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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線下,楚景沐疲憊地往牆上靠去,閉着眼睛,滿是傷痕和鬍渣的臉看不出原來的面貌,看得到的只有狼狽和滄桑。

鳳君蔚側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禁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愛得如此深沉,也恨的如此深沉。那位曾經住在怡寧宮的女子,被他兩個哥哥爭來奪去。二哥爲了她,和韓貴妃決裂,命喪九泉,楚景沐爲了她,連到殺了楚雲,他都不忍把她送官法辦,硬是壓下消息,真有那麼好?

在鳳君蔚的潛意識裡,除了寧妃,世上的女人都是惡毒的,骯髒的。

“禍水!”鳳君蔚不屑地道,“景沐,你再如此墮落下去,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

楚景沐勾起笑,雖然脣角都是傷,笑的時候拉上了裂痕,可他還是笑着,痛苦地低喃,“死了……倒好,要是真的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我現在是什麼樣子,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死了一了百了?”鳳君蔚側目怒瞪着他,拳頭又開始發癢,“堂堂的第一王爺要當懦夫,真是鳳天皇朝開國以來最好笑的笑話。既然恨她,就去狠狠地折磨她吧,她傷你傷得如此理所當然,你就不忍傷她嗎?”

“折磨她?”楚景沐笑得更加悲哀,“芙兒一生都是傷痕,再傷她,我會痛徹心扉。”

雖恨!卻也不能傷害,只有選擇漠視,選擇永不相見,喝得半醉半醒之間,他曾經連殺了芙兒的心都有,殺了她,生死相隨,免得在紅塵中受如此磨難,可是偏偏硬不起心腸來。

心雖然已經慢慢地變得冰冷,可是有些東西,已經成爲一種本能。

芙兒,爲什麼你傷我傷的如此理所當然,而我傷你,卻如此痛徹心扉。

到底我們的心要劃上多少傷痕,才能癒合,除非我失憶了,否則,我如何去面對你,如何去面對朗朗乾坤下,我爹的冤魂!

“我真的快要瘋了!君蔚,我真的要瘋了!……”突然抱着頭,楚景沐痛苦地低喃着。

鳳君蔚一把抓着他的手,很用力,這個世界上,他僅存的兄弟就是楚景沐,是他冷硬的心中唯一在乎的兄弟。可他卻對楚景沐的痛苦束手無策,僅有的安慰也就只有手上傳過的力量。

“難道除了愛情,你什麼都不要了嗎?連我也不要了嗎?你看看二哥的下場。”鳳君蔚怒道,爲他的喪志而怒,爲他的痛苦而怒,爲他空有一身權利卻幫不上忙而怒。

“前陣子我什麼都不管,你也把朝政處理得極好,君蔚,其實,你沒有我,同樣可以撐起一片天。”楚景沐微微睜開眼,瞄了他一眼,又閉上了。

鳳君蔚自嘲道,“你不是說不相信我嗎?不是怕我毀了鳳天皇朝嗎?爲什麼不振作點,當心我真的毀了它。”

“毀了就毀了吧……什麼東西都毀了也好,省得如此牽腸掛肚,魂牽夢縈……毀了也好!”楚景沐喃呢着,顯然已經不知所云。卻真實地反應了他現在的心情,是破碎的絕望。

“我真的該殺了那個女人!”鳳君蔚冷冷地道。

楚景沐眼眸一睜,輕柔地道,“那我會殺了你!”

鳳君蔚一震,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眸,那輕柔的聲音如三月春風吹皺一池春風,柔和而無害,可他知道,楚景沐說得很認真。

“恨是一回事,殺了她是另外一回事,芙兒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誰要了她的命,我就滅了誰九族,就是你也不例外!”

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或許哪天他實在受不了,那就死吧,黃泉路上他也會陪她一起。在陰暗中,也就不用擔心,那縷縷冤魂。

“表哥,打住你心中的念頭,就算你願意陪她生死與共,人家說不定不願意,到了黃泉之下,你拿什麼和二哥爭?你照樣是輸。”鳳君蔚這句話說得惡毒至極,楚景沐一拳揮過來,他避開,風輕雲淡起身,“你也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別說死亡了,好好活着吧,否則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鳳君蔚突然冷硬了聲音,“若是你再繼續這樣醉生夢死下去,我真的會殺了她,你最好選擇相信這句話。”

兩道視線在空中複雜地交織着,誰能知道,他們都是說到做到的人。

慢慢地,楚景沐閉上了眼眸,“君蔚,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這麼一個女人,會讓你愛恨交加,不管多恨,卻還是不捨得傷害。”

“下輩子吧!”鳳君蔚腦海裡閃過一張秀雅溫婉的嬌顏,不屑地道,“下輩子我不要生在皇家,不要目睹女人們骯髒的和手段,或許還能相信她們!”

鳳君蔚從酒窖上來,似笑非笑地睨着肖樂,“小心看着你們王爺,別再給他送酒下去。”

“是!”

“魅影,我們走,去會一會讓楚王變得如此墮落的楚王妃。”鳳君蔚高深莫測一笑,舉步欲走。

“四皇子……”肖樂急急忙忙地喚着,明明是烈日,額頭上卻浮現出一片冷汗,去看王妃?

“有問題嗎?肖將軍。”鳳君蔚悠閒地問着,脣邊是好看的弧度。

肖樂一驚,竟支支唔唔起來,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覺得背上一片冷汗。

“還有,不要告訴你們王爺,我要去找楚王妃,明白沒?”鳳君蔚笑着,冷冷地強調了楚王妃這三個字。

“……是,末將遵命!”

看着他們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東庭,肖樂站在酒窖門口,躊躇不定,看了看東庭的門口,又看了看酒窖的門口,就在那裡渡步。

西廂的小院門口,沒有一名侍女,楚景沐明言下令,任何人不得隨便出入西廂,除了劉悠若,所以平常並沒有人敢靠近這裡,唯恐一個不小心,被陰晴不定的楚景沐劈成兩半。

鳳君蔚走進月門,瞬間覺得,這院子真是冷清,槐樹落葉紛紛,池中浮萍飄飄,梅樹還是光禿禿的,還沒到開花季節,顯得像枯枝。西廂較之東庭,更顯得淒涼,他甚至沒有在王府中看見過一朵花。

院子裡靜得怕人,讓他想起了冷宮,亦是如此,靜而冷清。

一股清雅香氣從旁側傳來,鳳君蔚擰眉偏頭,順着香氣看過去,他看到一抹瘦弱的背影,一頭墨黑如綢的頭髮僅繫着一根淺藍色的綢緞,挽着一個很簡單的髮型,斜插一直翠藍的玉釵。一身水藍色連衣裙,隨風飄曳,風中送來的就是她身上的淡香。

這就是劉芙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