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這種地方陰森鬼氣,程婭璐懷有身孕,楚幼薇怕這種陰氣對寶寶不好,讓她不要進去。
羅琴是長輩,正好也有這種想法,就順着杆子往上爬:“對對對,我覺得薇薇說的是,這胎懷得辛苦,還是小心一點好。你和薇薇在外面等着,我們過去拜祭拜祭,完了就出來找你們。”
程婭璐對趙巧兒沒有好感,可人死一切歸空,什麼恩怨都能畫上句號。送她最後一程,來生再遇,希望有機會做朋友。所以,程婭璐來了,也執意要進去。
“你就是一個爛好人,你想過進去的後果嗎?丁蓓瑤一個媽,丁蓓瑤就一個老公,你先搶她的老公,又害死她媽,她能放過你?衝過來跟你撕,你能保護好自己,還是能保護好肚子裡的寶寶?”楚幼薇罵她,也攔住她,就是不讓她進去。
向禹寰覺得有理,也勸她:“你就在這裡等我們吧,我們很快就出來,你的心意我也會轉告大哥。”
程婭璐拗不過他們,只能答應,站在那裡目送他們,心裡卻不知道怎麼回事,沒着沒落的難受。楚幼薇見他們消失在拐角,就牽着程婭璐往外走,她覺得離開這一片的陰氣,對誰都好。
“你最近怎麼樣?和江弈愷又有什麼新進展?我自案子了結後,就蠢得像頭豬一樣,什麼都顧不過來。一有閒空,我就是睡覺。”程婭璐跟她走出來,邊走邊聊,空曠的馬路也沒有人沒有車,就她們倆人散步,還挺奇怪的感覺。不過,這裡有很多的樹,都是一些老樹,種在路的兩旁,樹葉掉光,樹枝枯寂。
楚幼薇嘆了一口氣,看見前面樹下有一個長椅,就牽着她往那裡走:“還能怎麼樣?他爸媽不同意,死都不同意,說我做不了他家的大兒媳婦,可以去別人家的。他們接受不了我的新身份,也不願意接受。”
“就爲了面子?”
“面子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他們覺得江弈航的死江弈愷有直接關係,覺得江弈愷已經對不起江弈航一次,不能讓他再對不起江弈航第二次。”
程婭璐搖頭,並不認可這種說法:“江弈航天生疾病,能活下來,就很不錯。他們也自私的爲了他,而犧牲你的幸福。那是你沒有同意訂婚,如果你同意訂婚,又和他結婚,而他沒多久又去世,你豈不要爲他守一輩子的寡?我倒覺得,你給了江弈航不一樣的人生,讓他體驗了生命不一樣的美好,這就夠了!”
“他們不這樣想!來,坐一會兒吧!”楚幼薇怕椅子冷,扯下自己的圍巾給她墊着。她說不用,她也按着她坐下:“你懷的是小哥的孩子,我這一條圍巾又算什麼。婭璐,你說我要怎麼辦?或者怎麼去說服他們?”
“江弈愷什麼態度?”
“他氣得不輕,也被他們打得渾身是傷,江弈愷捱了打,既然一直瞞着我,我是後來不小心撞見他洗澡纔看見他背上全是一條條的傷。打的重的地方都翻出了肉,同樣是兒子,怎麼就能下得了這種手。”
程婭璐嘆了一口氣:“老人嘛,和我們思想不一樣!要不這樣,等過幾天我妹妹的醫院結果出來後,我和禹寰去一趟江家,說說你們的婚事。”
楚幼薇又是嘆了一口氣:“也怪我,肚子一直不爭氣,要是懷得上,也能奉子成婚。就不信他們狠得下心,不要我肚子裡的骨肉。你們去也好,我就怕你們去了,你們也跟着我一起受氣。”
“怎麼會呢!江家是大戶人家,有體面有涵養,到時候大家談唄!你家是律師,有他在,什麼事能不談不成功?放心,一次不成,我們就去兩次。這次弄完妹妹的事情,就是弄你的事情,總之,大家都要有一個好的結果。”程婭璐扭着看着她,眼角餘光也看見有一個人影在悄悄靠近。
她覺得奇怪,想着他們不會有這麼快出來,也想着這種地方不是有其他人,悄悄靠過來,難不成是眼花,或者是鬼???如此一想,她還有點怕,猛的回頭,忽然就見一條黑影當頭打了下來。
落到楚幼薇的頭上,楚幼薇悶哼一聲,就軟軟地倒在椅子上!
落到程婭璐的頭上,她也是瞬間的懵,頭腦一片的白,然後暈倒在楚幼薇的身上!
然而,此時,向禹寰剛剛找到丁霖諾,他喜歡安靜,也把趙巧兒的遺體停在最裡面最安靜的房間。他已經換了孝衣,丁蓓瑤也是一身白孝,哭得神情恍惚。謝銘昊和她還沒有正式離婚,又因謝家和丁家的關係,他也在現場,也是帶着重孝。
謝銘昊的母親,楊梅梅沒有過來,應該是不想見到謝宴!
顧宛心在這裡,一身的黑,她和程婭璐一個想法,覺得人死一切對錯都能畫上句號,再不必卻怨恨什麼,她看見向禹寰,沒有過去,只站在遠處朝他淡淡地點了一個頭。
謝宴做爲朋友,做爲長輩,替丁霖諾出主意,莫要亂了節和程序,讓趙巧兒走得不舒服!
趙巧兒躺在水晶棺裡面,雙眼緊閉,眉頭緊鎖,雙脣也抿得很緊,因爲畫了遺容,她的膚色像生前一樣,白裡透紅,不像死去,倒像睡着。不過,她瘦了許多,估計是不適應監獄裡的生活。
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她穿了一套復古的民國長裙,大紅色的,盤扣繡花都做的很精緻,向禹寰第一次見她穿這身衣服,但是向禹寰知道,向雨嫣有一件和這一模一樣的衣服,是結婚時的婚衣。
好像懂了什麼,向禹寰又回頭環視,沒有見到丁父,不知是牢裡不給機會讓他出來,還是他自己不想出來見她,必竟這一身衣服,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到死,都想做楚博的新娘!
這種想法,於一個男人來說,是怎樣的恥辱?!
他收回視線,於水晶棺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然後紅着眼眶走到丁霖諾的面前,說了一聲節哀!
丁霖諾嗯的點點頭,又向其他行禮的人回禮,不知道是看到了誰,丁蓓瑤忽的就從地上站起來,發狂的撲過去,撲到妹妹身上,又是打又是罵:“滾滾滾,不要你過來貓哭耗子,你滾滾滾滾,你搶了我老公,又害死我媽,程婭璐,你不會饒過你,我不會饒過你,我媽也不會放過你,我媽也不會……”
妹妹有了一種日了狗的感覺,也感激楚幼薇有這個先見之明,伸手要推她,卻被蘇老三拉開,謝銘昊也把丁蓓瑤拉開,沒有大聲訓,小聲勸她:“她不是程婭璐,她是程豔,你看清楚一點。這是媽的靈堂,你在靈堂鬧,是存心想讓媽走得不安心嗎?”
丁蓓瑤呆滯的目光轉了轉,回頭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妹妹,然後又回頭看了看謝銘昊,忽的笑了,撲進她的懷裡:“老公,我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老公,我以後會乖乖的聽話,不會再讓你生氣。”說着又想起什麼,直起身,哦的一聲:“對了,我在守靈,我在爲我媽守靈,我不能亂動,我得跪着,好好跪着。我沒媽媽了,我沒媽媽了,我沒媽媽了……”
她就這麼碎碎唸的,又呆又傻的走到水晶棺旁跪下,一張張往火盆裡燒冥幣。
向禹寰有點擔心,把丁霖諾叫到外面,問:“瑤瑤這兩天都是這樣?”
他卻搖搖頭:“應該不止這兩天,我昨天接到消息回家的時候,她就是這樣。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她還不知道媽媽去世的消息。她雖然霸道任性,但她對謝銘昊的愛是真的。謝銘昊要離婚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
“那要怎麼辦?你是醫生,你給她治治,只能讓她就這樣瘋了?”向禹寰回頭再看,她還是那樣,像個木偶一樣往盆裡堆冥幣。謝銘昊卻是滿臉的厭惡,若不是場合不對,他肯定早就走了。
丁霖諾還是搖頭:“心病心藥醫!等媽媽的事情辦完後,我帶她出去散散心!我也還是那句話,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買單,怨不得任何人。”
向禹寰佩服他的胸襟,也問起:“父親現在怎麼樣?他知道母親的事情嗎?”
“如何能不知道,只不過一顆心死了而已。媽媽死之前,讓監獄安排了一次和爸爸的見面,那次見面她說出了心裡話,她說她從來沒有愛過爸爸。嫁給爸爸只不過是報復,或者說是想給自己一個面子,讓楚博和向雨嫣知道她也能嫁出去。她的心理一直都不正常,佔有慾完全扭曲了她的靈魂。說句實在話,她的離開是一種解脫,於任何人都是一種解脫。”說完,從口袋拿出趙巧兒留下的遺書。
向禹寰打開一看,裡面的字跡工整,行行條條一筆一畫,足矣看見她當時的心情是異常平靜,完全沒有半點糾結和矛盾,想好了死,也一心求死。
遺書的第一句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