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白府很快便到了,兩人這般尷尬的情形並未持續多久。還未下馬車,白紫鳶遠遠便瞧見白天寧在門口張望着,看見他們的馬車,便匆匆的迎上來。
馬車還未停穩,白紫鳶便按耐不住掀開車簾,興奮的朝白天寧招手。
“哥……”一月未見,白紫鳶卻覺得這如同一年一般悠長,對於這個白府中她唯一想念的哥哥,再次重逢,白紫鳶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心情瞬時有些激動,眼眶都禁不住有些酸澀。
白天寧伸手將她從馬車上扶下來,面色也略微激動,雙脣微顫,輕聲道:“紫鳶,歡迎回家……”
一句“歡迎回家”不知不覺便觸動了白紫鳶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方纔還只是微酸的眼睛,這會已然忍不住涌出熱淚來。
白紫鳶張開雙手擁抱着白天寧,顫聲道:“哥哥,我好想你……”
白天寧身形微顫,輕輕擁抱着她,緩聲道:“哥哥也想你呀,傻丫頭,哭什麼,成了親可是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容易就流眼淚。”
白紫鳶悶聲道:“再成親也是哥哥的妹妹,在哥哥面前紫鳶纔不要長大。”
白天寧輕笑,可聲音卻更加顫抖。
兩人在門口這麼擁抱着也不怎麼合禮數,白紫鳶便鬆開了白天寧,將眼角的眼淚抹了去。
上官墨容已經由福安扶着從馬車上下來,輪椅行到白天寧跟前,微微彎腰喚了聲:“大哥……”
白天寧同上官墨容也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兩人同齡,這一聲大哥叫的白天寧倒是挺舒坦,他笑了笑伸手扶起上官墨容,口中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這麼多禮數,快點進屋吧,外頭風大,你同紫鳶都吹不得風的。”
上官墨容謝了一聲,掩脣輕咳。
白紫鳶眨眨眼,忽然覺得他這咳嗽有點突然,方纔不是還好好地嗎?怎的這會忽然又咳嗽開了呢?
白紫鳶也沒細想,隨着白天寧進了屋。
白天寧道:“爹孃和紫凝都在正廳等着,咱們這就先過去吧。”
上官墨容點點頭,白紫鳶更是沒意見,本來回門的頭一件事便是去見父母長輩,白府沒什麼外人,就是白青峰和秦氏而已,白紫鳶本以爲秦氏會拿着架子先不見他,卻沒想到她倒是沒在這事上給她難堪。
進了正廳,白青峰和秦氏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許久未見,白青峰卻像是老了許多一樣,面色昏暗,兩鬢斑白,眉宇之間藏着些許病色,雖然看起來心情不錯,可是卻像是強打精神一般,連眼睛都有些渾濁無神,眼瞼下頭兩片青色的陰影,一看便是精神不佳的模樣。
秦氏臉色也不怎麼好,目光淡然,好像少了幾分先前的狠厲,反而多了幾分擔憂和茫然,沒了以前的意氣風發,也生出幾分老態,看見她和上官墨容的時候,目光有些複雜,半響才換上一副端莊得體的笑容來。
白紫凝倒是沒什麼改變,冷冷的瞪着白紫鳶,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妒恨,倒是半點也沒有因爲她的離開而少幾分對她的恨意。
白紫鳶微微皺眉,自然並不是因爲白紫凝,而是因爲白青峰。上次的傷勢顯然對白青峰的身體有毀滅性的摧殘,否則以他的能力,怎麼會一下子好像病入膏肓了一般。
白紫鳶想起那半株他塞給自己的人蔘,心情忽的沒辦法平靜下來,很想親口問問他,爲什麼要把人蔘給她,還有,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白青峰的身體到底如何了,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心情複雜,面上卻也不敢表現的太多,白紫鳶和上官墨容在白青峰和秦氏面前跪下來,上官墨容因着腿腳不便,便只是在輪椅上彎腰行禮。
“女兒白紫鳶拜見爹孃……”
“女婿上官墨容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兩人齊齊行禮拜道,白青峰擡了擡手,笑着道:“快點起來吧,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這麼多禮數。”
白紫鳶攀着若菊的手起身,再次福了福身子,輕聲道:“紫鳶出嫁一月,不知爹孃可安好嗎?”
白青峰繼續笑着道:“好,都好……咳咳……”這話還未說完,便掩着脣咳嗽開了。
秦氏面色微變,急忙吩咐下人:“快去把老爺的參茶拿來!”
下人應了匆匆而去,白青峰卻止住咳,擺擺手道:“不妨事的,只是偶感風寒而已,用不着什麼參茶。”
秦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看了白紫鳶一眼,又閉上了嘴,面色微沉。
白紫鳶禁不住道:“爹爹還是喝點參茶的好,這病了就得好好治病纔是。”
白青峰笑了笑,卻岔開話題,說道:“你們兩個應該也餓了吧,咱們邊吃邊聊吧。”也不等白紫鳶出聲,便轉向秦氏道:“吩咐廚房開飯吧。”
秦氏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用眼神示意身邊的下人去廚房傳膳。
飯桌上,白青峰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上官墨容說着話,面色卻越發的不好了,也未見用什麼飯,眉宇之間的疲憊之色越來越濃,時不時輕咳兩聲,卻明顯是在極力壓抑着的,秦氏看着,神色也越發的焦急擔憂。
白天寧也一臉擔憂,白紫鳶見這情形,便放下筷子,只說自己吃飽了,上官墨容更是察覺出了問題,也放下了筷子,秦氏這纔出聲道:“紫鳶和墨容一大早起身收拾,這會也累了,既然吃好了就先回屋歇着吧。”
白紫鳶和上官墨容順勢應了,白青峰許是也支撐不住了,便也點頭答應了。
白紫鳶和上官墨容回到她未出嫁之前住的院子裡,屋裡的一切都沒什麼變化,屋子也是剛剛打掃過得,乾淨又整齊,白紫鳶卻沒心情看這些,心裡按耐不住的擔憂着白青峰的身體。
白青峰的身體不好,很不好!
他似乎脆弱的毫無氣力,他好像真的已經病入膏肓,而且這一次看見的白青峰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
許是因爲病了的緣故,他周身的氣勢完全收了起來,餘下的只是個期盼兒女歸來的普通老人。
白紫鳶眼眶微酸,抿抿脣吩咐若菊道:“去打聽打聽,爹爹的身子到底怎麼樣了?”