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胭脂盒,慢慢地梳妝打扮,本來淺色的脣,被胭脂染了一抹豔色,蘇綠芙緩緩地勾起脣角。雲宛芙,你若不來,或許你爹還能多活幾天。
南園客房中,雲宛芙喝過驅寒的湯藥,身子暖和許多,然而,心底的悲哀也更重。這是南苑,賀蘇綠芙那句貴客刺痛她的心,這是她曾經很熟悉的王府,本以爲她會是女主人,如今卻是貴客,被安置在南苑的客房,南苑是楚家待客用的院落。楚景沐已把她當成客人。
“你不該來。”楚景沐知道雲宛芙的來意,無非是救雲王,聖旨已下,晉王想殺的人,誰也救不了。如今身份有別,她貿然上門,若是榮王知道,她的處境更加艱難,沒了雲王庇護,如今她只剩下榮王,不該來找他。
“求求你,救救我爹……”她突而從牀上起身,緊緊地抓着楚景沐的衣襟,哭着哀求,一時氣血不順,拼命地咳起來,小臉漲得通紅。
楚景沐微凝眉,坐了下來,柔和地拍着她的肩,幫她順氣,見她稍好,纔出言說道,“雲王犯的是通敵的死罪,你叫我如何救?”
“我爹是冤枉的……”她拼命地解釋,“他對朝廷衷心耿耿,怎麼會通敵?這明明是晉王懷恨在心佈下的棋局,景沐,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爹爹一次好不好?求求你……”
雲宛芙也是出身官家,自小見識官場,豈會看不出雲王下獄是被人陷害。榮王雖然答應她盡力爲雲王平反,可是若有若無的,她總覺得他不懷好意,似乎正等着雲家滅亡。女人的直覺讓她不敢再相信他,轉而向楚景沐求救。只有楚景沐,纔有能力扭轉局面。
“宛芙……”
乍一聽這熟悉的呼喚,雲宛芙的眼淚頓時崩潰,無聲無息流淌一臉,她知他心軟,更哭得悽慘,心底清楚,如今朝中上下,能救她爹的人,除了楚景沐別無他人,她只有這一次機會。
凍得冰冷的手緊緊地抓着楚景沐溫暖的大手,冷和暖的兩種溫度,一個貪戀,一個擰眉。纖白的手背凍得紅腫,看在楚景沐眼裡,也有一點不忍。畢竟她是他珍愛三年的女人,就算是男女之情淡了,三年相伴的情分還在。
“我只能儘量試一試,你安心地呆一會,我派人去通知榮王。”
“景沐……”她含淚忍住悲傷,生生咬住椎心之痛,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景沐,真能把我們之間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麼?三年的海誓山盟,我不信你能如此輕易地拋棄,我不信!
楚景沐吩咐林龍在南園守着她,又讓一名侍衛去榮王府傳信,他嘆了口氣,離開南園。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南園小門外,林龍才推開門扉。一陣冷風夾着雪花灌進房內,溫度連降。雲宛芙冷得肩膀一縮,擡眸,門房外的漆黑如魔鬼,正張着血盆大嘴,似乎在等着她。
“關門!”雲宛芙聲音尖銳地喊着,抓過棉被,緊緊地覆蓋着身子,企圖溫暖已冰冷的心。
林龍回身關上了門,沒有走近她,就站在門口,眼神晦澀,“雲王的事……”
“不要說了!”雲宛芙冷聲打斷他,此時的雲宛芙掩藏了自己所有的悲傷,冷冷地看着他,“還輪不到你來安慰我。”
林龍面無表情,心卻狠狠地被她刺了一刀,亦冷冷地回了一句,似有賭氣的成分,“你不是王妃的對手!”
雲宛芙嬌嫩的臉有絲扭曲和猙獰,轉而惡意一笑,“我不是還有你嗎?”
室內沉浸在一陣死寂中,只有窗外風聲咆哮,林龍沉痛地閉上眼眸。
一步錯,步步錯,到了如今,誰也逃不了夜黑的襲擊,每個人的心都在黑暗中掙扎,最後沉淪。
“你以爲楚景沐知道你背叛他之後會放過你嗎?”
林龍沒有說話,依然閉着眼眸,聽着她破碎的聲音。耳邊的咆哮慢慢地安靜,如同混亂的世界又歸於平靜。林龍苦笑着,她知不知道他的背叛了養他育他的王府,究竟是爲了什麼?還是即使知道,亦不屑。
郡主,沒有任何一種感情,經得起隨心所欲的揮灑。
楚景沐去了西廂,奔月沒好臉色,也不行禮,轉身就去通報,被楚景沐攔住,奔月狠狠瞪他一眼,楚景沐蹙眉,若是放在以前,若是他府中有這麼不遜的侍女,他早就命人打幾十板子,打到服服帖帖,不允許如此叛逆的侍女。可奔月是蘇綠芙身邊的人,她對奔月、冰月兩丫頭如妹妹,放縱疼愛,捨不得她們受委屈,他自然不會處罰奔月,得罪蘇綠芙。
內室中,不同於外庭的冰冷,這裡暖得有點熱,檀香飄香,嫋嫋升煙,蘇綠芙正躺在牀上,半閉着眼,聽見腳步聲,無奈地嘆氣,右手亂揮,似在趕蒼蠅,“奔月,你好煩,別再折騰我的耳朵,趕快出去!”
楚景沐好笑地看她似在趕蒼蠅的手勢,被奔月氣到的心情算是平衡一些,他坐到牀邊,房間暖熱,蘇綠芙臉頰上浮着魅人的紅暈,紅脣潤澤豔麗,煞是迷人,楚景沐看得有些癡了,蘇綠芙察覺不對,慌忙睜開眼睛,楚景沐眸中劃過一道驚豔,彷彿世間萬千顏色都盛開在她靈動的眼眸中,絕世傾城。
蘇綠芙被他看得有些慌張,無奈地坐起來,楚景沐也漸漸回過神來,蘇綠芙別過臉,並不理會楚景沐,成親以來,這位似乎從來沒什麼脾氣,但實際上十分霸氣的王妃,第一次和他鬧彆扭,這感覺讓楚景沐有些歡喜,雀躍。就像畫中一朵天下無雙的芙蓉花,某一天突然迎風飄香,有了生命。
“芙兒,生氣了?”他的語氣也漸見輕鬆。
“原來我生氣能討王爺開心,以後我會常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