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眉一行人在玉城沒有停留幾時,就直接往宣府鎮的莊子中趕去了,如今世道亂,若是不好生籌謀的話,林凝眉一個懷有身孕的婦人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
不過聶修齊在洛陽處抵禦叛軍,叛軍人多勢衆。林凝眉心中掛念非常,總是想要去瞧瞧。
不過白芷卻不許林凝眉妄動,反而派侍衛將京城中的聶老太太、聶老將軍以及琬姐兒、鈺哥兒給接了過來,見着自己一兒一女,林凝眉心中歡喜之餘,不由更添幾分忐忑。
春去秋來,等到了來年三月,林凝眉產下一女,起名琬瑜。土豆豆才。
等到做完月子之後,她再也挨不住了,直接去求了聶老太太,想要往洛陽去。
聶老太太清楚林凝眉與聶修齊之間的情意,這夫妻兩個分別了將近一年,若是不見上一面的話,的確有些不近人情。
且聶修齊帶領的聶家軍着實不凡。連連收復失地,就算叛軍能逞一時之勢,卻有些後繼無力,眼下洛陽城都是聶家軍,想來也生不出什麼岔子。
最後還是聶老太太蓋棺定論,讓白芷甄括帶着林凝眉往南去洛陽。
路上折騰了好些日子,讓林凝眉身子也不由清減幾分,好在她因着剛出月子的緣故,身段兒豐腴。瘦一些倒更好看幾分。
過了小半個月,等到終於踏入洛陽城之中,林凝眉眼眶不由紅了幾分,分別一年。她終於要見着聶修齊了,怎能不歡喜?
聶家軍自然是識得林凝眉的,就算認不出這位二少夫人,也能認出甄括這莽漢。
如今聶修齊歇在知府的府邸之中,洛陽被叛軍攻陷後,知府也成了姜遠道的走狗,所以聶修齊直接佔了這精緻絕倫的府邸,心中也無半分羞愧之意。
帶着白芷甄括一齊往府邸中趕去,林凝眉將一入內,便瞧見不少軍士在府中來往行走,此刻處於戰時,自然是沒有那麼講究。
這些軍士們聽說林凝眉是千里迢迢來尋聶將軍的,一個個面上也不由露出調侃的笑意,好在他們還有些分寸。知曉將軍夫人才趕到洛陽,若是做得太過,恐怕也免不了被將軍一通修理。
林凝眉沒有見着聶修齊,卻被兩個丫鬟給引入了主臥之中。
洛陽偏處於南面,所以與京城的擺設裝飾全然不同,更偏細緻些,就連雕花木門上的紋路也是纖細婉轉地藤蔓,顯得十分柔美。
在路上折騰了小半個月,林凝眉也算是風塵僕僕,這兩個丫鬟也是有眼力見兒的,登時便去廚房之中擡了熱水過來,將熱水倒入浴桶之中。
林凝眉馬車上帶着幾瓶大食國進貢的玫瑰香露,她先前月份大時,就喜歡聞這個味道,若是一日聞不着的話,總覺得心裡頭空落落的。好似卻了點什麼似的。
如此瑜姐兒平安產下之後,林凝眉這習慣仍是沒有改過來,所以便帶着冰玉坊的花油以及玫瑰香露上路了。
此刻她直接擰開十分精緻的琉璃瓶子,將淡粉色的香露倒入浴水之中,登時便有一股子馥郁的香氣在主臥中彌散開來。
早在林凝眉褪下衣裳時,就彷彿那兩個小丫鬟退下了,她踩在小杌子上邁入浴桶之中,將足尖一踏入水中,便舒服地喟嘆一聲。
將身子沉沒在水中,林凝眉閉上眼,擡手掬起一捧水花,灑在身上。
正待此事,突然聽得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夫人呢?”
“回將軍的話,夫人正在主臥中沐浴,您可是要稍等片刻?”
聶修齊沙啞着嗓子,道:“你們先退下吧。”
那兩個丫鬟聽得此言,小臉兒一紅,忙不迭地小步離去,而聶修齊卻走到雕花木門邊上,擡手想要推開這扇木門,心中卻難免有些忐忑。
之前凝眉被阿古泰那蠻子給擄走,自己未曾前去將她帶回,凝眉可曾埋怨於他?
林凝眉此刻有些奇怪,聶修齊在門外應該站了好一會子了,怎的還不進來?
林凝眉試探着喊了一聲:“將軍?”
聽得女子熟悉的聲音,聶修齊心中不由掀起漣漪,直接推門而入,等到將雕花木門仔細闔上之後,這才望着處於浴桶之中的女子。
林凝眉此刻扯過雪白的巾子,遮住了胸前的風光,因水汽激盪,她面頰也紅熱非常。
如今一對上男人那熟悉的鷹眸,林凝眉眼眶又紅了,她一直覺得自己並非軟糯的性子,但大抵是被聶修齊太過嬌寵,現下眼淚倒是比往日更多了不少。
聶修齊走到林凝眉身邊,直接將這讓人朝思暮想的女子從水中撈了出來,也顧不上自己一身冰冷的甲冑,直接將軟玉溫香摟入懷中。
“呀!”
林凝眉低呼一聲,如今正處於四月,雖說洛陽比京城氣候好些,但仍舊有些天寒,聶修齊這一身甲冑冰涼涼的,貼在林凝眉火熱的身子上,這冰鈥兩重天的滋味兒,着實算不得好。
“將軍,冷!”
咕噥着埋怨了一聲,男人卻將林凝眉抱得更緊,他堅硬的胸膛不住起伏着,嗓音喑啞,低聲道:
“凝眉,是我對不起你。”
聽了這話,林凝眉眼淚掉的更兇,她本身不夠高,聶修齊又生的高大健壯,此刻女子踮起腳尖,反手摟住男人的頸項,埋首於聶修齊懷中,悶聲道:
“我清楚將軍的難處,沒有國何來家?若是你當日趕往了草原,恐怕我都會瞧不起你!”
當日清楚聶修齊沒有親自到草原就她之時,林凝眉心中不是不失望的,但她本身就是明理之人,清楚聶修齊是大虞朝的驃騎大將軍,若是將兒女私情看的比國家存亡還重,就不是前世那個在玉城放火焚城的將軍了。
聶修齊粗糲的手掌貼着細滑的脊背,即便男人身上還帶着濃郁刺?的血腥氣,但林凝眉卻不嫌,恨不得將整個人都纏在聶修齊身上,方纔能以解相思。
鐵臂緊緊纏住彷彿游魚一般滑溜的小女子,聶修齊胸臆之中也被林凝眉蹭起了一股火兒,好在他清楚此刻不宜妄動,所以便緊緊地將小妻子摟入懷中,恨不得能揉入骨血之中。
“將軍,你先前可接到信兒了?我又給你產下了一個女娃娃,叫琬瑜,模樣跟琬姐兒生的並不很像,但卻與鈺哥兒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當真可愛的緊。”
聽得林凝眉嬌軟的咕噥聲,聶修齊覺得自己躁動的心緒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平復下來。
在與叛軍征戰的過程中,聶修齊的確是受過不少傷,且流出了不知多少鮮血。
在此期間,他腦海中卻總浮現出熟悉又陌生的畫面,林凝眉穿着鳳冠霞帔,頭上戴着紅蓋頭,而他拿着喜稱,將紅蓋頭挑去,對上了小妻子如水的雙眸......
那一幕幕場景出現在聶修齊腦海之中,他很清楚那就是丟失了兩年的記憶,即便沒有人爲他證實,但心底卻一直叫囂着,想要將那兩年發生的事情盡數想起。
可不止到底是何處生出了錯,無論聶修齊怎樣努力,想到頭痛欲裂之時,腦海中也沒有多餘的場景。
這忘川之毒果真霸道,聶修齊不可能將身體內所有的血都流乾,所以他一輩子都不會找回那兩年的記憶。
當年阿古泰與林清漪聯手,將忘川之毒送入宮廷之中,原本便打算用在聶修齊身上,只是一直未曾尋到機會罷了,沒想到元德帝因着心中的妒火,派遣李太醫在給聶修齊診治時,趁機給他下了忘川之毒。
此舉還真是遂了阿古泰的心意,只可惜林凝眉是個執拗的,即便聶修齊忘了她,她卻依舊想要守着驃騎大將軍夫人的位置。
緩了好一會子,林凝眉也止住了淚,擡手捶打着林凝眉的胸膛,她咬了咬脣,道:
“瞧你髒成了什麼樣子!還不快將外袍脫下,好生梳洗一番。”
聽得此言,聶修齊眼眶微紅,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到底也沒像林凝眉一般,沒羞沒臊的哭?子。
擡手將身上的甲冑盡數解開,聶修齊在林凝眉的驚呼聲中直接跳入了浴桶之中,濺起水花一片。
見此情景,林凝眉恨的直咬牙,心中十分羞惱,不過手上的動作卻十分溫柔,用巾子仔細給聶修齊擦身。
即便夫妻二人身上皆不着寸縷,但卻沒有人想那風月之事,反倒多了幾分相濡以沫的溫情。
按住聶修齊胸口的刀疤,林凝眉低嘆一聲,道:
“你這胸膛都快要被刀劍給捅穿了,也虧得人生的結實,否則哪裡還有機會見我!”
聶修齊原本在玉城時,胸口處便有一處箭傷,此刻倒成了刀傷,因傷口太深,已經將箭傷留下的疤痕徹底遮掩住了,再也尋不着痕跡。
聶修齊按住小妻子亂動的小手,直接將下顎埋在林凝眉頸間,偏偏因行軍打仗的緣故,驃騎大將軍即便身處高位,但卻依舊是個不修邊幅的,下顎處滿是胡茬,刺人的很,將林凝眉脖頸處極爲細緻的皮肉都給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