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宣紹適才在她耳邊道:“你家小姐想要灌醉我,路明陽的話你聽到了?我待會兒還有旁的事。你若替我擋酒,我便記着你的情誼。”
不就是喝酒麼?能讓宣紹記着她的情,便是喝藥也值呀!
小姐那裡,回頭解釋安撫一番,定能過去的。
煙雨這麼想着,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
宣紹三人玩起了行酒令,輸了的酒也全都下了煙雨的肚。
不多時,煙雨便瞧着眼前的穆青青有了重影。
她按住額頭,起身到雅間之外透透氣,也好躲一陣子酒。
瞧見路明陽的臉,在眼前直晃,她只覺頭暈目眩,腰間不知被什麼撞了一下,腳下踉蹌。
只聽噗通一聲。
煙雨周身便被湖水包圍,口鼻間嗆入涼涼的湖水。她瞬間清醒了不少,但一吸氣鼻子裡便灌入更多的水,頭和胸口都疼的像要炸開一般。
忽然有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將她帶出水面。
她連連咳嗽,本能的掙扎。
“別亂動。”耳畔傳來路明陽壓抑着怒氣的聲音。
嘩啦一聲,路明陽帶着她縱身飛起,離開湖水,穩穩當當的落在畫舫之上。
煙雨只覺好累,頭好疼,眼皮好重。胸腔脹滿,火辣辣的疼。
“覺得怎麼樣?”路明陽的聲音在耳邊貫響。
煙雨搖了搖頭,“難受……”
路明陽冷笑一聲,“現在知道難受了?誰讓你逞強擋酒?”
煙雨費力的睜開眼睛看他一眼,無奈的笑了笑,若非爲了接近宣紹,若非爲了得知八年前的真相,她又何須這般委曲求全的討好他?
許是喝醉了酒,人就放下了平日裡的堅強和防備,煙雨一邊笑一邊流着眼淚,擡手擋在臉上,“你不懂……你不懂……”
“不懂什麼?”宣紹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你這丫鬟撞了穆青青的丫鬟掉入湖中,怕是存了歹毒的心思,直接發賣了吧。”
煙雨聽得宣紹的聲音,渾身一個激靈,立時忍住眼淚,將手從臉上拿了下來。
嚴家的丫鬟慌忙跪在船頭,“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煙雨只覺渾身疲憊,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再醒來之時,煙雨已經換過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正躺在溫暖和熟悉的軟榻之上。
穆青青坐在近旁的圓桌便上,一邊吹着茶葉末子,一邊輕嗅着茶香。
見她醒來,先狠狠翻她一個白眼,才起身緩緩走了過來。
“你醒了?”
煙雨點點頭,“小姐……”
她想要從軟榻上坐起,卻發現腦袋還有些疼。
“好了,你就躺着吧,我問你,你當不當我是好姐妹?”穆青青站在軟榻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煙雨點點頭。
“好,那我明白告訴你,我對宣紹有興趣,你既然無意與他,就離他遠一點。”穆青青說完,不等她回話,便轉身出了上房。
煙雨扶着額,長出了一口氣。
聽得有腳步聲靠近,擡眼向門口望去。
卻見路明陽推門走了進來。
煙雨立即忍着頭痛,從軟榻上坐起,“多謝路大人救命之恩。”
路明陽擡手扔下兩包藥在圓桌之上,一臉諷刺笑意的走到軟榻邊,半蹲下身子,和煙雨四目相對,“瞧你平日裡也不像個傻的,他戲弄你你都看不出來麼?”
煙雨低頭沒有應聲。
路明陽則擡手將她的下巴擡了起來,讓她目光正對着自己,“他說讓你替他擋酒,你就死心眼兒的把自己灌醉?他若真的不想喝,起身便走,誰能攔得住他?分明就是耍你,你看不出嗎?”
煙雨擡手按了按額角,“路大人,您小聲點兒,奴婢頭疼。”
她看出又怎樣,看不出又怎樣?爲了討好宣紹,就算明知他是戲弄自己,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把自己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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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現在知道頭疼了?回春堂討的醒酒藥,找人給你煎了它。”路明陽指了指圓桌上的藥包,轉身欲走。
煙雨看着藥包,一時有些出神。
“路大人!”
已經走到門邊上的路明陽停住腳步,回頭看她,“有事?”
“上次無意中聽聞宣公子稱您是皇城司的活卷宗,您能背下皇城司的全部卷宗麼?”煙雨試探的問道。
“這說法誇張了些,我從小記性好,爲了平日裡節省調閱卷宗的功夫,我便記下了皇城司近幾年的卷宗。”路明陽站在門口,夕陽的餘暉落在他身上,爲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煙雨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如同那夕陽的餘暉一般柔軟。
“你有什麼想打聽的?”路明陽低聲問道。
“哦,沒有。只是好奇。”煙雨搖頭,她真是喝醉了,暈了頭了,枉說八年前的事,路明陽未必曉得,便是知曉,也未必會告訴自己,自己怎會以爲他對自己有那麼些意思,便能利用此得知當年真相呢?“謝謝你的藥。”
路明陽又看她一眼,轉身踏進夕陽餘光之中,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