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幼薇不開心,很不開心,哪怕江弈愷就在她的身邊,她依舊是不開心。水煎包是她喜愛的食物之一,可今天吃到嘴裡,卻是一點滋味都沒有。
不止水煎包沒有滋味,其它的食物也沒有滋味!
味覺像消失了一般,她只爲吃而吃!
江弈愷小心翼翼地照顧着,依着江大少的風格將她仔細地捧在掌心,稍有不如意就給她換,過馬路也要牽着她的小手。她說想要玩過山車,他就排隊陪她玩。她說要去騎馬,他就打電話預約安排。
“薇薇,你還想要什麼,都可以儘管跟我說。我不怕花錢,也不怕麻煩,我最怕你不開心。”語氣,語氣,還是江大少的語氣,他裝得極像,演得極好。
楚幼薇卻是心死如灰,扭頭看向窗外,面無表情地說:“有你這樣陪着我,我怎麼會不開心?我很開心,航哥哥!”
“薇薇……”
“我真的很開心,開心的都想去死!航哥哥,我去地底下陪你,我們一直這樣開心,好不好?”
“薇薇……”
“我開玩笑的,你不用和我較真,快點開車,我等不急都想騎馬了!”說完,閉上眼睛,臉朝着窗外的方向,沒有看他。
他卻緊緊地握住方向盤,耳旁盤旋着她那句話:“……航哥哥,我去地底下陪你,我們一直這樣開心,好不好……”他有點擔心,也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楚幼薇會是那種不夠堅強的女人嗎?不會,她很堅強,她只是不適應,等她適應就好了。
江弈愷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感,帶她來到騎馬場,換好衣服,不等教練發話,她就騎上馬瘋了一樣往前飈。他臉色嚇得寡白,跨上馬狂追,追上她正想開口罵,又想起自己現在是江大少,不能罵她。
不能罵,到嘴的話又生生嚥了下去,溫柔地提醒她慢點小心點……她苦笑,騎得更快……他也緊隨一旁,警惕她的危險,但凡她有一點危險,他都會奮不顧身地撲過去。
因爲,他的大哥一定會這樣做!
追着,隨着,不遠不近,不離不棄,不變初衷……而與此同時,安排好工作的程婭璐也已經拿着喜糖來到柳獻滌的辦公室,先是問候他早安,後是感謝他昨天對楚幼薇的照顧,再是把自己的喜糖送上,還委婉地說:“禹寰不愛結交,和楚家的關係也一般,加上在國外的時間也長,他國內的朋友不多。以後禹寰有什麼爲難的需要幫助的地方,還請柳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幫幫他。”
“向太太真是客氣,這種事情不用交待我也會做。再說,向大律師名聲鼎沸,手段一絕,只怕我沒有這個機會幫他,反要他來幫我。”柳獻滌不是謙虛,他說的是實話,向禹寰交往的朋友少,但賣他面子的人一定不少。
誰敢惹“第一毒舌”的大律師?分明就是找死的節奏!
程婭璐卻是垂下頭,別有心思地笑了笑:“柳總真是擡舉他,俗話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誰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誰又敢說自己沒有求人的時候。禹寰再強,也有自己不足的地方,就好比他和楚家的關係就一直都不好。前不久我們回家,最後也是鬧得不歡而散。我真的不知道,禹寰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楚家的人還會不會幫他?”
“楚家別的人我不敢說,但楚家的大少爺是一定會幫他的。曾經有很多次,我和楚雲睿聊天,只要一聊到向禹寰,他都會說向禹寰是他最器重的弟弟,想把楚家最好的產業分給他。可惜,向禹寰一直沒要,每年分到他頭上的分紅,他也沒有要一分錢,都是楚雲睿給他多少,他就退回去多少。這樣一給一退,兩人也是堅持了好些年,所以說向禹寰有骨氣,楚雲睿也是有原則的,他會幫向禹寰的,你就放心吧。”
程婭璐笑着點了點頭,把話題越引越深:“我是新嫁的兒媳婦,去楚家也就去過一次,所以楚家的事情我不好多問,也不好去過問。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楚家那麼有錢,爲什麼非要把向禹寰送到丁家去做養子,你說楚家這樣做圖個什麼?要是我,我必須找個比楚家更好的人家把向禹寰送出去,這樣纔有意義,您說是吧!”
不知道是前奏太長,還是程婭璐沒有露出破綻,柳獻滌對她是一點防備都沒有,嘆了一口氣,沉下臉說:“把向禹寰送出去做養子,楚家也是沒有辦法。”
“爲什麼?”
“因爲丁家二少爺的死,和楚雲睿多多少少有點關係。丁家就咬着這條人命不放,楚家就只能把向禹寰送過去頂罪,這件事情楚雲睿不知道,你日後見到他也不要說出口,免得刺激他的神經復發了舊疾。”
程婭璐心中竊喜,覺得有希望套到話,同時裝成驚訝的樣子,問道:“楚家欠丁家人命,這什麼意思?”
柳獻滌想了想,還是把楚雲睿過成年禮,丁二少非要跟出去玩,然後染上傳染病不治身亡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他之所以要說,那是因爲向禹寰也知道這件事情,他不說,她同樣可以從向禹寰的嘴裡問出真相。
所以,這個沒有隱瞞的必要!
程婭璐故作一驚一乍,也不動聲色的問:“丁二少得的是什麼傳染病,怎麼會死的那麼快?還有,既然是那麼厲害的傳染病,爲什麼和丁二少天天在一起的楚大哥卻沒有被傳染?”
柳獻滌面色一怔,怪異的光芒從眼中一閃而過,也忽的站起身,背對程婭璐,朝自己的辦公桌走過去。看似他要辦公,其實就是想避開程婭璐的視線,讓她無法看到他心底的情緒。也在拐彎的時候,扶着桌角說:“具體是什麼傳染病,我就不太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但你問的那個問題,要我覺得,應該是楚大少年紀長一些,抵抗力強一些,沒有被傳染。”
程婭璐見他如此反應強烈,已能肯定他知道實情,可是要怎麼套出他的實情呢?她不着急問,嗯了一聲,就端起面前的水杯細細地喝了幾口,等頭緒理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下水杯,又說道:“聽你這樣一說,我忽然就覺得好可憐,好好的一場成年禮最後卻是以這種形式收尾,沒體驗到成年的快樂,卻過早的揹負了成年的責任。禹寰這些年不好過,大哥這些年其實也不好過。”
“是不好過,他留下了一下很麻煩的頭疼的後遺症,說疼就疼,時間一久,現在疼的時間也長了。他們一直沒有孩子,不知道和這個後遺症有沒有關係。”
程婭璐終於逮到了好機會,看着他的眼睛問:“大哥的頭疼病,會不會是當年磕到留下來的後遺症?你剛纔不也說丁二少生性調皮嗎?會不會是照顧丁二少太累,大哥沒休息好,磕到了哪裡?”
“這怎麼可能?楚雲睿是孩子王,在家帶着弟弟妹妹都是很小心的,不要說自己磕傷,丁二少也是沒有一點磕傷……”
程婭璐只覺腦袋轟的一聲響,柳獻滌還在說什麼,她已經無心在聽,腦海只有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不要說自己磕傷,丁二少也是一點沒有磕傷的。”
柳獻滌說,丁二少沒有磕傷!
向雨嫣說:丁二少磕到了桌子角,然後引發的嗜睡,引發的傳染病,引出的身亡!
這什麼情況?爲什麼兩人的口供對不上?誰說的又是真的?
離開柳獻滌的辦公室,程婭璐從包裡拿出一隻錄音筆,把剛纔偷偷錄進去的話再偷一遍,一遍一遍的聽,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她才把錄音收回起,而後給楚幼薇打電話。
楚幼薇正在瘋狂的騎馬,她的手機沒在身上,所以沒人接!
程婭璐想了想,又轉手給向禹寰打了電話:“我剛纔套到了一句話,柳獻滌說丁二少並沒有磕傷。”
“……”向禹寰目光放空,僵坐椅子上,如果柳獻滌說的是真的,那就只能說明向雨嫣那天在騙他們。如果這都是騙,那醫院,賓館的信息都會有不準確。因爲不準確,所以他什麼線索也查不到。
爲了驗證柳獻滌說的是不是真實的,向禹寰又轉手給楚雲睿打了一個電話:“大哥,薇薇這些天瘋了,專挑你的同學相親。昨天她又和柳獻滌在一起玩了一天,大哥,這個柳獻滌和你關係怎麼樣?他有什麼喜好和惡習?當年你成年禮的時候,他有來參加宴會,有和你一起出去玩嗎?”
楚雲睿失去了一段記憶,忘記了丁二少,卻是記得自己的成年禮,笑了笑:“我和柳獻滌的關係不錯,成年禮的時候他還帶了他的小女朋友。他的小女朋友也是特別愛玩,有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可是去了哪玩,最後怎麼分開的,我就不太記得了。不過,柳獻滌這個人不錯的,配薇薇就是有點年紀大。薇薇也應該不是正經的,就是瘋玩,別管她,讓她瘋,瘋夠了,她就該正形了。”
“好的!”向禹寰又聊了幾句,才掛斷電話,而後又打給程婭璐:“找大哥確定了,柳獻滌有參加宴會,也有帶他的小女朋友跟大哥一起出去玩,所以柳獻滌算得上是目擊證人,他說的話絕對屬實。如此一來,我媽就是騙我……”
程婭璐心寒,向雨嫣騙他,理由應該很簡單,怕向禹寰太難過,她又安慰道:“你先別急,你幫我查一查他的小女朋友是誰?我去找她會一會,女人套女人的話,應該會更容易一點。等我全部問清楚,我們再最後來下診斷書。”
向禹寰很快找到柳獻滌的小女朋友,下午接她趕往機場的時候,他把小女朋友的資料丟給她。程婭璐打開一看,看到照片上的女人,她的兩眼頓時直了,這女人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