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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殺人,你不是也派了殺手殺我麼?”

雲宛芙一愣,蘇綠芙本來只是猜猜,沒想到被她證實了,寒芒冷凝,卻依然笑呵呵地看着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來說的就是你。”

“是我做的又怎樣?你又有何證據?”蘇綠芙臉色輕蔑的笑容實在太過刺心,雲宛芙乾脆一口承認,她有什麼可怕的,還有什麼是她畏懼的,“就憑花轎錯嫁一事,我就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就算是將我千刀萬剮,你能扭轉命運麼?”

“景沐不會原諒你的……絕不會!”

蘇綠芙心一窒,亦冷笑,“雲宛芙,你太高估你在楚景沐心目中的地位,人貴有自知之明,看來你很缺乏。”

“你……”

“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件蠢事,就是把你的厲害搬出檯面,讓我有所防備。厲害的敵人不會讓自己被別人看穿,雲宛芙,我還說你聰明好,還是愚蠢好?”

她的話聽得雲宛芙一陣驚懼,倏然一陣狂風捲入花廳,本就冷人的空氣再一次降了幾分。

“兩位在說什麼,怎麼臉色如此沉重?”榮王笑着踏入花廳,楚景沐隨之而至。身後緊跟着肖樂和林龍,楚景沐臉上平靜一片,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中的冷芒越發濃郁。

蘇綠芙垂下眼眸,不禁暗自揣摩,他們在裡頭說了什麼?

“芙兒,你先回西廂,我送送他們。”

楚景沐送榮王和雲宛芙離開,蘇綠劉芙若有所思托腮,顧盼間,掩不住的疲倦,良久,她收斂心思,帶着奔月和冰月回西廂。

王府們外,榮王上馬,有意留下雲宛芙和楚景沐在後話別,雲宛芙悲傷的目光凝在他臉上,“景沐,你知道了一切對不對,爲何能如此平靜。”

“雲夫人,事已至此,萬事珍重,過往的一切,我已盡拋,你也該放手。”楚景沐意味深長地說着,榮王的確告訴他所有事情,然而,那又如何,他其實早就猜到,對他而言,所謂的真相併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冰雪下,雲宛芙的臉已是淚眼朦朧,卻入不了他心,他還能說些什麼呢?

“難道你要原諒她,是她造成我們今天的一切,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怪她?爲什麼?你怎麼如此狠心?”雲宛芙低低地哭泣,春桃擔憂地看看不遠處的榮王,又看看冰冷的楚王,對雲宛芙的失態淚下更是憐憫心疼,兩名本來都是對雲宛芙呵護至極的男子,爲何變成如今這幅光景。

物是人非景不再,情亦淡了麼?

“如今的你已經不需要我,你能自由地出入王府,能無所顧忌地站在這裡和我說話,榮王不聞不問,宛芙,你當真還需要我麼?”楚景沐語氣淡然,道了聲珍重就轉身回府,留下飄雪中錯愕的雲宛芙,一人呆呆地站在飄雪中。

楚景沐進了西廂,冰月和奔月悄然退出去,蘇綠劉芙若有所思地喝茶,因她怕冷,門窗緊閉,空氣中遺留着瞬間的沉滯,蘇綠芙放下茶杯,微微一笑,“王爺可有話想對我說?”

楚景沐深沉地看着她,眼中找不到一絲溫情,平常的溫澤消失無蹤,僅剩冷冽和沉怒,他是沙場赫赫有名的將軍,自問謀略皆勝人一籌,卻接二連三地被眼前的女子算計,先是錯娶,後是錯回,一步一步被逼到這風口浪尖之上,她的城府之深,他聞所未聞。

哪怕心中早就猜到真相,他也憐惜蘇綠芙,並不打算責罵,然而,今天雲宛芙和榮王過府,榮王把事實告訴他,想必雲宛芙也和她攤牌,蘇綠芙卻依然無動於衷,彷彿這一切和她都沒有關係,只能說明,她心中並不在乎他的感受,否則怎麼會如此淡定。楚景沐最惱的,只不過是蘇綠芙從未把他放在心上。

“你和榮王是京中盛傳的一對神仙眷侶,榮王卻說他到宮宴之時才得以見你真面目,芙兒,你的心計真的讓本王刮目相看。”

“看來王爺什麼都知道了,惱我麼?”蘇綠芙垂下眼眸,遮住眼簾中的苦澀,笑意也有些黯然。

一招花轎錯嫁扳回榮王在朝中的劣勢,讓他有機會和晉王一斗,也讓雲王成了晉王眼中釘,僅僅一招,對付兩個人,不費吹灰之力。他錯失宛芙,誤娶了她,緣錯一生,不是上天的安排,而是她在幕後籌謀。他竟還以爲她是無辜的,對她在京中所受流言愧疚,越加補償她,寵愛她,成了習慣,難以戒掉。

怒,當然有,她把他耍得團團轉,把他一名沙場常勝將軍的自尊心打得七零八落,如此完美的計謀,把他的自信擊破得支離破碎,他的驕傲和自尊竟被她踩在腳底,狠狠地蹂躪,她竟然問他,惱麼?

楚景沐深深呼出一口氣,是的,他惱,然而,可這樣的惱怒帶着幾分心甘情願。

他坐到她身邊,擡起她的下巴,逼視她清靈的眼眸,一字一頓地問,“連本王也算計,芙兒,連我你也不會放過嗎?”

她啞然無聲,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一時讓她措手不及,難免驚慌,楚景沐他究竟知道多少真相?看得出她眼中的懷疑,楚景沐放下手,自嘲地笑着,到現在她心裡想的還是仇恨麼?

“我該叫你蘇綠芙還是劉芙若?”楚景沐悲哀地看着她,蘇綠芙臉色微變,楚景沐自嘲,“你果然是劉悠若的妹妹。”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既然說開了,她也沒什麼好隱瞞,再蓄意瞞下去,倒有些矯情,不如說開算了,以他的聰明睿智,不說也可以查得到。

“你失蹤那天我就知道真相,包括雲王之死,芙蓉血案,你是真兇,本王也已知道,連你想幹什麼,也一清二楚。”楚景沐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的臉,眼眸中冷冽之氣頓去,似春天雪融,露水瑩潤,他知道又怎樣,能親手抓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