驚,用力將他扶坐起來,忽然間,手上感覺到一陣溼意,擡起手一看,竟是滿手的血跡。
“你來這裡之前就受了重傷?”木清塵動容道。
“傷在哪裡,給我看看!”蘇海陵不由分說地拉開他的手。
木清塵也連忙過來幫忙,一解開他的外衣才發現,他半身衣服都已經被鮮血浸透,若不是他穿着一身黑衣,天色又暗,也不會到現在才發覺。
“你是白癡嗎?傷成這樣子居然還敢和人比拼內力!”蘇海陵吼道。
“再重的傷我都受過,死不了的。”梅君寒喘過幾口氣,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推開她的扶持,自己從內衣上撕下一塊乾淨的布,在肋下繞了幾圈,紮緊傷口。
“你的傷口二次迸裂,又失血過多,必須好好調養。”木清塵皺眉道。
梅君寒牽動了一下脣角,算是笑了笑,卻沒有說話,自己慢慢地站起來,走向他那匹黑馬。
“你給我站住!”蘇海陵只覺得很不爽。莫名其妙地被一把斷劍從小寒山帶到綠海原,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又莫名其妙地散場,她怎麼想都覺得窩火。
“你在妙仙庵留下半截逐浪劍,就是爲了尋青蓮傳人決鬥嗎?”木清塵靜靜地道。
梅君寒聞言,腳步一頓,回頭愕然道:“不是你在冷香谷口擺下一座青蓮劍陣,約我來這裡的嗎?”
“什麼?”木清塵也是愣住了,“我何時離開過小寒山了。”
“竟然不是你!”梅君寒神色大變。
“等等!”蘇海陵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味,連忙插口道,“那逐浪斷劍呢?不是應該在你手裡的嗎?”
梅君寒遲疑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道:“兩個月前,玄冥宮寶庫被人侵入,丟失了一些東西,就包括逐浪斷劍。”
“那個號稱武林絕地的玄冥宮竟然失竊?”蘇海陵不可思議地道。
“信不信由你。”梅君寒一聲冷哼。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蘇海陵沉聲道,“你不覺得太湊巧了嗎?好像有人在故意引起你和清塵的決鬥。”
“有人在向這邊接近!”木清塵突然道。
“多少人?”蘇海陵一驚。
“很多。”木清塵緊鎖着眉,臉上露出凝重之色,“高手。”
“今晚的決鬥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陷阱,我們必須立刻離開!”蘇海陵當機立斷道。
“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你們只需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就不會有問題。”梅君寒淡淡地說了一句,翻身上馬。
“你想死不成!”蘇海陵一把抓住馬繮。
“想要我死,還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梅君寒傲然冷笑道,“這幾天我遇到的追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我還好好地站在這裡,反倒是追殺我的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瞬間,蘇海陵也不僅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勢所折服,這個女尊男卑的世界,竟然有這樣的奇男子!
“不行。”木清塵冷靜地道,“就算你沒有受傷,想要衝出去也很勉強,何況你現在的內力只剩不到兩成吧。”
“而且這個地方四野開闊,雖然不利於埋伏,但同樣不利於逃走。”蘇海陵接道。
“你們……”梅君寒嘆了口氣,無奈道,“何苦多管閒事。”
“不是多管閒事。”蘇海陵眼中殺氣一閃,冷聲道,“我蘇海陵這輩子最恨被人欺騙和利用,敢耍着我好玩,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都會讓他們落得一場空!”
“他們又接近了。”木清塵道。
這回,連蘇海陵都能聽到黑暗中隱約傳來的人聲了。
“那你想怎麼辦?”梅君寒望望被她抓在手裡的馬繮。
“清塵,你覺得向哪裡突圍比較好?”蘇海陵轉頭問道。
木清塵猶豫了一下,指指梅君寒來的方向道:“那邊似乎是個缺口。”
“但也有可能是故意露出的破綻,用來引魚兒上鉤的誘餌。”蘇海陵說出了他話中未盡之意。
木清塵點了點頭,只是看着她,堅定地目光表示了他的心意——
但憑君決。
“梅公子覺得呢?”蘇海陵想了想,擡頭微微一笑。
梅君寒望了他一眼,又偏過頭看着漆黑的夜空,口中冷冷地吐出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